《超模俞焉》霜与孤

21、摄影界大佬

　　俞焉好像抓住了什么。

　　成功拍了特写照后，摄影师进入了一言不发模式。

　　除了必要的沟通，比如更换服装布景，他惜字如金，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他的世界只有他和机器。

　　他专注地摆弄他的摄像机，不再对俞焉做任何评价。

　　俞焉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大概知道了这个男人想要什么。

　　换下蓝色吊带裙和黑色纱裙后，俞焉的第三身衣服是粉色长绒毛披肩和底下的纯黑暗纹裹身裙，头发还是高高的束在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轮廓分明的脸颊，粉色羽毛头饰从耳后向前合拢。

　　她的妆容是很干净的粉色，眼妆明亮，唇色轻浅，眉毛细而长，像是要飞出去一样。

　　她斜斜倚在黑色铁栅栏状的架子上，摆弄着手里的黑色羽毛，间或看一眼镜头的方向。

　　俞焉不再刻意想着拍摄主题，或是她应该表现得怎样。

　　而是轻轻地唤出心底的情绪，漫无目的的想着心事。

　　咔嚓咔嚓声犹在耳边，房间里众人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没有停息，这一切却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不重要。

　　当然，她心底始终有一根线，知道现在是在杂志拍摄，镜头在哪个方向。

　　但它们就只是不那么重要。

　　或者说，俞焉维持着认为它们不重要的状态，沉浸在她千变万化的情绪里。

　　又换了一身衣服，俞焉身穿一字肩淡粉色羽毛蓬蓬裙，漆黑的长发自然散落下来，打理成蓬松柔软的大卷，身边是大盆大盆的白色凤尾兰。

　　卡洛·雷，这个奇怪的摄影师好像不想要表演。

　　俞焉指的不是演员职业的表演。

　　而是每个人或多或少在生活中表演，听到朋友开玩笑时应和的笑是表演，知道远方有人因事故丧身时的悲伤是表演。

　　人们常常夸大或者缩小自己的真实感受，甚至有时候表现的截然相反，和心底真正的情绪完全不同。

　　因为人是社会性动物，需要迁就社会的标准。

　　但看样子，卡洛·雷不甘于拍摄这些。

　　他想要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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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实？哪里有绝对的真实？”

　　“你说的这个摄影师他怎么不去也门叙利亚？”

　　桃子放下筷子上卷着的面条，刻薄的评论道。

　　战乱中有的是暴露出来的真实。

　　“哈哈。”俞焉被桃子的一针见血逗得大笑。

　　这是俞焉拍摄杂志回国后的第二天，所有课程和考试都已经结束，她经过一天的台步训练课和眼神训练课后，和桃子坐在餐厅吧台上边吃饭边聊天。

　　桃子想了想，说，“不过，照你的说法，他更像是个艺术家。”

　　俞焉收起笑，夹了一片生菜，“还是个商业性很出色的艺术家。”

　　桃子说，“还很帅？”

　　“嗯，还很帅。”

　　俞焉不得不承认。

　　“哇，”桃子调侃，“你就没想和这么帅气多金又有才的艺术家有点什么？”

　　“有点什么啊！他都把我骂的狗血淋头了，我又不是抖M。”

　　俞焉怪叫一声，拍开桃子作怪的手。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气泡水，回味道，“他确实非常帅，让人印象深刻的帅，要是一般人这么过分的对我早进我黑名单了。他嘛，我只能说他的外表一定很大程度的为他弥补了社交上的缺陷。”

　　桃子有点吃惊，“你是说他一开始当着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喷了你两个小时，就为了拍你真正恼火沮丧的样子？”

　　“我猜测就是这样没错，到了后面拍摄时，他话很少。”

　　虽然没人跟俞焉明说，但她会自己观察。

　　卡洛真正开始拍摄后一言不发，而他的手下没有一人露出奇怪的神色，褐发女编辑也是这样，没有人上前打扰他，都安静的做着手上的工作，可见他们习以为常了。

　　既然这是他真实的工作状态，那俞焉对之前的两个小时就有自己的猜测了。

　　“但我恐怕他最终拍出来的不是恼火也不是沮丧。”

　　俞焉有点疑惑，她没有看到镜头捕捉下来的她是什么样子，拍摄结束后，卡洛没有跟她交流一个字，捧着摄像机就匆匆和女编辑走出了摄影棚。

　　俞焉离开Vogue时，瞥到在走廊一侧的会议室里他和几个人在争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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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你真是太棒了！你简直就是个奇迹！”

　　电话一接起来，约瑟夫高亢的声音传进俞焉的耳中。

　　俞焉这两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迫不及待的问，“所以究竟怎么回事，约瑟夫？我拍的照片不会被撤掉了？”

　　模特领着微薄的报酬为杂志拍摄照片后，又被换下的例子在时尚圈内为数不少。

　　如果模特没有名气，也没有得力的经纪人或公司，这种撤换杂志方连个理由都不会给。

　　俞焉拍摄时就隐隐察觉，黑色铁栅栏，黑裙子，黑羽毛，这些意象填充在画面里，这组封面大片的主题无论如何也与“粉色趣味”大相径庭了。

　　不过她当时的情况离被踢出摄影棚只隔一线，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利，拍摄后她也没有多此一举去打探什么，而是离开Vogue就拨通了约瑟夫的电话。

　　果然，大经纪人的消息十分灵通。

　　虽然接到俞焉的电话时对她的担心很不以为然，直说她是第一次拍摄封面太患得患失。但在她的催促下，约瑟夫还是答应下了替她打听事情的进展。

　　现在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你是怎么打动卡洛那个油盐不进的疯子的？”

　　“你猜发生了什么？”

　　“《Teen Vogue》九月刊封面主题换了！”

　　约瑟夫一激动起来，就滔滔不绝，“拍摄当天晚上，卡洛和编辑的争执就惊动了主编和创意总监，后来……”

　　俞焉离开Vogue时，见到的会议室里和卡洛·雷相对的人有《Teen Vogue》主编伊莱恩、创意总监和负责此事的褐发女编辑。

　　杂志方不同意卡洛擅自更改封面拍摄主题。

　　因为杂志是根据今年秋季即将流行的元素——从各大品牌今年秋装成衣的款式和精品店买手店订货数据看，粉蓝粉绿粉紫粉黄一系列粉色系和柔和的针织外套将会大热——早早确定下“粉色趣味”作为一年的重头戏，九月刊封面大片的主题。

　　换掉“粉色趣味”这一主题意味着杂志很多前期工作要推翻重来，对杂志销量的预测也将极不乐观。

　　卡洛·雷则拿出了以俞焉为模特拍出的所有照片原片，展示给主编三人看，并提出了新的主题“粉色火烈鸟”。

　　“粉色火烈鸟？”

　　俞焉喃喃低语，若有所思，“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约瑟夫说，“《Teen Vogue》创意总监立刻被他这个主意吸引了，你想，‘粉色火烈鸟’，明显比那个什么‘粉色趣味’有力量，有格调得多。”

　　“是啊，也更有记忆点。”俞焉赞同。

　　“所以，局面变成了2比2打平了？”

　　约瑟夫说，“2比2，他们休战了。”

　　“但是你猜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俞焉有了思路，猜测道，“是卡洛又做了什么？”

　　约瑟夫没有继续保持神秘，他压低声音，放慢语速，“第二天，卡洛拿着连夜做好后期的一张成片连同新方案、所有素材一起，走进总编办公室，对伊莱恩放话。”

　　“要是不用他拍的照片，他就带着底片和方案去《Elle》？？还是法国版？！”俞焉震惊的说。

　　“可是合同——《Elle》——这是允许的吗？”

　　俞焉吃惊的不知道先说什么了。

　　约瑟夫用一种艳羡的口气说，“普通摄影师当然不行，谁让他是卡洛·雷呢？《Elle》法国版的主编简直爱死他了，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Teen Vogue》的主编伊莱恩是不可能真和他撕破脸的，即使另找摄影师和模特，要是最终成片出来，‘粉色火烈鸟’的销量和业内评价压过‘粉色趣味’，伊莱恩在圈内就会大失颜面。”

　　是啊，对于任职于顶级时装杂志的总编，审美是顶顶要紧的，要是在她手上被否决了的封面大片，跑去对头杂志却无限风光，市场口碑双双得意，董事会会不会认为她丧失了市场敏锐性？

　　俞焉认为，在杂志销量和业内评价上，《Elle》只要有一项超过了《Teen Vogue》，伊莱恩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相比《Teen Vogue》，《Elle》是顶级时尚杂志，格调比少女版Vogue更高，法国版更是创刊版，母公司桦榭菲力柏契集团就位于法国。

　　限于法国和美国时尚业体量不同，《Elle》法国版销量不能跟美国相比，但格调历来很高，超过是很有可能的事。时尚的评价又常常众口不一，到时候只要有一半人认为“粉色火烈鸟”比“粉色趣味”好，伊莱恩就输了。

　　对俞焉来说，倒是影响不大，能上它们中无论哪个的封面，她刷上去的声望值都很高。

　　“最重要的是，时尚界没有人会傻到得罪史蒂文·梅塞的得意弟子。”

　　“卡洛·雷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好吧。

　　俞焉无话可说。

　　她就说嘛，这么离谱的撕破合约的事，怎么可能在Vogue这个背靠康泰纳仕集团出版业巨头的杂志面前出现。

　　这就说得通了。

　　卡洛·雷能在时尚圈肆意横行看来不是没有倚仗的。

　　史蒂文·梅塞，世界顶级时尚摄影师，美国活跃在时尚一线的最有威望的摄影师，被称为时尚摄影教父。

　　他镜下的名人超模无数，琳达·伊万格丽斯塔、史蒂娜·坦娜特、卡梅伦·罗素等等这些老牌超级名模常常出现在他镜头里，歌坛女王麦当娜和他是几十年的密友，自80年代起，他拍摄过的模特无一例外全部走红，范思哲、Prada、LV、迪奥等一众大牌都邀请他拍摄广告大片，他更是为《Vogue》意大利版掌镜将近三十年。

　　这个时尚摄影界大佬级的人物，史蒂文·梅塞竟然是卡洛·雷的老师？

　　俞焉心服口服。

　　师从这位神秘的大佬级摄影师，卡洛·雷天马行空的行为好像一点都不奇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