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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好气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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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纹,不要听他的……你放开,陈牧南,轮不到你替我做决定……”章涣涣去掰陈牧南钳住自己的手,嘴里不住喊着绣纹、母亲,最后稀里糊涂地居然叫出了“周光宁,救命”这话。
陈牧南一愣,她趁机挣脱,之前始终低着头没看他们两人的裴瑜在听到东宫太子的名讳时,才抬头直接看向陈牧南,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陈牧南顾不上他的眼神,见章涣涣托着右手朝外跑,上前两步一臂环住她的腰再次把人半提半抱回来。
裴瑜:“别把那虫腹挤破了,不然疮血倒流就前功尽弃了。”
章涣涣听着“前功尽弃”四个字心中一怂,陈牧南趁机将人按回床上。裴瑜喊满珠,“把刀给我。”
“刀”字一出,章涣涣立刻就把自己当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她的脑袋虽然昏昏沉沉,但却明白自己身边的这三人,满珠小孩子一个说不上话,裴瑜就是个持刀的——她看向陈牧南,泪水涟涟,哀求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牧南竟然一把捂住她的眼睛,随后就听到他坚决的声音,“你还等什么!”
裴瑜应了一声,章涣涣没来得及喊,剥皮抽筋之痛再次在头顶、眼眶、心口等处炸开。她痛极,眼前又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陈牧南的手,趁着裴瑜暂时停下自己稍微缓回点意识的时候大叫:“陈牧南,我讨厌你,你又不是我父母,却总强迫我做这做那,疼得又不是你,你充什么——”
裴瑜再次下刀,疼得章涣涣咬到了舌头,疼痛两处夹击干脆晕了过去。晕之前,还要听着满珠的惨叫声。
“夫人咬舌自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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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章涣涣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看见绣纹坐在身边,立刻叫起来:“疼,疼死了。”
绣纹凑上来,“裴大人说虫子拔除之后就不会再疼的,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满珠,满珠,你快去请裴大人。”
章涣涣听绣纹这么说才意识到胳膊竟然不疼了,唯一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沉重的眼皮和干哑的喉咙,然而此刻满珠已经窜了出去,叫回来也晚了。
“水,我要喝水。”
绣纹端来水,章涣涣已经爬起来,撩起袖子见从手臂到手背全部缠着一层白纱,干干净净地连片血迹也见不着。绣纹赶紧让她躺回去,问她是不是疼得厉害,章涣涣指指脖子,“嗓子疼。”
绣纹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将水喂给她。在章府时,哪怕章涣涣是患了头疼脑热一类的小病症,也必定会闹得人人皆知,生怕自己有一丝安安静静地病倒在房间中的可能性,在能娇惯她的人面前,自然会越发的娇气。绣纹正是知道这一点,当时才会听了陈牧南的话老实出去。
章涣涣吐出自己咬破的舌尖给绣纹看,满珠冲进来,惊得她差点又咬了上去。
“夫人,裴大人来了,他问能不能进来?”
章涣涣看看绣纹,毕竟人是她叫来的。绣纹:“既然来都来了,还是进来看看吧。”
裴瑜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进来时,章涣涣闭着眼睛,绣纹托起她的左手,在腕子上是覆上了一块帕子,不用等她睁开眼睛,就知道裴瑜的手指落在腕子上。
章涣涣睁开眼睛,对他说:“这军中就没有别的大夫了么,裴大人并非布衣,这又作书佐又当大夫的——”
满珠插话:“还要养马。”
“还要领兵去救被围困的将军,与敌厮杀,真是能者多劳。”若不是陈牧南告诉了她,章涣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鬼魅般的人物居然会是裴瑜,自己夸温润如玉的裴瑜。
“蒙夫人谬赞,在下不敢当。”
裴瑜收回手,对绣纹说:“一切安好,前三日先别吹风,之前给的药膏一日敷两次。”随后他递给绣纹一张方子,虽然不是对章涣涣说的,但是分明就是说给她听的。“这是夫人之前惦记着的美颜妙方,在下只擅长刀剑外伤,对此虽不精通,但是翻遍医典为了夫人找出了这个好方子。”
绣纹:“多谢裴大人,您费心了。”
章涣涣说得时候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此刻却记得清清楚楚,那些夸人的话——让她只想用袖子蒙住自己的脸,“当时我是被裴大人药倒了,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些话。”
“是,在下也已对将军解释过,夫人因为药的原因才说了些奇怪的话,当不得真作不了数,不用药的话,拔除赤叮虫时,疼痛更加难忍。”
“更加难忍?如果比我经历过的更加难忍,还不如一到砍了痛快些。裴大人在用药用虫子之前,难道从来不对病人说风险这事?”
“在下一早就向将军禀明了。若是没有将军的点头,在下无论如何也不敢擅作主张。”
裴瑜提起陈牧南,章涣涣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听这话。她换上好奇的表情问:“赤叮虫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人用虫子治病的,入药的不算。”
“这本是南方苗人用来清创治疗外伤用的,因拔除时伤害太大,若非伤势严重久治不愈,一般无人用它免得遭罪。”裴瑜从怀中掏出一截一掌长,三指粗的竹筒。章涣涣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裴瑜拔开塞子,竹筒朝下一磕,一只赤叮虫便掉出来落在掌心。
虫子扁长如小指,红色的底子上布满黑色的斑点,与之前灌满血浆的水泡模样天差地别。虫子在裴瑜掌中直挺挺躺了片刻,随后僵硬的躯体慢慢扭动起来,中间拱起分不清哪是头哪是尾的两端抵住裴瑜的掌心往下钻动。
裴瑜重新将虫子塞回竹筒内:“赤叮虫能隔着衣物与皮肤闻血而动,没有伤口也能咬出一处伤口。”
“为什么只有这一只?另一只呢?”
“它们在没有食物的时一只能保持安静,如果是两只或者两只以上待在一起,必定斗得你死我活,因此不能将它们放在一起。”
章涣涣目不转睛的盯着裴瑜手中小巧的翠绿竹筒,忽然听他说:“既然夫人这么好奇,若是不嫌弃,这小玩意您留下养着玩。”
章涣涣还没说话,绣纹开口:“这又不是小猫小狗一类的玩宠,养这个多危险。”
“虫子封在竹筒内闻不到任何血腥气,平时里只需喂点羊血猪血,不喂的话,一年半载也饿不死。绣纹姑娘不需要过于担心。”
章涣涣见绣纹张口还想说点什么,连忙出声示意她接下竹筒。
“绣纹姑娘,这只小虫救过不少人,请你好生照料着。”
绣纹绷着脸,谢过裴瑜的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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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涣涣醒了许久也没见陈牧南来探病,直接问绣纹:“他人呢,至少也该来看看我的手有没有残掉。”
“侯爷怕是被别的事情耽误了。当时奴婢都慌了,幸好有侯爷在,不然依着您当时那副疼昏的模样,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小姐您若是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出了任何事情,奴婢真不知该如何向夫人老爷交待。”
章涣涣有些不高兴的把玩着竹筒,“你还敢说,没想到你竟然会听他的,居然真的就撇下我离开了。”
“侯爷是为了小姐好,那个时候就该有个能拿得了主意的人。小姐您能不能把竹筒给我,我给您收起来。裴大人说此物闻着人血而动,听着就可怕,他把这东西送给您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都来这种地方了,还不知道要见着什么可怕的东西。”章涣涣无奈地说,“实在想不明白,也没听说过有家眷随军的说法,跑到这种地方跟着陈牧南吃苦来了。”
章涣涣见绣纹欲言又止的模样,“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什么时候你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小姐,我当时在外面似乎听到您喊了宁公子的名字。”
“怎么啦,我又咒他了么?”章涣涣毫不在乎,她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除了失口喊出周光宁的名字外,还对陈牧南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这倒是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奴婢想说的是,您在侯爷面前提及宁公子怕是不妥,若是侯爷因此误会生气了,或是这里人多口杂,让人传出了流言,对您与侯爷都没有好处。”
“陈牧南生什么气,我现在还在生他的气。你知道那有多疼么,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那种疼。”章涣涣敲了敲竹筒,没听到绣纹的附和,立刻盯着她,“你现在站在他那边了?”
“谁为小姐好,奴婢便站在谁那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绣纹便用一种“这事只能体会不便细说”的眼神看着她。章涣涣想了想,问:“那我是该向陈牧南道歉?”
绣纹到底是站在章涣涣这边的,“哪里就需要小姐您向他亲自道歉,说两句软话罢了。”
章涣涣看看自己的右手,“那你把陈牧南请过来,我确实不该口不择言说那种话,即便是对外人也不能说难听的话,更何况是陈牧南,他照应了我一路,以后我们在谷阳还要跟着他,还是客气一些好。”
满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侯爷不在草栅。”
章涣涣:“他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裴大人也不允许我打听。”
章涣涣大吃一惊,手中的竹筒滚到被褥上,“他难道气得撇下我独自去屏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