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灵归》久病成仙

88、第八十八章 太后的噩梦

　　“妈的，这两个骗子，死的活该。”

　　林府里，林莲一脚踹翻装满石头的箱子怒骂道。算计来算计去什么也没有得到，手里还染上了两条人命，真是晦气。

　　返往皇都城时，落千栩与李管家同坐一辆破旧的马车，是从一村民手里用一块玉石换来的。

　　此时，落千栩的手里正抱着一只白色猫咪，忘情的舔着爪子。李管家看着那猫咪，心中好奇，他们来时还没有，这个落千栩又从哪里捡来的。

　　“偷账本时，从林府旁的后院看到的，觉得可爱，便抱来了。”落千栩摸着腿上的猫，抬头解开了他眼里的疑问。

　　“偷人家账本，还偷人家猫，你果然与罗炣学坏了。”听到这话，李管家鄙夷的看着他，不敢想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偷鸡摸狗，脸皮真是够厚的。

　　面对李管家的鄙夷，落千栩抓着猫咪的后勃颈，反驳道“我那被林莲拿去的翡翠够买一百个这样的猫咪了，算什么偷，真要算起来，她还欠我九十九个猫咪的钱。”

　　“你还真是算的精明啊，厉害了，落公子。”李管家抱起手表示佩服，心想日后不能与他抬杠，否则必败。

　　兰妤就有点不太高兴了，她停下舔爪子的动作，一脸怨气的抬起毛绒绒的头，冲着落千栩叫道“公子，你太坏了，居然觉得我比不过一块绿色的破石头，过分了。”

　　“那是翡翠。”听得懂兰妤一口猫语的落千栩，拍着它的头轻声说道。

　　“所以呢，我比不上一块破翡翠。”兰妤仍旧不爽，用爪子就要挠他，还没碰到落千栩就被他的手按住了“你猜你比不比得上，再不老实，把你扔出去。”

　　“你和一只猫较什么劲？”李管家见他和这“喵喵”叫的小猫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胡话，还要把它扔出去，无奈的把兰妤拎走。

　　“只会欺负我，有本事去把公主找回来。”兰妤趴在李管家怀里委屈的说道。

　　“她已经回去了。”落千栩淡淡的回道。

　　李管家一边理着兰妤的毛，一边抬头看向落千栩“什么，你刚刚说谁回去了？”

　　“死老头，别摸来摸去的啊。”兰妤气的炸毛了，爪子胡乱的抓李管家家的衣袖，气死她了，人形时被落千栩指挥去偷账本，猫咪时又被李管家抱怀里撸毛，她兰妤到底上辈子欠谁的了。

　　落千栩闭上眼，靠在马车一边回道“没谁。”

　　“它这毛怎么越摸越刺，是不是营养不良啊？”李管家皱起眉头看着兰妤炸起的毛，嘟囔道，兰妤翻了个白眼，不想多说话。就忍忍吧，回了皇都城就好了，回到幻念娘身边就好了。

　　这边，到了皇都城后，风清越没有找到君璃，只能一人回了皇都，而萧暝远由蓝正西接待了，他们在皇都城里的一家客栈分别。

　　到了宫里，风清越直接跑进太后的寝宫里，这时，成染染正坐在塌边为太后把脉。

　　“皇祖母，越儿回来了。”风清越拉开珠串帘子，气喘吁吁的扶着腰，看着太后说道。

　　“哀家的宝贝越儿回来了。”听到风清越的声音，太后睁开微闭的双眼转头看去，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冲她招手“来，别站着了，到皇祖母旁边来坐着吧。”

　　然后，成染染将太后用来把脉的手轻轻 的放下，起身欲离开，到风清越身边时，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太后怕是撑不过两年了，你要多多陪她说话。”

　　“好，谢谢师姐了。”风清越小声应道，一股子难过的情绪涌了上来，她还以为太后只是染了风寒，过几天便好。却不曾想这漫长的的生命如同加长的红烛，太后已经燃尽了，只剩最后的余热。

　　“皇祖母，您小心些。”风清越跪坐在塌前，伸手将一旁的靠枕拿过来，放在太后身后，小心的将她扶起，倚靠在上面。

　　此时的太后褪去珠钗头凤，花白的头发整齐的落在两肩，更显老态。没了胭脂粉黛的脸苍白如纸，额间的皱纹清晰可见，松垮的眼皮下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它经过漫长岁月的摧残，从清透到污浊，再到清透，最后已是看穿世事。

　　太后抚摸着风清越的手，露出从未有过的怜爱笑容，和蔼可亲的问道“越儿，你在逻城玩的开心吗？黎暮有没有欺负你啊。”

　　“开心，暮王兄没有欺负我，他待越儿很好很好，大声说话都不舍得。”风清越贴近太后，声音轻柔的回道。

　　“那就好，哀家还以为他那个五大三粗的样子不会照顾人呢。”太后笑道，听到风清越玩的开心，她就放心了。

　　风清越见太后对黎暮的评价还是停留在从前那样，忍不住替他辩解道“皇祖母，暮王兄现在与以前不同了，他娶了陈家女儿后，心越来越细。现在王嫂怀孕了，暮王兄更是不得了，连说话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温柔的很。”

　　“怀孕啦？”太后目光变亮，抓着风清越的手欣喜的问道。

　　“嗯。”风清越肯定的点头，也有半个多月了，她想等明年就可以带回来给太后看了，让她在离去前还能看到重孙，没有遗憾了。

　　太后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她靠在那里，看着塌前的水晶球发出的微光，许久说出了一句“真好，黎家的血脉得以传下去了。”

　　“一直会的，还有初哥哥呢，他娶了君璃姐姐后，还会生许多宝宝，到时候，皇祖母膝下承欢的孩子可就更多了。”风清越仰着头回道，眼睛笑的与太后一样弯。

　　太后摸着她的头，温和的说道“但愿如你所想，暻初他能好好的，与君璃那丫头好好的。”

　　这句话让风清越心有疑虑，她看着太后，眼前的人明明是最开心的笑，可为何能在她眼里看出无奈。

　　风清越反手将太后的手包裹住，放到怀里，轻皱眉头说道“皇祖母，你似乎开心在前，难过在后，为什么？告诉越儿行不行。”

　　“你能看出来哀家由喜到悲？”

　　“能。”风清越点头，她怎么会看不出，眼睛是情感流露的最好渠道，太后离自己如此近，她只要用心去看，就能看到。

　　太后的笑容慢慢消失，她转头看着风清越，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蒙上一层水雾，她缓声道“越儿，哀家这一生，从先皇死后，就再没真真的开心过。杀戮一直在延续，鲜血从未停止过流淌，哀家总是能梦到末世的到来，黎家的孩子一个一个死去，太可怕了。”

　　说完后，太后的眼角出现了泪水，她看着风清越，目光无比哀伤。这种目光让风清越心疼，她赶紧用衣袖替太后拭去泪水，赶紧安慰道“不会的，只是一个梦，越儿也经常做梦，有一次还梦到自己掉入深渊了。人总是会做这样稀奇古怪的梦，恶的，好的，每晚都不相同，不准的。师父还说过，若是害怕，就告诉自己恶梦是相反的，就不怕了。”

　　而太后并不听，拿来风清越的手，像个受伤的孩子一般，声音颤抖着“不不不，梦就是可以预见未来的，从你父皇踩着鲜血登上皇位后，哀家便夜夜噩梦缠身，梦里都是绝望的哭泣声，在黑夜里，看不到任何人。然后杀戮便再次开始了，先是百灵山，再到玲珑，墨儿，然后苓妃，尧儿。哀家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去，似乎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它不放过黎家，不放过黎泽国。哀家害怕，百灵族被灭的事再发生到黎泽国的百姓身上，他们何其无辜。所以，听你说黎暮有了孩子，哀家很开心，觉得他是这混乱世间的一种希望，可是哀家却怕末世来临，他那点一希望被人掐灭。”

　　黎泽国的统治者是黎家，每一个孩子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君主，他们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一切。可若是那梦境里说的是真的，那么在上天面前，他们便命如蝼蚁，连黎暮那孩子也不会躲过，上天若要灭你，一点希望都不会给你。

　　风清越默然，她不知该如何将太后这种悲伤的情绪赶走，因为这种情绪在她心里藏匿了太多年。将死之前，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她放不下孙子孙女，作为一国的太后，她放不下百姓，所以便会将这情绪放大。

　　她抱着太后轻声说道“皇祖母，你太累了，所以都说些胡话，不会有什么末世的，就算会有灾难，那么希望也不会灭，越儿会帮黎泽国扛过去的，相信越儿，好不好？”

　　“真的吗？”太后像个孩子害怕被人骗一样，抱着她呢喃道。

　　“会的。”

　　风清越离开太后寝宫是与成染染一起， 她抱着胳膊走在皇宫的青石路上，对成染染说道“师姐，我打算回隐尘谷一趟。”

　　“要干嘛？”成染染偏头好奇的问道，这刚刚到皇都城，还没与她好好玩玩，怎么就想回去了。

　　风清越叹了口气回道“师父那里有一药，名唤百忧散，听说能让人心情愉悦，看淡一切。通常用在将死的人身上，可以让人散去内心一切忧愁，只会在死前常常怀念起开心的事，我想让皇祖母开开心心的走完最后一程。她虽能看透世事，可是她放不下，内心积压太多事情，这样会加剧生命的消耗，所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

　　百忧散，真的能散尽百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