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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决定 ...

  •   顾久久回到家,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有时候,趴在自己位于厨房外屋的小窗上向外望,能看到天上几颗星子闪烁,她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来找自己呢?”
      时间过得很快,没人来找自己,顾久久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那晚出事了,自己像梦一样,她刺伤了继父,跑出去躲在桥洞里,被找到时差点要冻死了。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自己该进还是该退,不知道,直到走进林子凡给自己安排的学校感觉也是不真实的,新的环境没有人认识自己,周末只有自己一人在校园里游荡,度过白天,熬过黑夜,难道自己就这样像个弃子一样在这里安静地生,再安静地死吗?
      那次林子凡来看过自己后,她偷偷地回了一次家。因为那天是妈妈的死祭。
      墓园建在郊区,此时并不是清明,所以拜祭的人不多。青松在阳光下闪着翠色,母亲的墓碑很久没人来,长了杂草,顾久久默默地清理着。她带了橘子,母亲在世时最喜欢吃橘子,可是家里穷,她总把好吃的省给自己和弟弟,自己却什么也不舍得。
      冰冷的青石墓碑上母亲的笑颜宛若生前。
      “妈妈,你为什么要走啊,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我不甘心,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顾久久低声诉说着落下泪来,想到母亲的去世,想到自己漂泊如落叶只剩一人,顾久久心如刀割,按着冰凉的石板,手背上泛起青筋,却没有可抓的依傍,只能瑟瑟地在冷风中发抖。
      太阳很亮,却没有温度,只虚虚的照着大地,而在青松翠柏之后,一道诡异的黑色人影恶狠狠地看着不远处跪在那哭的顾久久。他慢慢地走向她,脚底一点声音都没有,如同鬼魅,阴沉沉地挡住了阳光。
      顾久久原本是跪在那里,她感觉到了什么,似乎光线暗淡了下来,有种被人长久窥视的发毛的感觉,她一转头,便看到刘父慢慢逼近的扭曲的脸。她瞪着他竟忘记了尖叫,狠厉的戾气笼罩着他,看到被发觉了,他停住了脚步。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今天会回来,你把我害苦了,就想远走高飞,没门!”他恶狠狠地说。
      “叔,”平时顾久久只能这样喊,“你想怎样?”
      “怎样?”他怪笑着,“我能怎样,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把我害成这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你想害我的!”顾久久大声的斥责她,长久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是你害死了我妈,又想祸害我,你罪有应得!”
      刘父往前走一步,顾久久就往后退一步,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他抓住,可是这里一个人没有,看墓园的老大爷眼花耳聋,呆在值班的小屋里,就算自己喊破喉咙他也不见得能听到。
      “跟我回去,我给你找了个好婆家,老张头,认识吧,孤寡多年了,他出5万块彩礼钱呢!哈哈哈”刘父的眼里闪着仇恨的光。
      “那个律师不是给你们5万了吗?叔,求你放过我吧!我再找我爸要钱给你!”顾久久背靠着母亲的墓碑,刚才的勇气退下来,这时她真害怕了,那个50岁的秃顶的老头,刘父真会把自己卖给他。
      “你那个爸爸可不管你,五万块就想打发我了?我找人要了他的电话,就是他说的,生死由天,他已经出了那么多钱,以后你的事情跟他无关。你就不要再妄想了,没人管你的,乖乖跟我回去。”
      “他真是这么说的?”顾久久小脸雪白,如同雪后寒霜。
      “少废话!”刘父扑上来去拖拽顾久久,顾久久一扭身,摆脱了他的钳制,随手抓起一把墓碑前的长年累积的纸灰,扬手洒在他的脸上,趁刘父迷眼的时刻,她撒腿就跑。
      “臭丫头,我会抓到你的,不管你跑到哪,我都会抓到你的。”身后刘父叫嚣着。
      顾久久跑啊跑啊,跑到马路上,拦了一辆车,趴在车窗上看刘父追在身后,慢慢远成一个黑点,确定终于摆脱了刘父的纠缠才长舒一口气。可是,学校还能回去吗?他能找到这里,就能找到那里,他一定不会罢休,说不定就等在校门口,只等自己自投罗网。
      “小姑娘,到哪里去?”司机问她。
      “金陵国际连锁酒店。”顾久久目光沉静,慢慢地报出地址,当年她记住了那个酒店的名字。此刻她已经冷静下来,并在心里下了一个影响她一辈子的决定。
      “叮铃铃——”何宅的电话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叫顾久久,请问何夫人在吗?”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顾久久”那明艳的声音响起,顾久久感觉自己终于放松下来。对方没有问她为什么找自己,只是问了一句:“你在哪?好,你在大堂等着。”
      酒店前面是一个大草坪,此时百花齐放,五彩缤纷,草坪前设了一座音乐喷泉,夜色初上,不知名的钢琴曲奏响,大大小小的喷泉此起彼伏,在彩灯的映照下流转着不同的光彩。她坐在大堂里,隔着玻璃窗望着喷泉,脑袋里一片空白。来来往往进出的人都是一些衣着端庄高贵的人,顾久久知道,他们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越发往沙发里瑟缩了一下。好在这家酒店规格高,大厅里坐了什么人,坐了多久,并没有人来过问。
      这时,一位穿着酒店制服的美女走过来。“请问你是顾久久吗?”她微微低下身问。
      “我是。”她站起身来。
      “何女士帮您预定了1085的房间,请您跟我来。”
      顾久久跟着美女坐观光电梯直达十楼,电梯狭小,能闻到美女身上香水的味道,像儿时走在田野里闻到的不知名的花香,很好闻,顾久久努力告诉自己要镇定。电梯除了门之外,全部是透明的玻璃,人站在里面,战战兢兢,如临深渊。透过玻璃顾久久看着脚下远处的万家灯火,瞬间向上移动,有一种飞天失重的感觉,只是几秒钟,便到了。出了电梯,柔和的晕黄的灯光,走廊很长,隔一段拐角处便放置了玻璃的茶几和俩张藤椅,大朵洒金的花配着绿色的藤萝装饰着墙壁,一路往里脚踩在地毯上,软绵绵的没有声音,顾久久像当年迷路时的无措。
      “何女士叫您今晚在这里放心住一晚,明天上午她会坐飞机赶过来,有什么服务需要,可以打电话给前台,这是房卡。”打开房门,美女细心地开了灯,告诉她在哪里烧水,电视怎么开,临走时嘱咐了一句。
      房间宽大,摆设与之前看到的差不多,美女走时虽然说可以提供各种服务,顾久久环顾一圈,并不敢多碰。虽然肚子饿,也不想麻烦叫人送餐,尤其此时她不敢见什么陌生人,生怕一开门,刘父就站在跟前。她站在房间里,乳白色的窗纱被风吹起,掩印着落地窗,走到窗边透过窗纱向外望,一轮月亮就这样洋洋洒洒的挂在天空中。
      她关了窗,上了窗栓。打开柜子,看到冰箱里有很多吃的,都有付费标签,她不敢多拿,只拿了一盒泡面。打开纯净水,倒在壶中,开始烧水。她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自己来的对不对,似乎下一秒就应该打开门跑出去,走到门边,她又看到刘父怪笑的脸,吓得脸色一凝,快快地把门栓也拴上,重新坐回床上,直到水冒着热气,咕嘟嘟在响,才回过神来。泡了方便面,她吃不出什么味,只是吃饱了,就脱了鞋,穿着衣服躲进被窝,灯也不关,心事重重地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样平躺着过了很长时间,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一直都醒着,后来她翻了一个身,她习惯向左侧着睡,那是婴儿期养成的习惯,向左侧便能找到母亲的味道,是生的本能。母亲总说,小的时候给自己喂奶,喜欢躺在她的左侧,像喂小狗一样,她一转头,便能吃到右边的奶,没人教她,就能自己转过来,小手举过头顶,眼睛还没睁开,就能准确地找到位置。等把她断了奶,母亲总说你看这边吃的多,都被你吃小了。啊,那时候的母亲是温柔的。想到这里她有些恨恨地又翻过身来,翻动身体时,能听到关节摩擦的声响。
      转过来,她终于徒劳的把眼睛睁开,望着拖曳至地的窗纱,起身到卫生间,哗啦啦的放水狠狠地洗了俩把,一抬头,望见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那样一双无辜的眼睛,此刻只有焦灼的火焰在眸中跳动。所有的五官中,母亲说自己的眼睛最像父亲,是吗,隔着一层水汽,她冷冷地看着对方,他们像俩头狭路相逢的小兽,彼此戒备,彼此窥伺,彼此对峙。她把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掼向镜中的自己,水渍在镜面上模糊,里面的自己也是光怪陆离地扭曲。
      “那就卖了吧!”自己的人生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多么让人不屑一顾,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失去的,一个躺在那里不能动的人是安全的,至于以后是什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重新躺下,竟不再纠结,很快睡着了。睡梦中,有人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是妈妈。只有在睡梦中,自己才是那个受宠爱的小孩。

  • 作者有话要说:  打击了好几天,跑论坛发了帖子,被禁言了一周,啊,萌新不好做!好想把文章撤下来重新写,这样收藏会不会好一些?来看的小主都是可爱的,能收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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