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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019年4月21日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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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7日
已经快要到零点了,秦铮却还没回来。晚餐是他托一个新警员送来的,那个小哥哥不是重案组的人,所以也只能告诉我秦铮他们很忙而已。
有的时候,我真的也很想相信那些能让自己放宽心的话。比如他们都只是失踪而已,又比如我也与李复道的失踪没有半点关系。
但我们心里都清楚,绝大多数证据指向的几乎就是事实了,不论我们多不想承认。
失踪的人全部彻底销声匿迹,没有回住处、没有回乡,警方调取了可以查到的全部交通信息也没有丝毫收获,搜遍了他们失踪前的住处,依旧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他们就好像是在某个瞬间突然化成青烟散了一样......只给世界留下了一封“诀别信”。
李复道之前的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却可以肯定——李复道,绝对不会是那样消失的人!他可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市里,很可能出现了一个连环杀手。
而我,也一定与李复道的失踪有关。(下面这一点,就算是我的直觉吧。)
我好讨厌这一刻的感觉!夜深了,一个人的房间里,可以感受到整个世界的味道都是凉的,远处胶皮操场的味道随着风吹灌满房间,令人头疼、作呕。但更难受的在心里,我很想要做些什么,却完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那种无力感好像狠狠给了我的胸口一拳,叫我呼吸困难得想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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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28日
记不清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更不知道秦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看着太阳又升起来了,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可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却半点也没有消散。
秦铮自作主张的替我请了一周时间的假期,也不知道他和报社说了什么,一天一夜过去了,我也没收到那边的半点消息。
说实话,自从听说李复道出事以后,我的心情几乎已经复杂得超出我所能处理的范围。
但也多亏秦铮在我身边,他...用他的方法把我脱出了那个看不到半点光亮的深渊。
他看着我一整个清晨都过得浑浑噩噩的,终于在吃完饭后将我拖到了操场上。
他说,“跑去吧。”
我还懵着,他已经拉着我的手腕跑起来。
秦铮倒着跑在我前面,“你现在胡思乱想,除了让自己难受,没有半点实际用处。还不如去跑一圈,用四百米的时间放空自己。四百米不够的话,就再跑四百米,直到你自己觉得足够了,或者彻底耗光胡思乱想的力气为止。”
他背着光的方向,我有些看不清他说话的样子,不过发尖星星点点的水珠折射的光芒却很显眼,八成又是早起洗了澡,头发都没吹干就出门了。
我也不知道早上究竟和秦铮一起跑了多少圈,只知道现在坐在椅子上,我的小腿肚子还在微微打颤。
但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完全抛掉脑子真的可以解脱。
而且这招真的很有用,我似乎已经想到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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谖草去食堂买晚餐时,突然就想到了三年前,那时的情况和现在有些类似,苏牧所犯案件刚刚被世人注意到。
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清楚,她和秦铮是很不一样的人。他们曾经历的过去不同、正在经历的现在也有天差地别,能预见到的将来想来也会有巨大差别,这一切差别让他们在对于很多事情的思考上都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这样的两个人,兜兜转转走到今天、在一起,真的是很神奇的缘分。
她还记得,秦铮把她带回去保护起来的第二天。
谖草很想为破案做些什么,因为她自己极大可能和案件有关、和李复道的失踪有关。不管是对于李复道出事的愧疚与自责,还是出于社会责任感,她都没法放任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被保护起来。
但秦铮的想法则和她完全不同。
颜谖草至今也记得他们在操场上时的那次对话。
他们跑了不知道多少圈,她累得瘫坐在地上,而秦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像你们这种小姑娘就会胡思乱想,你连最基本的保护自己都做不到,还想着做些什么啊!”
谖草当时就炸毛了,“什么叫我们这种小姑娘!”
“就是你这样的啊,面对坏人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一件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的女孩子啊!”
秦铮的某些“直男”思维真的已经深入骨髓。
不过好在,颜谖草虽然武力值还不及他一个零头,但说话这个技能点可是点满了的。
她当时就反驳回去了,“你这是偏见!”
“我肯定是打不过坏人的,身上也确实没有什么武器。不过照你这样说,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都和我一样!我们活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没有那么强的危险意识不是很正常吗?”
“你总觉得,自保好像是人能做到的最基础、最简单的事一样。但我却觉得这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且不说‘我们这种女孩子’,就连学过防身术的那些女生、还有很多男人,不是一样在坏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只要坏人决心害一个人,他在暗,我们在明,怕是就连你这样超级能打的也有可能吃亏,更何况我们这些安稳过日子的平民百姓呢?”
“秦铮,对我来说,保护好自己反而是最难的一件事。”
“这或许就像下棋一样,在对方落子之前,你很难把应对他的方法全部想好。他有千万种走法,一招走好就胜了,我们则是要有千万种对策,差一处没想到就败了。”
“所以我才会‘胡思乱想’,想要做些比自保更简单一点的事情。”
“我想要用这份恐惧、愧疚,激励我自己,哪怕能做一点点有用的事情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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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出什么事儿了?你们要去哪儿啊?”
颜谖草才转过走廊拐角,就看见覃海洋和另外两个警察,搀着还穿着病号服的秦铮迎面走来。
“嫂子,严队那边发现了点儿事儿,我们......”覃海洋面色有些为难,欲言又止的看向秦铮。
秦铮捂着腰侧的伤口,皱着眉轻叹了口气,还是放弃瞒她的念头,“发现尸体了。”
说着朝她伸出手,“你跟着我,我才能放心一点。”
“而且,你和君泽他们说的都没错,这案子和你关系密切,任我怎么拦你也躲不过。反倒是我们破案还离不开你呢。”
一路上,他们都在给颜谖草进行心理建设,据一线的同事说那现场是他们十几年都没见过的惨烈状况。
他们一行人到松树街的时候,发现尸体的那条胡同口已经几乎被围观群众堵死了,几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去。
但还没走到那个小四合院门口,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孩扶在墙边呕吐不止。
严君泽接到他们的消息,正好从现场出来,迎面走来还差着三五步,谖草就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沾着的那股腐败气息。
“确定身份了吗?”秦铮直接就想进到现场去。
却被严君泽拦了下来,“里面太脏了,你一个病号就别进去了。就我们初步判断,基本是那个老外没跑儿,服装和身量都对的上。保守估计,死亡时间一周以上。”
“里面现在全是苍蝇,不过也多亏这些苍蝇,我们才能发现他。”严君泽点了支烟,试图用烟味盖一盖身上的尸臭。
说话间他朝着不远处招了招手,那边两位警官正在给一对小情侣做口供,看来他们就是最先发现尸体报案的人,其中一个警官看见他的召唤跑了过来。
“问出什么了?”
“严头,他们两个是来旅游的,已经在这边住了四天。据他们说,四天里从没看见这户有人进出,晚上也没亮过灯,臭味儿是来的第一天就有的,不过因为他们租住的那个房间设施比较好,就没太在意。直到今天,苍蝇实在多得忍受不了了,才发现这边房间里的情况。”
“这么看来,按时间推算Nicholas应该在失踪后一到两天内就被杀害了。现场怎么样?”秦铮还是想要更多直接的信息。
“除开尸体腐败滋生大量蛆虫苍蝇,房间可以算是非常干净了。颈部切口十分整齐,简直像是从苏牧案子卷宗里复制来的一样。”
“但按推算的死亡时间来看,苏牧是不可能亲自动手的啊!”覃海洋和谖草几乎同时问出来。
“没错,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难办。”严君泽深深吸了口烟,“能够那么干脆利索的把人身首分离,绝对不是一个新手能轻易做到的!尽管警方从未公布过苏牧使用的作案工具,但凶手还是做到了近乎完美的模仿。不论他是通过特殊渠道联系上了苏牧,还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这都非常可怕!”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其中厉害,一时都沉默下来。
“那......头呢?”最终还是谖草问出这个问题,她几乎要把唇瓣咬出血来。
严君泽看了看秦铮,又看了看她,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也别这么快放弃希望,我派了人在院子里找,或许这个模仿犯也......”
严君泽没再说下去,但谖草却再清楚不过他的意思——或许这个模仿犯也和苏牧一样,有用人头种花的习惯。
又或者...他们再也找不到Nicholas的头了,就像李复道一样,他的父母至今也没能让儿子完整的入土为安。
后面的猜测,或许才是这个模仿犯心理的正确解读吧——苏牧为人所知的第一个案子,只留下了被害者的头,而他的第一个案子,留下了全部身体唯独带走了头。
他们正聊着案情,胡同另一头封锁线后的群众们却莫名骚动起来。
严君泽腰上别的对讲机响起来,“严头!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