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之元是（玉露）》宇佐见章鱼

5、五

　　清风开云，月下咏怀。菩提树下，烛火葳蕤。
　　元君一问:"为仙者，何为道"
　　哽咽踟躇，只叹:"求道人，道是平生第一眼。"
　　平生一眼，便无以忘怀。纵使为仙，也盼不得一片转身回眸。只得迂红尘暗夜间苦寻奔走，历数初衷。
　　我的道，求而不得罢了。
　　——小记
　　"邝露!你到底去哪了，怎么弄成这般样子!"太巳一语，却是怒火灼心，怒不可遏。
　　今日他不知怎了，偶感不安。于是在邝露临近下职时，便去观星台探她，见四下无人，一颗心脏便提了起来。又寻了邝露许久，却是始终不得见她身影，只好差了人暗地寻找，回了太巳府静候。
　　枯坐了几个钟头，才等到爱女归来。只是邝露刚回到别苑，太巳就赶了过来，看到女儿被霍心守着，身着一袭白色里衣躺在床上。平日薄樱色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这般形容憔悴，心疼得太巳脾胃都苦了起来，于是急火攻心，又怒又哀。
　　"霍心，是不是你又害了露儿了!"太巳顾不得对霍心的忌惮，几乎是暴怒的扯住了霍心的手臂。
　　"非也，此事和霍心哥哥无关。女儿无事，只是在布星台被歹人所袭，心里担心是魔界间谍，便追了过去。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邝露用手臂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来，轻轻地扯了太巳的袖子，从袖子中掏出了吞灵果。
　　"爹，这是我让霍心哥哥前几日向元君求的药材，你快用我的名义交给岐黄仙倌，叫他煎了，给陛下服下。"邝露捉了太巳的手臂，轻轻了扯了他的袖子，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
　　"你这孩子，怎得这般鲁莽行事……都这般了，还心心念念那个没得回响的陛下。"太巳看着爱女，语气又转而柔和了起来，叹了口气。
　　"你且好生养着，我替你向陛下告假。明日陛下大婚，便让手下几个去安排吧，我也替你照拂着。"太巳说着，便松开了霍心的手臂，抓住了女儿微凉的手，揉在手心里，反复磨砂着。
　　"爹，不用了。陛下多疑，平日也只喝我经手的药。今日更是加了付药，若我不在，陛下定是不会喝的。这药中灵气，过了时，便浪费了。"邝露说着，转而又看着霍心说道:
　　"爹，有霍心哥哥给我疗伤，不碍事的。"
　　"唉……你这孩子，何时能教我省心。罢了，太巳方才爱女心切，失了礼仪，殿下赎罪。近日劳烦霍心殿下了，百忙之中，照拂小女。"太巳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霍心，心事重重。
　　"伯父客气了，我自幼便与露露青梅竹马，关系甚笃。且我本是个不问政事的逍遥王爷而已，也乐得清闲。露露若有难，霍心自是应当伴其左右的。"霍心说着，一双眼眸望着太巳，笑得温和。
　　本是温文尔雅的笑意，太巳却觉得仿佛被鹰隼盯上了一般，芒刺在背，甚是不自在。便与霍心虚与委蛇地客套了几句，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离了别苑，应邝露的嘱托去了医阁。
　　"你这般搪塞了，也不知能瞒住你爹爹几日。如若情毒发作，你可知该当如何"霍心说着，索性扯了凳子，坐在了邝露床边，捉了她的手，给她踱灵力。
　　"挨过去便好了，高低不过一时。"邝露说着，一双眸子含了眼泪，闪烁躲闪。
　　"邝露，你便是从未想过日后之事……我要说你是傻子还是瞎子…………"霍心看着，一时语塞，却只得叹气。
　　"那润玉虽然失了半生寿元，可到底是天帝，一时不会有事。你又为何为了他的圆满，苦了自己一生。"霍心说着，一缕黑色怨气缠绕在指尖，将指甲悄然染成了黑色，藏在宽袍大袖里，一下一下磨蹭着凳子的朱漆。
　　邝露望了望远方，半晌在吐出一席话。
　　"得知旭凤复活后，我便急了。我本为空濛尘世间一滴露。元君道我不惹尘埃，是与她有几分缘分………"
　　"我便在她前来讲法时，私下里就陛下之事求她指点迷津。元君道，旭凤和陛下，二人命中多刀枪剑柄，寒刃交锋。我想去追问结果，元君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旭凤是天界战神啊，如今的陛下于他相对，便是怎么……落不了半点好处的。"
　　"陛下继位以来，励精图治，任用贤能。诛奸佞，平冤案………勤勉为政更是世间罕有。我一人纵使患了疼痛至死也不足世间之人挂齿。可我还渴见陛下，江山永固，万世升平……"邝露说着，触到霍心的目光，落了一行清泪，泪滴落在霍心的手背，无比温热。
　　"你的心中，就从未有过其他吗"霍心说着，猛得将邝露抱紧了怀里，只觉得心头酸涩，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你我在凡间唱得那些折子戏，说得那些话，就全然忘记了吗啊"他说着，声音中颇有一丝癫狂的意味。
　　邝露就这样任他抱着，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对不起……霍心哥哥，我从来未曾忘过…只是…太久了…太…………久了。"眼泪温温热热的，打湿了霍心的衣衫。
　　"情毒也不是无药可医。只要忘情，便可解。你的身子，承受不了忘川之水洗涤，也无法吞服陨丹。我有办法，你可愿一试。"霍心说着，一字一句，吐字缓慢。
　　"只是……只是……"邝露哽咽了一下，便是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忘了情，便再也得不到他的温暖，品不了他的一颦一笑。纵使这温暖稀疏得如同萤火，这笑靥脆弱得如同黄粱一梦。她却视若珍宝。便是烈火焚心，也是甘之若饴。
　　"罢了……"霍心就这么抱着，突然便松开了手，长舒了一口气，半晌，缓缓地开口道:
　　"罢了……露露，这天界仙路凄苦，若是哪天累了，倦了，霍心哥哥永远等着你。"
　　"纵使你忘了情，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