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二个世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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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像组的人来的稍微晚了一点，他们上山显然过程不太顺利，还好有当地山民好心指路，要不然天还摸黑的情况下真容易掉到山崖下面去。
虽然节目组全体人员兵分三路，但导演组先去拜访的是宁轲图寄住的李爷爷李家。
众人从窄小的木门进去的时候，坐在灶火台旁边正在劈柴的老人黝黑的脸上带着刻出深深沟壑的笑容，操着一口淳朴的当地方言热情招呼道，“娃娃还在睡瞌睡哩！你们先坐到嘛，来来吃个粑粑！”说着，从灶火里掏出来几个带着灶灰的面饼要递给工作人员们。
所有人连忙客气拒绝，说他们急着要去宁轲图的房间叫他起床 ，老人家就不再推劝。
悄悄推开比灶房更加简陋的里间木门，迎面就是一张架子床，上面泛黄的蚊帐被人粗鲁地扯了下来扔在地上，上面还有粘着几个黏土的脚印。
而罪魁祸首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少年平时溢满的戾气都减了不少。乖顺恬静的睡颜看上去任谁也不会想到宁轲图醒着如同混世魔王的样子。
不过马上他们就会体会到恶魔觉醒的咆哮和盛怒了。
“你们一个个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大清早的吵吵吵！给老子麻溜地滚出去！”
宁轲图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眼里尽是几欲喷发的阴郁，俊朗的脸上也表情难看。他光吼还不解气，随手就抡起一件什么物什看也不看地砸向嘘若寒蝉的众人。
宁轲图起床时戾气特别大，已经到了在自己家里连他亲爸都不敢贸然吵醒他的地步。
他在隐约听到有人讲话的时候就快被吵醒了，但因为发霉潮湿的屋子和不良的空气质量，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所以宁轲图也只是皱着眉又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没想到这群人简直得寸进尺，动静大到活生生把他闹醒了。
然而总导演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咪咪地安排手下工作人员准备开工。
宁轲图没想到为首的总导演竟然敢无视他的怒火，就这么看着他们按导演的吩咐纷纷站在合适的位置，然后开始了正式的拍摄。
其实拍摄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不过那些隐形摄像头里拍到的内容属于重磅花絮，他们主要还是直播少年们做各种任务。
“...操。”宁轲图终于想起现在是他一个人孤身在外，而他绝不能向他老爸认输。即便要依照这个节目组要求做什么狗屁任务，他也不希望在全国网友面前丢脸。
于是宁轲图沉着脸迅速起身，绕开围着他转的一堆人和器械，出了房门。拍摄人员连忙转换角度紧随其后。
看也不看和正在费力拾起木柴的李爷爷，宁轲图径直走到水缸前，舀了一大瓢水起来，站在门槛上豪放地漱口冲脸。
“说吧，有什么任务？”收拾完自己，宁轲图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懒散地靠在门上，随意的扒拉着头发。
节目策划上前一步递过一张任务卡片。
“搞什么，这，...放牛，...种菜，还有掏粪？！”宁轲图大致浏览一遍内容就觉得接受不能。
“我不干！你们找别人去吧！”宁少爷强烈拒绝，态度傲慢。
“但这就是和你交换的那个孩子每天都要做的事。你不做难道要让一个老人家动手吗？”有看不惯他大少爷做派的工作人员忍不住插嘴。
“你在威胁我？！”宁轲图爆脾气上来，就想动手修理一下这个敢对他出言不逊的人，一瞬间又突然想到他爸的警告，说如果他再对别人主动动粗的话，节目结束了还让他在山里过上半年。
于是宁轲图又强忍了下来，只是阴恻恻地盯着那个人，直到那个工作人员被吓到般退了一步。
导演没有劝阻这场小小的冲突，或者说他巴不得宁轲图态度再恶劣一点，跟人起冲突越多越好，有爆点他们节目才有话题和收视率嘛。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宁轲图耍赖般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两条大长腿一搭，完完全全地挡住大半个门，还摇头晃脑地开始吹口哨。
摆明了鲜明的态度，不让他宁轲图高兴，那他们也别想出去。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众人愣了一下，接着就看见宁轲图扭头背对他们，哼的曲调也愈加轻快，没聋的人都能感觉得到宁轲图的愉悦和因为刁难他们产生的得意洋洋。
节目组的众人简直为这个骚操作醉了，没想到这位大少爷幼稚到这个地步，跟小学生几乎一样啊。大少爷肯定不知道农村的老屋有几道门可以出去吧，反正从后门走还要离下一户人家近一点，他们就从后面走好了。
于是宁轲图就眼睁睁看着众人打开通向后院猪圈方向的门，呼啦啦走了大半。
一瞬间只留下一个敬职敬业的摄像小哥对着他傻笑。
宁轲图 : ...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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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纪冕趁着帮着小朋友做早饭的机会，总算和他拉近了距离，还终于知道了小朋友名字叫秦筝。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李家村土生土长的孩子。
当然秦筝小朋友就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也能让纪冕感觉得到他和当地人的细微区别 ，大概是年纪小没养成完整的性格所以才看不出来那种畏缩感吧，纪冕猜测，反正不管怎样，现在他就想招惹一下颇合他眼缘的秦筝。
秦筝站在小板凳上吃力地用大勺搅拌着稀饭，纪冕英气的脸上挂着痞笑，就袖手旁观站在旁边看着。只在小孩踮脚站着不是很稳的时候扶一把，不过这样就让秦筝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真有礼貌啊，纪冕在心里感慨 ，比他家里那几个整天掀房子拆家的小兔崽子懂事多了，如果他弟弟都是秦筝这样乖巧可爱的宝宝的话，他也不用天天在家上演全武行了。
“小朋友每天都要来给奶奶煮饭吗？”纪冕在聊天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小孩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是有点远的，不过纪冕早上看见他站在门口熟练等开门的样子，直觉秦筝也不像是第一回来。
“嗯，” 秦筝乖乖回答， “奶奶的眼睛，看不见，会烫到手，我看得见就过来做饭。”
“小朋友真懂事，那昨天下午你怎么没来煮饭啊？”纪冕恶趣味地想逗逗他，“是不是忘记了？”
“不是的，我把牛牵到爷爷家，爷爷不在，等不到，我进不去就把牛栓在树上了。”秦筝好像因为这个感到很愧疚，声音都带了点颤，“后来来、来奶奶家就晚了。”说得太快还差点还咬到舌头。
“慢点说，不要急。刚刚哥哥就是开个玩笑，小朋友不要哭好不好？”
纪冕看小孩眼泪都快冒出来了，有些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他应该清楚的，因为这种恶劣的成长环境，农村孩子的自尊心和责任感不是一般的强。他平时习惯了打趣自己身边的人，不代表这个孩子就可以理解、接受他的任何言语。
正当他有些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导演组和一众工作人员突然出现在门外。
看见屋里有些出乎意料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还是秦筝先反应过来，像有些害怕这么多人在场，他迅速把大勺塞到纪冕手里，跳下小板凳就往后门跑。动作快到纪冕下意识伸手去拉他都没拉住。
“哈哈，小朋友有点害羞啊，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嘛！”导演打着圆场。
纪冕回神，敷衍地应了句，接过任务卡也只是随意看了看，没有对此表达什么不满的意思。
导演看纪冕心不在焉，有些遗憾没有出现爆点，不过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众人很快又蜂拥而去，只留下一个跟拍人员。
纪冕脑子里还是在想方才看到的画面。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昨天天黑没看太清楚，刚刚秦筝跑走时他无比清晰地看见小孩的姿势不太对，左脚跛得厉害。到底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伤害，下次见面他一定要问清楚。
如果可以是治愈的伤，纪冕就想自己出钱给小朋友治疗好。就当他发善心，反正节目播到最后一样有好心观众捐款给山区，他更希望能把自己的钱用在秦筝小朋友身上。
——
最后来到的纳兰陵寄住的人家，相比较住宿条件要好一些，至少这里的厕所不是露天的。
不过他们到场时 ，可以清楚地看见纳兰陵眼下的青黑，明显昨晚没睡好 。
纳兰陵态度端正，即使神色疲倦，依旧贵公子般优雅礼貌地和众人打了招呼，接过任务卡。仔细看完也没对那些 ‘过分 ’ 的要求发脾气，只是详细询问了导演组里的人完成任务的标准和各种达成条件。一个个切中要害的问题问得导演都额头冒汗，只好统统回答“无可奉告”。
结果纳兰陵就勾起嘴角笑了，说“我知道了。”
？？？
你知道了？你就知道什么了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众人黑线，果然官家子弟就是厉害，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吗？佩服佩服。
同样只一个拍摄人员留下 ，其余大部队就浩浩荡荡地下山回镇上了。
纳兰陵表情温和看不出一点不对劲，但内心深处已经产生把他那个光生不养的、薄情寡义的男人给弄死的阴暗想法了。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在外面搞出一堆一堆私生子就算了，事情败露还捅到他亲生母亲面前，活生生让母亲得上抑郁症自杀而亡。现在还因为纳兰陵这个儿子对他态度恶劣就想让他自己那堆‘宝贝儿子’ 取而代之。
如果不是拉扯他长大的爷爷和小叔坚决不同意，可能他纳兰陵早就不是纳兰家这一辈的长子了。
这次就是因为那个男人一个私生子的挑衅，纳兰陵本来不想搭理这些跳梁小丑，可那个小畜生嘴脏提到了他的母亲。触犯了纳兰陵的禁忌，那个人被他用剪刀把嘴巴划得稀烂。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说那些畜生不如的话了。
结果好像捅了马蜂窝，不光那个男人暴跳如雷，连爷爷也说他戾气过重，不宜这样下去。因为小叔出国办事，没能及时联系到他。然后纳兰陵就被强制要求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修养性情。
呵，大概爷爷还是有些不满他的做法吧，纳兰陵有些悲哀地想，毕竟私生子也是爷爷的孙子，他一个人又算什么呢？
如果他是小叔的儿子就好了。纳兰陵不止一次这么幻想，不过他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小叔的身份贵重神秘，爷爷在他面前都不会摆家长威严，但小叔却是一个温文尔雅、表里如一和纳兰陵生身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不是小婶婶的失踪，大概小叔家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吧。
一边漫不经心吃饭，一边想着心事，纳兰陵低下头，面色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二个世界（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