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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因为你啊，我才看见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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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止本就懒散，一向觉着看书枯燥，翻开《孙子兵法》没两页便觉得无聊，偏头去看阮起。
阮起在林止旁边，背着窗倚着书桌站着，手里拿着本书，正看得认真。
林止这角度看过去，正是阮起侧脸，微微出神，感叹阮起这样正经起来很是温润君子模样，又转念一想，指不定阮起现在手里拿的是本话本。
不过虽然阮起和传闻里有些不同，但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阮起，有种春日里躺在房顶上晒太阳的舒服感。
林止虽说没有同胞兄弟，但是有个表兄，和阮起差不多大，是林父胞妹的儿子，林父就那一个同胞妹妹，自然感情深厚，林止姑母嫁的不算远，就在与皇城相邻的洛城，洛城商业发达，女子经商的也不在少数。每年姑母都会带着一双儿女来一两次林府，姑母当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才女，教导出来的儿女自然不差，那位表兄便也是个才识过人的人，从来都是讲礼节、谦逊的样子。可林止每次和他相见，都有一种距离感，不像和阮起相处那样轻松。
阮起这会儿感受到林止的目光，把视线从书上移开，微微侧过身子，一手撑桌沿，低头看着林止面前的书，说：“你这样一直发呆，月末交了文章上去，怕是夫子问两句就露馅了，到时候你可能会抄书十遍了。”
“啊？”林止回过神，反应过来阮起说的什么，把头转回去，又说了声：“噢。”
看了两行，实在无聊，林止问：“要不，你给我讲解讲解？”
“不要。”
“你把你看话本的时间用来看正经书难道不好嘛？”林止一脸正义。
“你举个例子，哪段时间我看话本了，我挪出来。”阮起对着他扬了扬头。
“指不定你现在手里那本。”林止把刚才的联想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真实的可能性有点低，便想着再换个借口。
而阮起听了这句话，合上手里的书，看了看封面上“易经”二字，把书封面朝下放在了桌上，说：“算了，给你讲。”
可能是阮起的确学识广博，加上阮将军又身经百战，阮起自然知道不少真实状况，讲解起来十分连贯完整，还能够说出多种使用场景，甚至可以将几个计谋连起来灵活运用。
这样一连半个多月，本是为了来应付夫子，林止在阮起的陪同下，竟也觉得兵书有趣，时不时还能提出自己的看法，最后，本是说让阮起代写的文章，也是在阮起的指导下，林止自己写的，被夫子好生夸奖了一番。
林侯在朝堂上挂着闲职，不常上朝，在府中也是鲜少出现，似乎埋进了书堆里，有长公主在，也很少顾问林止，常常不是在书房，就是出门去了。
而林止的进步也传到了林侯耳中，某日，一家人一起吃饭。
饭后，林侯并未早早离开，而是对林止提了几句：“你也不小了，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该好好想想。高处不胜寒，想站在高处必定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不然，要谨慎展示你可以登向高处的筹码。”
“时间还长，你慢慢想着。还有两个多月，亭文就要出嫁了，到时候我们也去送送她。”
林侯这些话也没避着阮起，回院的路上，阮起向林止便问起亭文。
林止给他解释道是姑母的女儿，大自己一岁，又给他说了姑母家的大致情况。
“这样带着一家子去送亲的舅舅也不多了，你们两家关系挺好的。”阮起说。
“是啊，每年姑母都会带着表哥表姐来府上玩几天，表姐虽看着是个大家闺秀，却有商业头脑，在表哥的支持下开了布庄，她每次来都会问起皇城服装流行的花纹，回去便着人仿照，倒是把布庄做得红火。虽然姑母家也不缺这点钱，但也算表姐的一个爱好了。”
“洛城果然民风不同。你姑母在这皇城出身，竟也同意。”
“可能在洛城待久了，观念就变了。”林止点了点头。
林侯刚才那段话，林止是听进去的，想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表姐竟快嫁人了，而自己似乎还像个没长大的人，许多问题都没有认真地去思考，比如，我以后是随便挂个一官半职，那样过一生？或者努力一点，成为一个有用之才，护一护黎民百姓，也对得起自己这一半皇室血脉？还是说直接去个闲适的小城安稳一生？
那如果以后朝廷动荡呢？我父母又当如何？现在税赋收得颇高，百姓抱怨四起，而如今也就三位皇子，不巧，三位皇子资质平平还一心扑在夺权争位上，阮将军祖父是我朝开国功臣，母亲一族是前朝时便有名望的书香门第，而阮起又是个天赋、才能过人的嫡子。不是情形如此，阮起也不会来了林府。
万事难测，自己的确是该认真地想想了。
思至此，林止也快要走到自己的别院，突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别院里待着。
“诶，我去你那儿睡，行不？”林止那手肘拐了拐阮起的手臂。
“好。”阮起看得出来林止心有所思，应该是和林父刚才的话有关。林父的意思明白，倒是林父这一番话，阮起才知道林父是这样一个父亲，不会用父母的身份强迫你的选择，只是像个引路人，告诉林止，前面有哪些路，有哪些困难，然后便退到一旁，让他自己做选择。
想想自己的父亲，的确是不同的人啊。
这满头思绪却希望阮起陪着，阮起发现林止似乎对他有了一点依赖，不是刚来那会儿为了出去玩而假扮的那样，觉得林止很是可爱，阮起在心里默默问了一句，或许这就是有个弟弟的感觉？阮北和他虽说是兄弟，却只想两个毫无血缘一起完成任务的同伴，唯一有点的情感，可能还是暗地的较劲，不过阮起不太搭理，他并不强求在父亲面前做一个如何如何的儿子，所以变成了阮北单方面的较量了。
想到弟弟，阮起又想起了林止表哥，便问：“你和你表哥关系如何？”
“表哥和你差不多大，也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但是他和你不太一样，我对他更多是对兄长的尊敬，对才子的敬佩。可不会开口要他一起睡。”
阮起瞥一眼林止，叹道这段话歧义可大了，但他这会儿也不想逗他，只是念了念：“你幸好没开口，表哥会嫌弃你的，你睡觉可一点儿也不老实，也就我大度了。”
林止啧了一声，不接他话。
夜深，躺床上，翻来覆去，林止也没睡着，满脑子问题，不知道从哪儿想起。
“消停消停，没和你盖一床被子，都被你动得睡不着。”说完阮起伸出手，拍拍林止肩膀。
过一会儿，林止又转过身来，面对这阮起，阮起有着燃灯睡觉的习惯。借着微弱的烛光，林止看着阮起闭着眼睛，像个安睡的孩童，除了祥和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就像见着婴儿会忍不住摸摸脸，林止也忍不住摸了摸阮起的脸。
然后阮起就睁开眼睛，眼里有一点困意，有点迷惑：“我还没睡着呢，你摸我脸干嘛？”
“那你是想我等你睡着再摸？”
“摸什么摸，拿开你的爪子。”阮起这一折腾也不困了，“说吧，我陪你聊天。”
“阮起，我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啊？”
“不知道，谁知道呢？”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个被保护着的小孩，以后如果处于困境，我似乎无能为力。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过，我的父母终会老去，我能像他们那样做一个大人么？”
“你的确被保护着，你的母亲很少带你去皇宫，你和各位皇子很少有交集。你的父亲主动领了边缘官位，让家庭远离朝堂斗争。因着皇亲，你们能够体面、衣食无忧一辈子，所以你的生活不是每天面对着勾心斗角。可是现在，外面情势有些不同，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也不知道你希望怎样的生活，只能让你自己选择。”
阮起掖了掖被角，然后看着林止的眼睛，像是要给他一些坚定的信念，继续说：“但林止，你会成为一个有担当的大人，我也见过不少世家公子，也见过皇子们，你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差。你是有些闹腾，但你并不纨绔，你虽然在保护下成长，但你不是个怯懦的人，你只是不知道以后自己如何解困。总之，你只是不知道如何成为一个大人。”
“你以前会像我这样想吗？”
“有过类似的想法。从小我便被教导凡是要领先他人，当发现我有天赋，更是变本加厉，无论什么课程我都必须完成得不可挑剔，到了十岁左右，我可以七步成诗，写一些深刻的文章，开始有些名气。而后父母亲便常常带我参加各种聚会，让我多和皇子们接触，多与世家公子交朋友，学习处世之道。”阮起说起自己像是说着别人，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三年前，你可能不记得了，三皇子的寿宴上，我看见你，你就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孩儿，没有那些皇子世子身上的功利气。你一会儿去喂鱼，一会儿又只顾着吃葡萄，不管我们作诗还是聊天。”
顿了顿，阮起继续道：“我知道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怕你无聊，我就去和你搭话，结果你说你不会文不会武，也不知道朝堂上各家情况，自然聊不了什么。我那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以为应该做的事，原来都不是必须的。从此我便开始区分，什么是别人的想法，什么是我自己的想法。”
“然后，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发现没有什么事是一定正确的，而我现在也没有强求的事情，所以我只是由着性子，便罢了。”说到这里，阮起揉了揉林止的头，“我想我大致是被训练得可以像个大人一样生活，所以不会特别担忧。或许，你可以试着看看别人如何生活，再选择自己如何生活吧。”
听了阮起这一番，林止头脑里的思绪好像变得流畅了，舒了口气，给了阮起一个笑脸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祝你今晚好梦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