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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月儿,你这整日整日地待在我这宫里。不出去走走,会憋得慌的。”
      月银嗔道:“父王怕是嫌我整日在您宫中扰您了吧。”
      “你这丫头.....”
      “父王不想我这么无聊,不如让我见见宁王哥哥呢。”月银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休要胡闹。”
      “我不是胡闹。”月银小声支吾着 “父王也关了宁王好些日子了。毕竟云中郡修复河堤也没出什么大事。”
      陛下看了看月银,眼神清冷说道:“我就当做你什么都没说过。待了好几日了,该回你宫中了。”
      月银顿了顿,知道自己不该随意提起此事,只怪一时间松了神。又想着,舐犊情深,宁王倒不会出什么大事,也就安下心来,慢悠悠地回了水月畦。

      这日清晨,月银刚一起身,便听小宫女来报,说是林牧已在水月畦等候许久。急急忙忙收拾妥当,见林牧端坐在门廊前,说道:“这么早,你今日不当值么?”
      “你醒啦。”
      “恩,一起用早饭吧。”
      “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里走去。
      看着桌前清粥小菜,林牧说道:“你这吃得也太简单了。”
      月银嗔道:“我怕惯坏了胃口,回清谷到挑剔了。你呢,就好好地将就着这一顿吧。”一面说,一面将粥碗递予他。
      “那我也要习惯习惯。”
      月银笑了,望着林牧说道:“好啊,那你这以后一日三餐,水月畦都给你包了,如何?”
      林牧一听,怔怔地看着月银,嘴角已经掩盖不住笑意,适才的心神不宁好似已经荡然无存了。
      收敛好情绪,林牧说道:“今日来是有事跟你说。宁王的事,你别插手了。此时涉及于你,你插手,对你不利。”
      “你仔细说说。”
      “你也知道,修堤一事顺利妥当,擅离职守也就不是什么大事。”
      “恩。”
      “陛下拘禁宁王,是因为宁王起了谋逆之心。”
      月银惊住了,只听林牧继续说道:“宁王赶回京中,先见了你,又有着林子敬这一档事儿。说不是笼络你,谁也不信。前几日,你又为着宁王说话......”
      “可这也不能说明我站向宁王了啊。”
      “是不能说明。可万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月银沉默半晌“那如今,我这儿也不能去父王面前说清了。说得越多,越是添乱。”
      “是。你必须得置身事外。”
      顿了一顿,月银问道:“那拘禁是最后一步,还是.....”月银不敢去想,君王多疑,从前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次回来,父王的疼爱也是月银看在眼里的。月银忽然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了。
      “我不知道。”林牧无奈的答道。
      “可是......”
      林牧瞧着月银的模样,着急地说道:“月儿,你就听我一句劝,等陛下自己决断。”
      “如此,我就还是父王疼惜的乖女儿吗?”月银看向窗外,想起小时候,那个还是小男孩模样的哥哥,一得了好吃食、新玩物,便巴巴地往水月畦送来。
      林牧听着月银这话,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知道月银的,无论是年少时离开,还是这次留下,都是为了亲情。她将家人看得这样重,也就让自己变成了棋子。当然,他知道的,陛下也知道。所以陛下向他求证林子敬与月银相见一事时,他立刻意识到陛下意不在求证,而是给月银所谓的机会。这件事上,月银的不插手、不站队才是陛下想要的。
      而让月银安全,则是林牧想要的。
      “月儿,咱们回清谷吧。此时,陛下是会同意的。”
      月银瞧着林牧握着自己的手,这双手修长有力,干起活来,定是能手。可是,宁王真出了事,云游那几个孩子该怎么办?像自己一样在今后成长的路上都孤身一人吗?
      “林牧,再等等。我答应你,这件事一过,无论父王同意不同意,我们都回清谷。”
      算一算日子,宁王被拘禁也有十日了。
      除了宁王妃,恐怕最焦虑的还是宰相周敏了。周敏几次求见陛下,未曾得见。朝堂之上,陛下也不曾理会周敏。周敏见如此,整个人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无奈之下,周敏便服来了亲家周之义府上,想要寻得一丝救助。
      谁知,周之义虽不屑于落井下石,但却不肯相助。为着委屈嫁女一事,已是万般地不痛快,再加上明知宁王之事是陛下有意指点景王,更是不肯泄露半字。还未等周敏切入正题,便道:“宰相今日来此,也不必说其他的。我们两家本是各为其主,互相竞争。早些时候,为着平息宴请一案,景王、宁王联手,才让爱女嫁入贵府。虽是亲家,但实则依然是对手。你放心,看着安儿的面上,我不会落井下石,但亦不会雪中送炭。”
      周敏一听,面露冷色地说道:“宰相府出事,恐是周安也无法保全自身。”
      “这倒不必宰相担心。”
      周敏见周之义言简意赅,不肯出手,只好作罢,愤然离去。
      回到府上,见到林子敬,按捺住怒气,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林子敬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
      周敏见此,也止不住地叹气。

      过了两日,谒者管明则从云中郡回到京中。这一回不打紧,打紧的是带着宁王玩忽职守、敷衍了事的一份折子,切实地将宁王这擅离职守的罪名落了地。
      这边宁王妃的慌乱自不必说,周敏也深知擅离职守罪名是幌子,怕是陛下动了“杀机”,一心想借着由头散了宁王的势力,那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了。
      谁知,正是众人左右不得法之时,陛下一道圣旨以宁王重病的理由,撤下了拘禁之令,让宁王回府中静养,但仍不得交际应酬,待病愈后再审。
      如此一来,连当局之人也看不清局势了。

      这夜,宁王在书房,林子敬异装前来。
      “子敬参见宁王。”
      宁王抬头一看,殷切问道:“可是你父亲......”
      “殿下,虽不是父亲派我前来,但臣却是为着父亲一事而来。”
      宁王深知,陛下拘禁自己,不会仅仅是因为擅离职守,如今信任的人也不多了,便急忙走上前去,扶起林子敬,说道:“起来说话。”
      “殿下,时间有限,臣也就直言直语了。”于是林子敬便将事情从头到尾捡着重要的向宁王说了清楚。

      原来,前两日管明则回京述职之后,林牧便悄悄找到了林子敬。
      “今日找你,不为别的。”林牧将一个布包递与林子敬,继续说道:“暗中找人禀奏。”
      林子敬翻开布包,见整齐地摞了一摞纸张,里面是宁王多项罪状,手中一抖,急问:“这是为何?陛下真是要置宁王于死地。”
      “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林牧见他不明白,又说:“只有让陛下知道,宁王的用处,宁王才能安稳无恙。”
      “宁王的用处?”
      “景王。”林牧淡漠地答道。
      林子敬顿了顿,心里已有了七八分,但又疑虑地问道:“宁王之事,一向是我父亲在周转,为何今日寻到我?”
      林牧笑了笑,但这笑不是开心,是苦笑。“你父亲未必有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冲劲,也未必肯信我。”
      “可你怎见得我就信你。”
      “你不必信我。”林牧沉了一口气,说道:“信月儿就好。”
      林子敬一听,心里仅剩的疑虑被打消了。

      “第二日,臣便将此物暗中寄予了景王殿下。”林子敬说道。
      宁王喜道:“景王一心抓我的把柄,好不容易抓到,也不会去论真假,只会心急火燎的找父王,一心除掉我。可他不知道,罪证由他提交,父王只会疑心他。一旦除掉我,朝中势力皆会倾向于他。父王怎肯打破这个平衡。”宁王一阵笑声,又转向林子敬,说道:“子敬,这事你做得好。”
      “殿下,此时,虽然陛下已然不会再对您加以拘禁。可是,众多罪名不论其中真假,恐怕殿下仍需要挑一个人选,备不时之需,既能表面说服陛下,也能避人口舌。”
      “是,你说的对。我一时心喜,倒没有想到此事。”
      “林子敬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那你今日来,可是有人选了?”
      “周敏。”
      这两字一出,不说宁王觉得寒意四起,连林子敬亦是语气不平稳。但林子敬心内想到,如今是最好的机会,过了就真没有了。
      宁王顿时呆坐在椅上,久久不说话。周敏确实是最佳人选,权重势大。贪污、卖官、贿赂......不论真假,这些重罪除了他,其他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可这么些年,周敏一心辅佐,也不曾有失。
      林子敬看向宁王,说道:“殿下,子敬不宜久待,先告退。”

      正是月中,天上的月亮一日圆过一日。林子敬伴着月光往宰相府内走去。
      当他提出周敏的那一刻开始,林子敬便知道,这局是定了。宁王再多不舍,也不得不丢下这颗棋子保全自身。当然,自己也将成为宁王的下一颗棋。
      可是,谁又不是棋子呢。

      府内,寂静悄然。
      林子敬走入周敏书房之中,见四周整洁宽敞。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周敏的时候。
      他也一直疑虑,周敏明明不喜欢他,却又是为何要收养他。直道十二岁那年,养母重病床前,那句:“敬儿,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要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
      一句话让林子敬开始找寻答案。
      后来的后来,那些藏在书房暗格中的信,一封一封地撕开了林子敬的愤怒。“周敏,我不曾怪你。林家的罪,是应得的。只是敬儿尚小,还望你怜惜......”
      一个字便似一把剑,戳进林子敬的心窝。
      从此,那些愤怒与仇恨也开始在小小少年心中扎根生长。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声音将林子敬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林子敬转过身,毕恭毕敬作了一礼,唤道:“父亲。”
      “你这身下人装束,是为何?”
      “宁王急召,便异装去了。”
      周敏沉默良久,说道:“去睡吧,夜深了。”
      看着林子敬离去的背影,周敏觉得熟悉又陌生,他小声嘀咕道:“敬儿,你和你娘越来越像了。”

      那年杏花时节,周敏亲自将养妹送上御史林家的花轿,不敢看她的眼神,不敢多说一句话,深怕这些时日好不容易建起的高墙会在一个眼神里崩塌。
      一片喜庆的红色这时候尽显得如此碍眼。以至于过了好多年,周敏都见不得那剑拔弩张挑衅模样的红色。
      周敏原以为等林家出事的时候,能有足够的实力保全为鱼。但到真正事发的时候,周敏才知道,一个权力甚微的家族是没有什么能力去保全任何人的,哪怕你是作为揭发林家的功臣。周敏以为自己所有的筹划与牺牲,都是建立在能保全为鱼的基础上,却不知道棋局之上,任何人都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为鱼是,周敏也是。
      悄悄抱走林子敬的那一晚,雨下得特别大。周敏瞧着夫人抱回的这个小小幼子,满脸安详地睡着,殊不知明日会是另一番模样。
      第二日,御史林家获罪。周敏夫人对外宣称自己多年未育,领养一幼子。

      夫人当时是以怎样的心态接纳林子敬,周敏已无从得知。多年来,夫人将这个孩子视为己出,而自己却每每见他,却想躲起来,那双眼睛像极了为鱼。
      其实,周敏不知,那双眼其实像极了自己。以至于周夫人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便什么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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