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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慧极必伤 10 ...

  •   热泪滴落在云不画手背,原本还有些泛凉的手,在此刻却好似被烫着了一般,热意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让人陌生的温度。

      云不画轻皱眉,看着这位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心下虽疑惑,但抬眼望向他的时候,只透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不解与天真,“你……怎么啦?”

      仆从们则一脸惊诧的表情,纷纷震惊不已。

      他们何曾见过少主这般狼狈脆弱的模样,即便是他刚经脉断绝、再也不能自由行走的那几年,顾琛也依旧是一副漠然冷漠,就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再牵引他情绪半分。

      怀中的狐狸眯起眼睛,不满地“嗷嗷”几声,警告似的瞪着顾琛。

      云不画被墨染逗乐,险些要控制不住表情。

      普通狐狸是这么叫的吗?

      家仆看着这位小公子的“灵宠”这般警惕的模样,生怕它会突然袭击到顾琛,想要让少主先放开那位客人的手,但又碍于眼前情景,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许多话语在嘴里辗转几番,最终只艰难挤出这一个字来。顾琛仍旧没松开云不画的手,急促的呼吸却慢慢恢复平静,眼中泪水也逐渐止住了。

      云不画眉毛皱得越发深了,隐忍着心中的怪异以及与陌生人接触的不惯。

      最后一滴泪滴落下来,“啪哒”一下,徐徐落在手背,他缓缓看向顾琛,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黝黑的眸子情绪静默,云不画注意到顾琛视线投来,就像寻常孩童一般怯怯地垂眼,声音又带着些许委屈,“大哥哥,你弄得我有些疼了,可以先放开我吗?”

      这话自然是骗他的,只是云不画不太习惯与人这么接触,才编出这理由来。

      顾琛心一颤,连忙松开手。

      云不画意识到他视线落在自己手上时,竟还带了几分自责,不由更加奇怪起来。

      为何此人看起来,竟像是与他相识的样子?

      可云不画细细在记忆中搜刮了一番,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和他有过交集。

      云不画在顾家相识的人不多,顾家与他相识的也不多,否则的话,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让他伪装了进来。

      他望着这些枯树,倒是有些出神。

      直到云不画离开这片庭院,也仍旧没想明白为什么。

      他看着怀里的糕点,都是他平日里喜欢吃的,墨染化作的狐狸早就被云不画放到了地上。

      有吃的东西,自然顾不上逗弄九尾狐。

      他原本是带着几分探究过来,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疑惑没解开,反倒还顺走了几包点心。

      仆从们看着自家少主安静地推着轮椅往回走,却不由小声地与旁边的人讨论起来,“少主屋里放的红豆糕,不是一向不让人碰的么,怎么今天?”

      小厨房每日都会送些点心过来。

      这个习惯是很早以前就有的。

      可顾琛从未碰过,也不允许旁人碰它们。

      他们从来都不懂顾琛的用意,但少主脾性孤僻,做出些旁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

      墨染踩着落叶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那处庭院,微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云不画步伐未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狐狸已经掉队了。

      墨染连忙追了上去。

      顾琛回到院落就停了下来,目光静静地凝望着不远处。

      那里是云不画方才离去的方向,只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

      *

      云不画正准备回客房,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蓝色的衣衫立在门前,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墨染嗅到气息,便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江聿,他怎么也在这里?

      不过也是,顾家家主生辰,各大门派的人都来了,苍云门的人也的确会过来。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见云不画身形一转,往反方向走去,大有过河拆桥之意。

      虽然是借着苍云门的关系顺利进来了,但也不代表他愿意时刻与苍云门的人在一块。

      虽说江聿的那位小徒弟是挺好玩的,但云不画素来随心所欲惯了,更何况现在他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和苍云门的人掺合在一块。

      就算现在没人能认得出来他,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万一呢?

      修道之人耳聪目明,神识敏锐,自然是云不画靠近时起,江聿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以及另一道不容忽略的强势气息。

      只是待他转头,看见的却只是一个毫无留念离去的小小身影,以及身后紧赶慢赶追上去的九尾狐。

      江聿一愣,轻轻垂眸,叹了一声。

      ……

      “啪——”一只手打过来,将某人蠢蠢欲动的手打落下去。

      云不画眼带警告地望着墨染,后者讪讪一笑,夹起面吃的时候,嘴里仍旧在嘟嘟囔囔,“我看你那边的更好吃点嘛。”

      云不画无语,“不都是阳春面吗?我看就是你想找我茬,觉得抢别人碗里的吃起来才更好吃。”

      墨染不满地低声反驳着:“哪有别人,明明就只有你嘛……”

      他越说越小声,并不敢让云不画听见。

      云不画瞥他一眼:“我看你还是变回狐狸可爱点。”

      墨染哼了声,也不敢顶嘴,只用筷子戳了好几下面条,直到云不画看过来,才不情不愿地卷起吃几口。

      天水城内繁华,周围热闹得很,也有不少其他地方的来这里做生意。

      除去凡人外,也有修士。

      有的在此定居,有的则是投奔顾家,试图在其门下闯出一番事业。

      而人多的地方,自然就会有矛盾。

      一位年轻男子赶路,急着回家,一时之间没有留意,撞上了一个人。

      原本这只是赔罪道歉一番就能解决的事情,但偏偏有人得理不饶人,抓着不放不说,还一脚将人踹到了地上。

      路上行人纷纷,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劝阻的。

      因为打人的是修士,而被打的那个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云不画听着旁侧那些人絮絮叨叨的声音,似乎是在说那个修士的事情,无非就是说他如何暴戾恣睢,附近的人都不敢招惹他。

      墨染充耳不闻,并没有将周遭人的对话往心里去,趁云不画不留意,又将筷子瞄准他碗里的阳春面。

      毫无疑问地又被打开了。

      云不画往那边看了一眼,那位修士面相刻薄,动起手来毫不收敛,似是在发泄着什么怨气。

      想来只是寻了个由头,在借机宣泄罢了。

      那位凡人被打得浑身是血,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视线堪堪将要移开,注意到了什么,凝望着那道白光波动,而在白光之中,又似乎掺杂了什么,隐隐黑光一瞬闪过。

      修士冷笑一声,似是过足了瘾,便拂袖离去。

      其余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云不画便是在此时站起身,走过去,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地上的人视线模糊,眼睛也被一片血色吞没,只依稀看得出那是一个极为脆弱的身影。

      脆弱,但却坚定。

      在周围人都不敢招惹那个人的时候,他朝他走了过来。

      云不画喂了一粒药丸进他嘴里,感应到怀中人气息逐渐稳定。但他这副身躯实在过于瘦弱,撑起一个成年人难免有些勉强。

      云不画把人挪到墙边放好,指尖轻轻划过此人手腕,尽管微弱,不易察觉,但他还是感应到了那道脉络来源。

      果然,他刚刚没感应错。

      云不画身形一匿,很快便消失了。

      他走得突然,快到连墨染都没反应。

      等到墨染回过神来正想追过去,却被面铺老板拦住,“哎哎哎,这位公子,您还没结账呢!”

      墨染翻出银钱来搁下,慌忙跑出去,却早已失了云不画的踪迹。

      “云清!你又玩失踪!”墨染气得直跳脚。

      *

      郊外。

      宣晋心情不错地回到了自家宅院。

      解决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也足以将他近段时日的烦闷郁气尽数驱散。

      灵山坍塌的消息传来时,他犹如丧家之犬般四处躲藏。狡兔三窟,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

      最后,逃到了天水城,在这里暂且定居了下来。

      他关上门,一个响指,屋内灯油点燃,室内瞬间亮堂起来。

      也将屋子的情形全数纳入眼中。

      他看清角落处一抹如鬼魅般的白色身影,顿时喝道:“什么人!”

      那人没出声,只抬了抬眸。

      宣晋定睛一看,发现只是个漂亮小孩,尽管眉间那抹桃花纹路妖冶得近乎诡异,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身上一丝灵力都无的普通孩子。

      只是那张脸蛋实在是漂亮得过分了些,看得人有些心痒难耐。

      色胆包天的人,自然是不会把一个孩子放在眼里,也无暇顾及他是怎么孤身一人出现在此的。

      宣晋扬起一抹笑来,“小朋友,是不是迷路了?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几乎是没人看到那个孩子是怎么出手的,宣晋脖颈瞬间就箍住。

      他神色一变,原本旖旎心思早就抛诸脑后,立即与其交起手来。

      明明只是一位年纪小得不能再小的孩子,道行却诡异让他看不出来。

      对方步步紧逼,宣晋退无可退,心下一急,使出了一招,掌心撒发出诡异的黑光,直往云不画方向而去。

      云不画被击中,身影瞬间溃散开来。

      宣晋松了口气,还未等他真正放心下来,一只手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反手一掌拍来,竟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击倒在地。

      脖颈处传来窒息感,宣晋被人掐住脖子,面色青紫。

      而直到这个时候,宣晋才愕然发现,原来刚刚只不过是那人犹如猫捉老鼠一般地逗弄着自己。

      若是此人真想出手,他是毫无还手余地的。

      那么这个人刚刚是在确认着些什么吗?

      宣晋想到自己方才情急之下使出的一招,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他在确认他的身份!

      云不画掐着宣晋的脖子,漫不经心地抬起他的脸,“没想到,屠了宣家满门,竟然还能有漏网之鱼。”

      说着,他歪了下头,似是带着好奇地问道:“你全家都死绝了,你一个人活着不会觉得愧疚吗?”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宣晋还未回答,就被拧断了脖子。

      云不画伸向宣晋的脸颊,摸索了几番,终于摸到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区域。

      他轻轻一揭,一块人皮面具掉落下来,露出了此人的真正面貌。

      “原来是戴着一张假面具啊。”

      云不画轻扯嘴角,也不知是不是在笑。

      他将人.皮.面具随手一抛,径直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是一团骤然燃起的火焰。

      火势逐渐变大,瞬间将整座房子淹没,也吞噬干净一切的罪恶与不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慧极必伤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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