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卫朝 ...
-
天阑皇宫御书房。
“天阑和东禹矛盾颇深，微臣认为，和亲不是良策，天阑乃泱泱大国，若与东禹打起来，也是不怕的。和亲不是让人觉得我们天阑低了东禹一头吗！皇上三思啊，皇上。”年迈体弱的李尚书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双手叠交置于头顶，高声劝阻，浑浊的双眼中透着对国事的上心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李大人也过于夸张了吧，和亲素来便是友好邦交的方式之一，打仗劳民伤财，不如和亲与东禹和解，对我天阑更有利吧。李大人莫不是不希望天阑与东禹交好？”兵部尚书訾大人一向看不惯李尚书倚老卖老的模样，出言呛到。
“比不上訾大人当年为了一个卑贱的歌妓一掷千金。”李尚书的儿子，李副将嘲笑道。
“你……”訾大人无言以对，这是他一生洗不去的污点，想到家中那个有着与那歌妓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儿，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厌恶。
卫朝站在一边，并未在意几位大臣之间的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他微低着头，打量着自己修长白皙的双手，满意地点点头。嗯，还是那么好看。
上座的皇帝一言不发听着几人争论，神色不耐，注意到卫朝点头，才终于开口：“卫爱卿，你如何看？”
被点到名的卫朝头也不抬，“想打就打呗，我一个武将，皇上问我干什么？”
皇帝的脸沉了下来，其他大臣们噤若寒蝉。
“卫将军可是天阑的战神，区区一个武将怎能比得上卫将军的威名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人一身大红锦服，腰间松松环着墨色绸缎，缓步走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双桃花眼妖异十足，眼波流转，蛊惑魅人的眼神衬得他精致的脸庞异常妖媚俊美。
皇帝脸色缓和，站起身来，迎上去握起沉郁的手，眼带痴迷：“阿郁来得正好，这些人真是无用，一件小小的事都做不好，阿郁给朕出出主意吧。”语气含着微不可查的讨好。
沉郁不动声色挣脱皇帝的手，垂眸掩盖眼中的厌恶，再抬头时，神色如常。左手一转，一把折扇轻遮面，眉眼上挑，笑得欢畅。这一举动由他做来，一点都不会显得女气，反而有种别样的韵味，让人惊艳。
“和亲自古以来都是求和的好法子，为何天阑与东禹就不能和解呢？我们天阑与东禹同为泱泱大国，能握手言和再好不过，若是东禹不识趣硬要开打，天阑也是不怕的，是吗，卫将军？”
卫朝用手帕细致地擦着每一根手指，完全无视了沉郁。
沉郁笑容不变，只是目光暗了几分。
皇帝并未在意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摆了摆手：“朕觉得阿郁说得有理，好了，和亲事宜就由卫爱卿负责，阿郁协助。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皇上……”李尚书还想再说些什么，皇帝并未理睬，径直离开。
“李大人还是走吧，皇上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沉郁经过迟迟不肯离去的李尚书身边，随口说了一句。
李尚书重重叹息，起身甩袖而走，“唉，罢罢罢，老夫不管了！”
皇宫门口。
卫枫抱着剑靠在马车上等人。遥远就看到一抹清绝出尘的人影向他走来，卫枫站直了身子，下一刻，看到卫朝身后那抹红色，蹙了蹙眉。
“爷。”卫枫迎上卫朝，转头看着卫朝身后跟上来的沉郁，“沉大人有事吗？”他看不惯沉郁，哼，一个大男人，穿得如此风骚，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沉郁漠视卫枫的不满，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眼神幽深，显得诡异又危险。“卫将军……”有空喝一杯吗？
卫朝跳上马车，顺手一道劲风扫向马臀，马儿受到惊吓，飞快地跑了起来，漫天尘土卷起，不一会儿就看不见影子了。
卫枫反应过来，顾不上沉郁，立刻向马车追去。
“啧，小丫头的心上人也不怎么样嘛，真是失礼。”沉郁撇了撇嘴，神色带了些许怀念，“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好久没见了呢。”若是有人在，定会惊讶万分，只因沉郁脸上不再是妖媚的笑容，而是从未见过的柔和。
--------------------分界线--------------------
一月过后。
天阑与东禹达成共识。天阑派出目前皇室中唯一适龄且未婚的五公主莫姝曼嫁于东禹皇帝为皇贵妃，由天阑战神卫朝护送。
和亲队伍离开了天阑皇城。卫枫看了看不远处的身着红衣的妖媚男子，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沉郁非要跟过来。
卫朝并未去管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的沉郁，一路上沉默如斯，连卫枫都懒得搭理。卫枫也知道自家爷心情不好，尽量不在他面前走动，以防被嫌弃。
马车有些颠簸，莫姝曼扯下红盖头，手里紧紧攥着手帕，心中难过，又感到了阵阵悲哀。她不想嫁的，即便是皇贵妃。
莫姝曼悄悄拉开车帘，目光怔怔望着前方那抹冷俊的身影，心潮起伏，眼底深掩着爱慕和悲伤。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失魂落魄地放下车帘。
十几天过后，和亲队伍快要到天阑边境，途遇一个村庄，众人打算休整一番，补充点干粮。本来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卫朝，睁开了眼，他注视着沉郁悄然离开队伍，想了想，跟了上去。
林间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
穿梭在林间的沉郁气息一顿，脚步一转，往笛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暗自跟在后面的卫朝也听到了笛声，注意到沉郁陡然加快的步伐，目光一闪，好奇心让他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冰蓝色的衣袖随风舞蹈，带动腰间玉饰伶仃作响。唇边的玉笛透着晶莹的光，少女双眼蒙着一条轻纱，朦胧了视线。脚边盘着一条竹叶青，温顺地依偎着少女。
沉郁在少女不远处停下脚步，静静听着笛声。
笛声渐渐低了下去，消散于空气之中。少女注视着沉郁，片刻，露出笑颜：“阿郁。”
“小丫头，好久不见呀。”沉郁目光温和。
躲在暗处的卫朝诧异，他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沉郁，好奇的目光转向少女。
少女绝美的脸庞尚还带着些稚嫩，说话间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双眼被轻纱遮挡，看不清晰，却徒添了几分神秘。一身冰蓝色长裙，衬得人儿愈发娇美。
“阿郁，你怎么会来？”
“天阑与东禹和亲，我跟着和亲队伍，路过这儿，正好来看看你。”
“那……”
“噗嗤，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沉郁揉揉少女的脑袋，语气含着宠溺，“和亲的是五公主，卫朝护送，呐，你想去看看卫朝么？”
听到自己的名字，卫朝抿了抿唇，心中有些许微妙的感觉。
“不，不好吧……”少女羞红了脸。
沉郁无奈：“好吧，你开心就好。不去看就不去看，卫朝也没什么好看的。”
比你好看。卫朝在心中如此反驳道。
“嗯。”少女心下有些许失落。
“这是你的宠物？”沉郁看到了她脚边的竹叶青。少女低头，竹叶青缠绕上来，盘在她的手腕处。“这是青竹。”
“你在百里家过得好吗？”沉郁对竹叶青兴趣不大，于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少女抬头望天，“好又如何，不好又怎样，我要做的事那么多，百里家也算是我达成目的的台阶，我何必放着不用？阿郁，你别担心，我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
竟是百里家的人吗？沉郁为何会认识百里家的人？卫朝沉浸在思绪中，连沉郁何时离开都忽略了。等他回过神，再次从树上往下看去，却对上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他还是没变。
少女认出了他，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的天阑战神。
“卫朝。”
卫朝一愣，身体却比意识快了一步，来到少女面前。“你认识我？”
“天阑的百姓谁不认识战神呢，我也是天阑人。”少女的个子只到卫朝胸前，她只能退后几步才不用抬头仰视。
“……你叫什么？”卫朝微微抬头，一脸矜贵地与少女……呃……搭讪？
“我有两个名字哦，一个是母亲取的，一个是父亲取的，战神大人想知道哪一个呢？”少女调皮地眨眨眼。
卫朝一呆，还未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我也有两个名字。”话一出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幼稚的人是他？卫朝不悦地看了少女一眼，嗯，一定是她，不知道给自己下了什么药，这只会蛊惑人心的小野猫！
“小野猫”被逗笑了，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他这么可爱。
“笑，笑什么！”卫朝脸黑了。
“你说说，你另一个名字是什么呀？”她眉眼弯弯。
卫朝扭过头，轻哼了一声，如恩赐般说道：“呐，今舟，记住了，我允许你这么叫。”他想象少女娇软地叫他“今舟”，耳朵悄悄红了。
“今舟。”果然，少女的声音入耳，卫朝整个身子一僵，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离开。
少女满意地看着卫朝同手同脚，在后面大喊：“战神，记住了，我是瑾玥，百里瑾玥！”卫朝走得更快了。
似乎，有什么在无形之中改变了。
瑾玥心情愉悦地回到百里家，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面若桃花，身若扶柳，皎若秋月，步步生莲，芙蓉出水，一朵娇花！
“少主。”这声音，似水如歌，酥软人心。
瑾玥眉眼一弯，贝齿微露：“音姐姐这是要出去？”
百里嗣音眼波流转，嫣然巧笑：“我呀，听闻今儿来了个戏班子，正要去凑凑热闹呢，少主若是感兴趣，我们一起去呀。”
瑾玥摇摇头，推辞了。百里嗣音颇为遗憾，但没有勉强。
瑾玥看着百里嗣音离去的身影，眼眸不由深了深。百里嗣音，百里家的养女，看起来是个美艳温柔的姑娘，只是……瑾玥轻笑，若真无害，怎会单凭着一个养女的身份就在百里家活得风生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