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落战袍惑将王》月下长廊

49、49

　　“说！外头那些传你断子绝孙的小子，是不是你花钱找来的？！！！”

　　卫石自觉瞒不过他爹，但想着短时间内能糊弄糊弄娘，没准娘一时着急，就连带哄住他爹，这阿九就可以进门了，万万没想到生出那些事端，两年时间，这传闻凉地底下，钱也白花了。“爹！那不是我！你可别胡说，被阿九听见，我就娶不上媳妇了！”

　　“你好意思干不好意思承认？！”卫老将军鞭子一下就落在卫石背上，这鞭子用上好材料制作的，韧劲十足，又细又长，抽人皮肉初不觉疼，后劲却长。

　　卫石从小被这鞭子抽到大的，对它可太亲切了。

　　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跳起来躲椅子后面，一边想着这事咬死绝不能认下，一边想着这究竟是不是亲爹，他这刚回来就给他上家法，“我做的我当然承认，可这不是我做的，爹你别不讲道理！”卫石撒起谎来一点都不心跳脸红。

　　“孽子！陈络都跟我说了，你还想狡辩！”

　　“陈络的话哪能信？”卫石见自家老爹追着不依不饶，一边扶倒下去的椅子，一边双手投降：“爹！爹！这事我们改日再说行不？今天我刚回来，娘还等着我用膳呢，您今日打了我，明日陈络就能和他的那些朋友报信，不出一日，京城就都知道您虐待刚从鬼门关醒过来的亲生儿子。”

　　厅里一大一小瞪眼喘气，就在卫石以为他爹被他说动了，他爹狠狠抽了他一鞭子 ，他手背火辣辣，不可置信地看他爹。

　　“小子！你都断子绝孙了，老子脸上还有什么光，还有，那陈络已经是你妹妹的夫君了，外头全是自家人，你要是还想娶媳妇，现在，马上给我跪好！”

　　“......爹！爹！有话好好说......”

　　阿九被丫鬟带着往院子里上好的一个厢房里住下，她让丫鬟给她一些治疗外伤的金疮药，之后关上房门称要休息。

　　她脱下外衫，露出里面被紫雷击伤的肩膀，那里的雷电裂痕犹如刀痕伤疤，狰狞地面貌蜿蜒而下，腿上也是一样。其实相比卫石手中神器伤她那下，那紫衣仙君带下的雷电对她伤害更大，不仅仅差点令她粉身碎骨，雷电残留在身体里的余威，还时不时令她运功有淤滞，后来几番奔波，更没有时间压制。

　　若是重塑仙骨，拾回仙力，运用仙力救治倒还起效，现下只能先简单用法力压制辅助人间的外伤药治着。

　　听力超常的她微微凝神，便将卫石那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阿九本觉得药粉在裂开的皮肉之间像在伤口上撒盐，自己处理伤口难免拉扯伤口更是时不时一下撕裂感，但听卫石活跃的声线，不免想象到他此刻上窜下跳的狼狈模样，就这样一心两用上完药，这疼也就过去了。

　　“阿九姑娘？”丫鬟叩门唤她，“姑娘醒了吗？夫人唤姑娘去用膳。”

　　阿九原本想说不去，然后省略那句“我要修炼”，耳边传进卫石雀跃的声音——他爹不反对他们成亲，门外丫鬟又重复了一遍，阿九忽然想起刚进门卫石他娘亲痛哭流涕的模样，最终改变了主意。

　　那丫鬟本见无人回应，本想小声进门，刚要用力门就先开了，就跟被风吹开一样，悄无声息的，然后映入眼帘的是身姿若仙的女子，女子就站在门前，丫鬟措不及防差点和她撞在一块，近距离正面瞧这将卫公子迷得“死去活来”的女子，那皮肤那容貌近看也无任何瑕疵。

　　丫鬟一下呆住，脑中再次浮现之前听闻的谣言——这女子是妖怪。

　　阿九穿过她，走了几步，又停下,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劳烦姑娘带路。”

　　“啊......是。”

　　阿九规规矩矩地跟着丫鬟走，单听声音她就知道大夫人在哪，只是既要和卫石成亲，人间的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还没结成，太驳卫石爹娘的面不好，她愿意为此收敛些自己的脾性。

　　柳栀儿与刘文生也在府上，刘文生科举一上榜，便寻人帮栀儿脱离了贱籍，如今栀儿端庄大方、言语从容，眉宇间再没有往日那总是若有若无的忧愁之色，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加之谈吐不俗，才气出众，大夫人见之交谈一二便觉得她聪慧独特，喜欢的不得了。

　　再后来知晓她家道中落，遭遇坎坷，心生怜惜。

　　阿九到时，栀儿正与大夫人说起南玉镇阿九为报恩如何相帮于她。

　　“夫人，姑娘来了。”

　　大夫人看向阿九，用看不出喜怒的淡漠神情打量她，她也毫不忐忑任她打量，一时安静极了。

　　一旁带阿九来的丫鬟低眉顺眼，不免紧张起来，小声提醒阿九，“行礼。”

　　阿九想起上次对那安和公主行礼惹来的异样目光，想来那样大的礼凡人无福消受，阿九稍稍迟疑，而后拱手，“夫人。”

　　丫鬟瞅了眼坐着的那位的脸色，心中默默摇头，要是这姑娘真是妖怪，也是一只脑袋不大灵光的妖怪.....

　　阿九也不看大夫人对此不像样的礼有什么不悦反应，悄悄从袖口中变出一长木盒，语气和大夫人的脸色一样淡定，“这是礼物。”

　　栀儿笑吟吟接过打开：“让我看看这是什么——”栀儿看木盒长度猜是簪子一类的物件，也不指望阿九送什么出众的礼物，单单是想到要送见面礼已经说明阿九的心意。

　　方才大夫人向她打听阿九，她有表明阿九是一个不善言辞但心地善良，行事洒脱的女子，而她也在与大夫人交谈中猜夫人是是豁达通透之人，想必会察觉阿九与之交好的举动。

　　可那木盒里装着的......是一块小石头。

　　“阿九，这石头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栀儿的手微微颤抖，努力保持善解人意的微笑。

　　石头：“……t_t”

　　“......这是朋友。”阿九将它收回袖里，朋友不能当做礼物送人。

　　这是她化形前日夜陪她说话的小石头，当时她并不知石头能有意识，以为多和这位朋友聊聊，就像她渐渐生出意识便是有个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这样这小石头有一天会和她一样。

　　结果她化形了，将这个千年陪她的小石头也带出那个蛇妖巢穴，从师兄那才得知，小石头不能化形。

　　丫鬟惊诧，这姑娘怕不是脑子真有毛病。

　　阿九又拿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打开，是一枚簪子，她皱了皱眉，又收回袖子。

　　储物袋里存了很多万年来他人送给阿九的贺礼，阿九刚见卫石他继母的面相，便想到一件东西或许对她有用。

　　可没想到，一时想不起来那东西的外观，只知装它的盒子与装簪子的盒子相似，想要将东西从储物袋找出来，只能一件件试。

　　大夫人不知她的苦恼，在她一次次从袖口中掏盒子动作中变得不耐、怒色也渐渐明显，视线从桌上堆积如山的盒子再移到阿九身上，面上又出现惊讶。

　　人的袖子里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可也许是阿九对自己显露的古怪行为毫不掩饰，又或者是阿九的外貌打扮都太干净，大夫人没发话之前，无人敢喊出一句“妖怪！”

　　“就是这个。”

　　柳栀儿打开那东西，帘下种种情绪看见里头就一个普普通通的香囊：“阿九，这是？”

　　“送子符。”

　　大夫人脸色剧变，“放肆！”她一下站起身来，神情犀利。

　　丫鬟纷纷惶恐低头。

　　京城谁不知道，大夫人早年流产后再未有孕。卫家子嗣事关王朝，卫大将军在意，大夫人更是想了各种法子，最后宫中御医断言她无法生育，她才彻底死心，忍痛为夫君张罗迎娶新妇。

　　不知这丫头从那里知道这事，竟拿送子符来讨她欢心，委实有些心机和小聪明。

　　阿九无视屋内诡异的氛围，如常的神情令人敬佩，“我观夫人面相，知夫人早年虽错失一子，但这些年细心调养身体已无大碍，可却仍旧无儿无女，非人之祸，则是外因，这是他人赠予我的送子符，听闻是在神观中得的，夫人日夜戴在身侧，与伴侣双修，不出半月，必能如愿。”

　　大夫人此刻已无心思计较她那异于常人的言语，紧紧盯着她，然而她神情无一丝作伪，一副坦然至诚的模样。

　　大夫人重新坐下，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握着，目光如炬，“你……可知我非卫石生母？”

　　阿九不解她为何既没有因为不相信而生气，也没有因为相信而欢喜，眨眼道：“我知。”

　　大夫人沉默良久，忽然嗤笑，语气尖锐，“那你将送子符赠予我，就不怕我有了自己的儿子，与卫石争家产？”

　　阿九脑中难得有一回一片空白，不知怎样回应。

　　“你就不怕今后卫石真的断子绝孙？”

　　“姑娘当真想进卫家的门吗？”

　　阿九在这大夫人取笑的目光中感到迷惑。
　　当然是想啊。

　　可她不知怎样回答才能讨她欢心。

　　卫石的脚步声传进耳朵里，她耳朵微微一动，知道卫石要来了，心里头小小松了口气，在夫人的威慑下公然游神起来。

　　她转念一想，反正这大夫人虽然没有很喜欢她，但是也没有讨厌她，至少面上是这样，那她做得也算合格，想那么复杂做什么？

　　其余全交给卫石罢，她又不擅长。

　　于是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回道：“送便送了，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来日成亲，我会奉上更好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