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瑟路21号》kappa

4、郑唯

　　这两天郑唯很忙，不过郑唯一直很忙。
　　郑唯是斯博士手下最得意的“保洁员”。他从大一第二个学期开始就在斯博士手底下干活，郑唯这几年没有回过国，他学经济，课业绝不算轻松，可怎么说也不至于寒暑假都不回国啊。斯博士问过，郑唯想了想回答说，为了省钱。
　　斯博士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逢年过节还要多给他些钱表示关照，郑唯也不拒绝，收下，每次回到住的地方都给老板发两个字：“谢谢”。
　　每次房子租期到了换新人住的时候都比较惨烈，程度堪比一夜之间决定离婚的夫妻，双方各自带着悲怆的心情收拾行李，房间就是战场。
　　郑唯就是那个去收拾的人——能扔的就扔掉，觉得还能用的东西就联系上一任主人，征得同意后发到中国留学生群里，等一个合适的人认领。
　　像平常一样一点一点打扫房间，只不过这次是彻底地把某个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痕迹抹去。床底下不小心掉的小纸片和单只袜子扔掉，桌子上留下的过期论文扔掉，墙上贴的海报小心地揭下来扔掉，衣柜里还挂着的连衣裙扔掉。半天之后，就又是一个崭新的房间，等着一个新的人推门进来探头探脑观察一番，在这里短暂停留，然后又离开。

　　新学期开始前的半个月，郑唯每天都在做着这样的工作，再加上返校日临近，很多学生都会提早来L镇适应一下环境，添置该添置的生活用品，熟悉校园。入住房子前，斯博士都会让“保洁员”确认房间的状态。联系新人、打扫房间、接待。不回国的郑唯总是在这个时间段成为斯博士的救命稻草。

　　郑唯本科的时候一直住学校里，他觉得方便。今年读研，犹豫着要不要也换个环境，加上斯博士总是跟他拍着胸脯保证：“小唯，房子你随便挑，不用给我房租。”闲下来的时候，郑唯看了看招室友的帖子，其中一个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急招三名室友！男女无所谓，爱干净就行，只要房间干净，就能召唤厨神天天给你做晚饭！！！”郑唯想了想，给这个叫崇林的人发了邮件。

　　郑唯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站在大门前稍微停顿了一秒。房间一片漆黑。
　　开门进去，开了灯，房间和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打开厨房的灯，桌子上留的饭菜不见了，碗碟都洗好了，整整齐齐搁在碗架上。六把椅子规整地围着餐桌，餐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谢谢”

　　郑唯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累了。
　　迅速洗了个澡，轻手轻脚进了房间，关上门。他忽然意识到，和自己一墙之隔的那个房间，今晚已经有人睡在里面了。还没来得及再想什么，郑唯已经迅速陷入了梦乡。

　　梦里面，是他熟悉的城市。街上人来人往，很多人好像在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所有人都面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