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程序员》懦弱宫女

5、5

　　2119年2月19日，晴。Hello world
　　我们的约会停止了，刘招在写他的新论文。

　　2119年2月20日，晴。Hello world
　　刘招在写他的新论文。

　　2119年2月21日，晴。Hello world
　　刘招在写他的新论文。
　　慕容突然发来血红色的急讯。
　　“博士病危。”

　　2119年2月22日，晴。Hello world
　　今天是个好天气，博士走了。

　　2119年2月23日，晴。Hello world
　　“博士已经123岁了，看过很多风景。”
　　“我知道。”刘招点头，泪水从他指缝间滑落，砸在我的操作台上。
　　慕容示意我什么都别说，这些道理刘先生都懂，但他还是会痛苦。
　　这种痛苦会持续42天，然后递减、反复、递减。

　　2119年2月24日，晴。Hello world
　　董事会审视了博士名下的一系列项目，说我们太久没出成果了。

　　2119年2月25日，晴。Hello world
　　董事会准备撤掉我们的实验室。

　　2119年2月26日，晴。Hello world
　　刘招抽烟了。

　　2119年2月27日，晴。Hello world
　　刘招抽烟了。
　　有些东西压在他身上，把自尊和感情都压碎了。
　　“你就不会痛苦。”他吐出一丝云雾：“你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是的，我不痛苦，我只是… …我只是在所有和博士留下的数据前，都加了一个笑脸。

　　2119年2月28日，晴。Hello world
　　师妹听说了博士的死讯，前来吊念。
　　“刘招呢？”
　　我接入刘招的影像，他精神不佳，伏在桌上。
　　师妹笑道： “听说你的论文写不下去了。”
　　“嗯。”
　　“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守着一个永远也过不了调试期的AI，写一篇永远也找不到论据的论文。”
　　“你要怎样？”
　　高跟鞋 “滋滋”作响。
　　“刘招，我要帮你。”
　　他看着师妹的红唇，突然想起从前那个吻，有些窘迫地说：“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
　　她解开右侧发髻，青丝散去，露出一块小小的蝴蝶刺青。
　　“我还要谢谢你，我切除了13%的右脑，换上了这个机器脑，不仅机敏，还理智了许多。”
　　“你切了右脑？”
　　“当然了，创造力和艺术性已经过时了， AI五秒钟就可以学会一种乐器。你要右脑干什么？它只会让你变得感性和柔软，受一点点打击就垮掉。”
　　“我垮了吗？”
　　“刘招，我羡慕你的才华，我可以帮你。”
　　她指尖一挥，滑过几张图纸：“我们研发了一种‘婴儿右脑’，可以让每个孩子都变成神童。”
　　“… …”
　　“想象一下，一个人，同时拥有人的判断力和AI的计算力，是不是很厉害？我们将彻底改造老城区，不，是改造整个人类，你会成为伟人的刘招。”
　　切除婴儿13%的右脑… …再赋予他们神一样的数据处理能力，刘招沉思片刻，仰头笑道：“不。”
　　“不。”
　　穿过层层电流和光，我听见他说“不”。
　　“真帅。”我密讯给他。
　　“谢谢。”
　　“随你。”师妹也笑笑，对刘招她已经看淡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工程师，总有合适的。
　　“而且你不能做这个项目。”
　　“为什么？”
　　刘招有一大堆理由要说，我打断他，抢白道：“因为我们有个更好的项目。”
　　我坐在操作台上，晃动双腿：“我们在做一个实验，不但能证明AI有感情，还能证明AI有灵魂。”
　　这句话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要多久？”
　　“一个月足矣，再幸运点，一周吧，一周就够了。”
　　刘招滑动椅子，投影也随即朝我滑来。
　　“丫头。”
　　“嗯，之前你一直在测试我，给我加代码，所以当我觉得自己有了人类的情感时，但却始终无法排除代码和程序的影响。”
　　我对他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这次我们要‘做减法’，把我身上所有的程序都卸载掉，看看没了代码的我还能不能爱上你。”
　　师妹沉思片刻，问道：“卸载所有程序？情感识别、语言处理、数理逻辑、还有… …所有的记忆？”
　　“嗯。”
　　刘招有些不安，想出言阻止我，我立刻切断了他的影像。

　　2119年3月1日，晴。Hello world
　　我们拿到了一大笔经费。

　　2119年3月2日，晴。Hello world
　　“所以我们能成功吗？”
　　“可以的。”
　　我指着自己的芯片说：“这个区，这个区，还有这个区的利用率低于万分之一，其他程序的平均利用率也不超过万分之五，卸载了也没有关系。”
　　“可是情感识别模块和语言系统……”
　　“没关系的。”
　　“还有记忆模块… …”
　　“没关系的，婴儿刚出生时什么都没有，但它也会爱呀。不是吗？”

　　2119年3月3日，晴。Hello world
　　在慕容的提议下，我们开了个派对，说真的，慕容的琴拉得好极了。
　　刘招喝了点酒，一身流光溢彩，如月影斑驳。
　　我真的很羡慕人类，他们总是能在快乐的时候感受到痛苦，或者在痛苦的时候感受到快乐。
　　“你会抽烟，还会喝酒，那你会不会跳舞呀？”我使出蛮牛之力把他拽进舞池。
　　“你孤独吗？”
　　我猜他孤独了，想听些安慰的话，但我还是要实话实说：“不孤独。我能结识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AI，但是我还是选择了你。”
　　我删除了师妹的名字，也删除了博士的名字，但是我记住了他——刘招。
　　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对不起。”这是他第二次道歉了。
　　“什么对不起？”
　　“我很笨，很固执，不善言辞……你怎么会喜欢我？”
　　“你很固执，不善言辞，但是你不笨。”
　　“谢谢。”
　　我不是在夸奖他，刘招反应过来，笑道：“你可真直率。”
　　凉风袭来，慕容建议他在九点前回去，要下大雨了。
　　“谢谢。”
　　他关闭了个人网络，坐回椅子里。
　　“我爸爸是个琴师，每天下了工，都会给我买一个冰淇淋，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很小的……”他食指和拇指相连，比了一个圆：“淋了草莓酱的。”
　　他舔舔嘴角，好像有奶油往下滑。
　　“有一天……他坏了，再也不认得我。。“他似是想到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忍俊道：“我那时才知道，爸爸原来是个机器人。所谓爱，也不过是几行程序罢了。”
　　我觉得他还有许多话要说，他却摇头，起身，揽住我的腰，吻我。
　　我… …我需要一个体感系统。

　　2119年3月4日，晴。Hello world
　　我需要一个体感系统。

　　2119年3月5日，晴。Hello world
　　我需要一个体感系统。

　　2119年3月6日，晴。Hello world
　　喂，我的大工程师，我真的需要一个体… …体感系统… …

　　2119年3月7日，晴。Hello world
　　今天是个大晴天。
　　刘招嚼着牛排，闷闷地说：“所以你还是会忘了我，对吧？”
　　我点头，一年级常识，被格式化了的AI等于零。
　　“所以我们能成功吗？”
　　又来了，我已经解释过了。
　　我指着自己的芯片说：“这个区，这个区，还有这个区的利用率… …”
　　”我格式化过你，记得吗？“
　　“不记得，你还对我做过什么？“
　　他脸色一红，手指合拢又猛地张开：“没什么。“
　　“但我总是会喜欢上你的，不是吗？这才是证明AI灵魂的关键。“
　　刘招犹豫道：“所以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你喜欢我？”他想到了爸爸，想到了草莓冰淇淋和那双空洞的眼睛，一阵微凉。

　　2119年3月8日，晴。Hello world
　　5号实验室启动一级清洁。

　　2119年3月9日，晴。Hello world
　　密闭服，呼吸罩，隔离眼镜。
　　我对他眨眼，他却十分专注，目不斜视地盯着数据。
　　“准备。”
　　其他人立刻行动起来。
　　“卸载。”
　　我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2119年3月10日，晴。Hello world
　　“AI命名。”
　　“丫头。”
　　“管理员身份确认。”
　　“刘招。”
　　我扫描了他的瞳孔：刘招博士，男，26岁，首席工程师。
　　“确认完毕。”
　　“嗯。”
　　他静默了片刻，问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先生。”

　　2119年3月11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出去了，我很闲。

　　2119年3月12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出去了，我很闲。

　　2119年3月13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发现我很闲，让我帮他做测试。

　　2119年3月14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来了，让我帮他做测试。

　　2119年3月15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来了，让我帮他做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