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程序员》懦弱宫女

4、4

　　2119年1月28日，雪。Hello world
　　刘招咳嗽了。
　　2119年1月29日，雪。Hello world
　　刘招咳嗽了。
　　慕容说他在1月27日感染了HN91病毒。

　　2119年1月30日，雪。Hello world
　　“比起爱情，我更愁论文。”
　　他喝药了，露出愁苦的表情。
　　我的话暗示了AI的情绪不只是运算的结果，还可能与某个人、某项事物有关。
　　反正他的一切假设和结论都要推翻重来。

　　2119年1月31日，雪。Hello world
　　他掉头发了。

　　2119年2月1日，雪。Hello world
　　他掉头发了。

　　2119年2月2日，雪。Hello world
　　他掉头发了。

　　2119年2月3日，雪。Hello world
　　他掉头发了。
　　博士建议他带我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新的情绪波动。

　　2119年2月4日，雪。Hello world
　　博士去六号库房，拖出一具“人类的身体”。

　　2119年2月5日，雪。Hello world
　　那身体很柔软，体感系统比不上安慰型机器人，但情绪模块却是最先进的。
　　我下载了万分之零点零三的“意识”进去，太挤了。
　　刘先生看我像八爪鱼一样在地上滑行，终于忍不住道：“程序卡顿，你必须卸载一些。”
　　他接管了控制权，卸载了我3%的身体协调性和9%的语言处理，也就是说，我有10%的概率会结巴。
　　“走吧。”
　　“干什么？”
　　“去剧场啊。”我给他看行程，却发现身上没有虚拟投影仪……呜呜呜，我变成了一个傻乎乎的安慰型……呜呜呜，我为什么会哭，呜呜呜，我体内为什么会有“伏在他肩上哭”这个程序……呜呜呜，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帅，好想亲… …
　　刘招无奈，再次接过了控制权，一手撑着我，一手隔离了安慰型的自带程序。
　　我眼泪顿时停了：“走吧。”
　　“走什么走？”刘招红着脸，努力把视线控制在我的头部以上：“你总得穿件衣服吧。”

　　2119年2月6日，雪。Hello world
　　我喜欢雪。
　　“我知道。”刘招驾驶着穿梭机，略过一座座蛋形的实验室。
　　我想作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好诗。”刘招忍住笑，降落。
　　我喜欢老城区，有砖头房子、炉子、还有狗… …
　　“我知道。”他紧了紧衣领，一呼一吸尽是温热的水汽。
　　“冷吗？”
　　我晃动着黄色的连衣裙，努力了半天，终于感觉到有一点点冷。
　　“饿吗？”
　　我努力了半天，终于感觉到有一点点饿。
　　“想吃什么？”
　　我闻到了炸臭干的香味，想吃炸臭干，可惜本小姐没有消化系统… …
　　我挽着他，走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于霓虹灯中，于漫天飞雪中，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可描述的酸涩。
　　“刘招。”
　　“嗯？”
　　没什么，我只是想唤一唤你的名字。

　　2119年2月7日，雪。Hello world
　　我们出门了，去看简·奥斯汀。

　　2119年2月8日，雪。Hello world
　　我打量着墙上的招贴画，啧啧称赞着一百年前肥而不腻的人类女明星们。
　　“我们来过这，记得吗？“
　　“来过吗？“
　　他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你程序旧了，今晚我来修一修。”
　　“好啊。”
　　老板娘向我们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笑，一个美艳绝伦的安慰型和一个长相勉强80分的木讷人类男性在一起，凭谁都会想歪的。
　　刘招尴尬地放下菜单：“想吃什么？”
　　“这是什么？”
　　“虾。”
　　“这个呢？”
　　“虾。”
　　“一样吗？”
　　“一个麻辣，一个糖醋。”这些感官的东西，很难对AI描述。
　　刘招见我十分感兴趣，便都点了，吃给我看。
　　老板娘接了单，在火中挥舞着机械臂，炒虾。
　　“厉害吗？”
　　“厉害死了。”
　　刘招眉间突然浮上一丝愁云：“现在学界有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认为应该把人训练成机器，另一种认为应该把机器训练成人。前者很有市场，你看，连老城区的居民都开始自我改造了。但博士是后一种，想让AI拥有人类的情感，可惜这个太难了，他研究了一辈子也没有成功，我也没什么信心。”
　　我咬了一口虾，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我觉得自己很像人啊。”
　　他摇头：“你是程序。”

　　2119年2月9日，雪。Hello world
　　我们出门了，去看简·奥斯汀。

　　2119年2月10日，晴。Hello world
　　我们出门了，去看简·奥斯汀。
　　我真的很喜欢她，也很喜欢和刘招出去。
　　“莎士比亚还是简奥斯汀？”
　　“第一排还是最后一排？”
　　他总是让我选，在一个AI看来，这真是无与伦比的绅士。

　　2119年2月11日，晴。Hello world
　　几天不见，博士的胡子全白了。
　　“今天又要去看简·奥斯汀吗？”
　　“是啊！”
　　”《傲慢与偏见》？“
　　”不，《理智与情感》。“
　　”哦，就是男主一直不肯表白的那个？“
　　刘招清咳一声，去准备穿梭机了。
　　“现在人人都怀念她，想从她那里找到些许爱情的慰藉。”博士帮我带上帽子：“你喜欢刘招吗？”
　　我的处理器非常缓慢，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喜欢，但他说这都是程序，算不得数的。”
　　博士哈哈大笑起来：“你自己觉得呢？”
　　我跳起来抱他：“我觉得他特别好。”

　　2119年2月12日，晴。Hello world
　　刘招在写新的论文。

　　2119年2月13日，晴。Hello world
　　刘招在写新的论文。

　　2119年2月14日，晴。Hello world
　　刘招在写新的论文。
　　我呆坐一旁：“今天是圣瓦伦丁节。”
　　“哦。”
　　他随即反应过来：“情人节吗？”

　　2119年2月15日，晴。Hello world
　　我问了慕容三个问题：第一，怎样做一个女朋友；第二，怎样做一个“人”的女朋友；第三，如果他还没有表白，我算不算他的女朋友。
　　慕容听完以后就卡顿了。
　　我知道那不是卡顿，是他在集全身之力运算，毕竟这三个问题也是他的知识盲区。
　　“这样的。”他回过神来：“你们接吻了吗？”
　　“是的，昨天。”
　　“他主动的吗？”
　　我回放了一下：“是的。”
　　所有人都在接吻，他也被那种气氛感染了。
　　“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你的体感系统坏了吗？”
　　“是的。”
　　“行吧，配偶型机器人说：第一：你要顺从他；第二，你要顺从他，第三，不算。”
　　不算呀… …

　　2119年2月16日，晴。Hello world
　　刘先生在写论文。
　　我趴在旁边看，天黑的时候，他终于不写了。
　　“你喜欢我吗？”
　　“嗯？”
　　“你昨天亲我了。”
　　“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他见我如此严肃，也渐渐收起了笑容：“对不起的意思就是我本不该吻你。”
　　“因为我是AI吗？”
　　“不，因为我是人。”
　　这个身体的运算能力太弱，我思考了许久才明白：“就是说你比AI优秀？”
　　我不知道这种优越感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论记忆、论逻辑，AI都远远强于人类好吗？

　　2119年2月17日，晴。Hello world
　　我上载了操作系统，将意识从安慰型机器人的身体里一点点抽离，回归AI。

　　2119年2月18日，晴。Hello world
　　刘招看见软绵绵的“尸体”，诧异地说：“不去看简·奥斯汀了吗？”
　　“不去了。”
　　“你不是很喜欢做“人”吗？”
　　“我也喜欢做AI，‘这世上一半人的快乐，另一半人不懂’。”
　　“是是是，我当然不懂。”这句话多么耳熟，他皱着眉，想把它从大脑里拖出来。
　　“《爱玛》。”
　　“是，当然是《爱玛》。你是AI，你当然什么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