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手游之予我长生》浅夏冬离

7、晴天霹雳

　　白石鹭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阴阳神社情形，那一年，是安倍晴明以天皇的名义第一次面向全天下招收阴阳师，所有人都晓得，但凡是被选中的人，无异于平步青云，一生荣华无尽。平安年代，他的家境还算宽裕，父亲手底下的商铺和农田足够他后半生衣食无忧。所以最开始的时候，父母是不同意他成为一名阴阳师的。

　　他晓得，但凡是父母，都不愿自己的孩子身处险境。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愿意或者不愿意就能改变的了。诚如现在的他。

　　焚香斋戒，沐浴更衣。这是长期在外的人回来后必须要遵循的规矩。用八百比丘尼的话解释，长久在外的人沾染了俗世的污浊之气，对神社尚未启蒙的阴阳师们修行不利。不过在白石鹭草看来，这话纯属胡诌，若是连这点烟火气息都受不了，那以后还怎么成为独当一面的阴阳师？是以，神社里的规矩他一向是能省则省——当然很大一部分愿意是他懒得做而已。

　　整好仪容，出门前，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酒葫芦，昨晚收的狐妖就在这里头禁着，要不要考虑带着过去？犹豫了片刻，他转身，随手揣了酒葫芦挂在腰间，还是待着吧，葫芦里的结界还是不被人打搅的好。

　　白石鹭草是第一年入的神社资历自是比其他人高的多，加之自身天赋异凛，在阴阳术上的修为更是让他们望尘莫及，但凡是师弟师妹们，见着他都要规规整整地叫一句“师兄”，大概也只有比自己仅晚一年入神社的夏风，以及昨晚那两个刚刚入神社还未见过自己家伙才会用那样的蛮横无理的态度同他说话。想起昨晚被阿柒羞愤下扇得那一巴掌，他下意识地摸摸脸颊，得，以后找妻子还是温柔贤淑的好。

　　“在想什么？从来这里到现在，我跟你说的你听进去了吗？”

　　八百比丘尼轻笑的声音传了进来，白石鹭草回过神，后知后觉自己在藏书阁已经大半天了。从早上到这里一直到现在，八百比丘尼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让他静静打坐，然后她也只是自顾自的磨草熬制汤药。时间过得久了些，他的心也就不知不觉飞了，连带着方才八百比丘尼同他讲话都未回神。其实他鲜少会这样，约莫是这次在外头太久了，自由散漫了些，倒不似往日里那般拘谨。

　　瞧着白石鹭草未置一词，八百比丘尼心中了然，笑道：“这般心不在焉，莫不是在想着哪家的姑娘？”

　　白石鹭草心道八百比丘尼心细如尘，加之占卜之术极精，心里有什么事当真瞒不住她，只是窃人思绪这事儿着实缺德了些，一时兴起，便起了几分玩弄之意，笑道：“有八百老师这样的大美人在跟前，我哪儿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人？”

　　“哦？是吗？”八百比丘尼眼睛眯起来，笑起来得时候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可是，你的心可不是这么说的，它告诉我，你在想一个昨晚扇你耳光的女娃娃……”

　　白石鹭草的脸色有些发黑。

　　这还不够，八百比丘尼继续说：“还有……一个不给你好脸色的男娃娃，哟，想不到你还好这口儿啊。”

　　白石鹭草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自理了。他以手扶额，真是败给这个女人了，自己在她儿都没讨到便宜过。“好了好了，不闹了，说正经事吧，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赶紧转移话题的好，天知道再这么说下去，这个女人指不定要挖出他什么黑历史呢。

　　打趣归打趣，八百比丘尼看了一眼手中磨了一半的药草，轻叹一口气：“白石，我前些日子占卜，这个神社，怕是维持不到今年年末了。”

　　晴天霹雳！

　　白石鹭草只觉得一道惊雷在头脑中炸开，八百比丘尼不是会开玩笑的人，说出这种话，是神社会遭遇什么危机吗？没等他开口，八百比丘尼继续说道：“晴明的阴阳术已经强大到被天皇所畏惧的地步了。”

　　原来，最开始天皇同意兴办阴阳神社，也只是借用安倍晴明的手，培养自己的玄术力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强大可以但是天皇脚下的强大却是不行。安倍晴明不屑与天朝中的阴阳师为伍，他们自然也容不下他，虽有源氏家族的家主源博雅为其帮声，但双拳难敌四手，日后的处境，怕是更不好过。

　　一番陈词句句在理，从前只道万事称心如意，不必纠结人情世故，如今才算明白，无非是有人在上头帮他们遮风避雨罢了。白石鹭草一时间百感交集，沉默许久，问道：“这事，晴明老师怎么说的？”

　　八百比丘尼摇摇头，依旧是笑：“他这人散漫惯了，不喜欢朝堂上勾心斗角也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若是他想，我会跟着他一起归隐山林，洗尽纤华，素手调羹，似乎也不错。”

　　原是如此，白石鹭草心中明了，大局已定，他人微言轻，怕也做不了什么。心头顿时升起无力感：“想不到即使是晴明老师那样的人也会有束手无措的时候。

　　八百比丘尼垂眸，良久，淡淡道：“人心，总还是比妖怪们恐怖的多。”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再抬头时，白石鹭草的脸上已经没了最初听到消息时的震惊无措，早该想到，神社解散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口头上的话，这中间牵扯的人太多。朝堂上的事帮不上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

　　果不其然，只听八百比丘尼说道：“昨晚那两个人你应该见过了吧？扶桑和阿柒，最后一批入驻神社的阴阳师。我前些日子占卜，算到她们二人中的一人，会在神社解散的一年内有一生死劫数，以她二人的资质，怕是度不过。”

　　“所以，你要我保护她们平安渡劫？”

　　八百比丘尼点头，继续道：“其他人虽然有小磨小难，却也不致死。总归自己熬得过去，她们不同，凭着自己，怕是没法子。说到底是我的学生，于心不忍罢了。”

　　原来如此，白石鹭草看向八百比丘尼，他一向晓得她心思缜密，却是不曾想她竟为安倍晴明考虑得这般久远。

　　扶桑说的没错，八百比丘尼着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依稀记得自己初入神社是安倍晴明同她说：八岐大蛇被彻底封印了，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归隐？那时候，八百比丘尼只是淡漠地看他一眼，冷冷道：你不是才收了个学生么，总不能刚收了他就把他扔一旁不管吧？

　　哎，这两个人，着实是个心口不一的主儿。

　　或许，这没什么伤感的，神社解散对这两个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自由吧。良久，白石鹭草抬眸，这一次，却是奕奕，眼眸如星：

　　“我答应你。”

　　未来一年，我定会倾我所能，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