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碍》陈年橘子酱

2、第一章

　　云浪翻卷，白玉生辉。若虚玉制成的天柱颤巍巍耸入云端，九重天的南天门一如既往的招摇。
　　在我一只脚踏进南天门时，我才想起一件颇为棘手的事情——师父给的玉牌没了，系着玉牌的那盏据说顶顶要紧的玄清灯也一并丢了。
　　于是，我在守门天将震惊的目光里，郑重地、缓慢地将那只不懂事的脚收回来，并报以温和一笑。我自以为这个笑平易近人很是和蔼，但这守门天将忒不识趣，投向我的目光甚是专注。
　　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暗忖这破灯除了好看些也无甚大用，就是点了红烛也与其他灯盏一般无二；什么阐教圣物想来也是尚殷师兄故意诓我；不过玄清灯丢了免不了一顿罚，到时还须去求求师父他老人家让掌罚的鹤忝师兄下手轻些。
　　思及鹤忝师兄，我脚步一转，还是将灯寻回来稳妥些，鹤忝师兄下手从来不分什么轻重。
　　若是玉牌与玄清灯还在一处，那它们应是落在了凡间。
　　说来惭愧，我最好一口酒，而玳城章台路留香楼的柏湘姑娘酿的梅子酒实在香醇，可惜囊中羞涩，我又实在馋的紧，便拿玄清灯暂抵了酒钱，我原想走时耍赖讨回，不料离开得匆忙，竟忘了这茬。
　　“妨妨，你的酒钱可带来了？”刚进留香楼，柏湘就唤住我。只见她伸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梳垂髫分肖髻，手持团扇半遮面，轻轻倚在门边，眼风一扫，风情万种。
　　柏湘最喜着粉，绾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如此装扮硬生生压去三分艳丽，更显的娇俏可人。
　　“湘湘你这番姿态委实伤了我的心，原来你口中说日日盼着我来竟是为着那些阿堵物。说起来，湘湘可记得我抵在你这儿的一盏灯，可否舍我一两日，家师急着使呢。”吃人的嘴短，刚蹭了酒吃，脸皮厚如本仙也略感羞涩，不过为着我能逃脱鹤忝师兄的罚令，叫我脸皮更厚些也无妨的。
　　柏湘冷哼一声：“我道什么风又将你这小赖皮又吹了回来，竟是为了这个。可是不巧，方才誉王来取酒，瞧上了你的灯，说是带回府，”
　　她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不可置信：“辟邪。”
　　我了然。玄清灯是没那么大的本事，玉牌却是辟邪的好东西，这誉王身边怕是有什么术士高人。
　　幸而夜探王府于我而言并非难事。
　　王府西北角的仙气最为浓郁，我一路敛息疾行，心中暗奇，西北方向阴气最盛，并非供奉玉牌的佳处。这术士的道行也不过如此，连这风水也看不出。
　　不过几息，阁楼的匾额已渐渐清晰：四方阁。
　　阁是四四方方极为普通的二层小阁楼。尤为殊异且引人注目的是置于正门之上的匾额——也不知是谁写的狗爬字，竟也堂而皇之的悬于正门。
　　这一路连丫鬟也不见一个，我估摸着这阁楼素来偏僻，因而鲜有人来。正思忖着，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四方阁的正门。
　　迎面而来一股淡香，我暗道不妙，正准备回身撤离，却为时已晚。
　　意识消散前，耳边是叹息一般的语气：“你终于回来了。”，同时，抱着我的手缓缓收紧。
　　像是久别重逢，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与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