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桃之夭夭》叶汐汐

23、23梦境（2）

　　凤九在凡界已经待了三天有余了，她借住在老媪那儿。老妇人是开客栈的，铺里正好缺一个跑堂的。为了混口饭吃，小凤九帮她干着一些零碎的杂活。

　　虽说凤九少时不学无术，除了上古史修得极佳，其余科目的皆挂。凤九依稀记得自己从未在族学上下过功夫，上古史也只是因为一位她幼时崇拜的尊神才修得正道。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至于拨拨算盘珠子，炒炒小菜之类的，她还是个有谱的。

　　她最会记账了，譬如说毕方欠她的三只羽毛笔，隔壁山头猴叔少给她的一筐枇杷，同窗的灰狼弟弟差她的一个帮忙上古史作弊的人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为此凤九甚是得意。不就是数个数嘛，何况还不用掰手指头这有什么难的？凡人小二都能做得事我一定可以行的。凤九颇为自信的揽下了老媪给她的活，拍着胸脯乐癫癫道:“您放心，我一定竭力做好。”

　　老媪看着粉衣女子写包票，心道这丫头生性稳当，自然是再放心不过的了！事实上，和凤九相处不到几天觉得她性格沉稳的人，属实是个人才。

　　果然，半天不的功夫，便已经把坐在柜台的小狐狸搞得晕头转向了。

　　既然自己最拿手的是记账，那么就从今日收营结账摘录开始吧。

　　稳当的凤九在柜台旁搬了条木板凳坐下，开始翻起那本扉页泛黄的账本，刚瞅了几眼，凤九便愣住了。客栈的账本厚得似块板砖，一拍下来都能拍死一个人。

　　她随意阅读了几段密密匝匝的文字，大概如是说:x年x月x日未时，某家公子爷请宴共上菜几十也，菜名经细盘算如下：雪花鸡淖，火爆腰花，酸辣臊子蹄筋，炝黄瓜，麻酱凤尾，家常海参，鲜花豆腐，坛子肉，鱼香牛肉丝，参麦团鱼，芹黄鱼丝 ，芪烧活鱼，鱼香肉片，叉烧鱼，清汤燕菜，复元汤，鸡包鱼翅，锅贴鸡片，椒盐八宝鸡 ，合川肉片，鱼香肉丝，豆瓣鲫鱼，银杏蒸鸭，一品海参，爆炒腰花，金钱鸡塔，鱼香荷包蛋，金钱海参，绣球鱼翅，原笼玉簪，羊耳鸡塔，火爆荔枝腰，盐水肫花，荷包鱿鱼，沙参心肺汤，冬菜扣肉，酱酥桃仁，红油耳片，酱爆肉，粉蒸排骨.......凤九看了不经目瞪囗呆，这这这...凡人的生活也太奢侈了！怪道她青丘民风纯朴，其实是忒清贫些了吧！

　　凤九咬了一口碎牙，看着这给饕餮填肚子的菜式，默上了一默。

　　唔，要说九重天上的宴会她还跟她姑姑去过几次。印象中排场是极大的，她津津有味地啃了三五个酱汁肘子，完事后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这番虽比不上老天君摆得阔绰，却也足够撑个她家老头在青丘狐狸洞前宴请的面子。

　　凤九开始思忖，凡人那白花花的银锭定然不是那么值钱，呃，他们青丘素来也过太节俭了些，甚是不好。回头她要将幼时收的夜明珠典了，多买几筐枇杷回来，吃它个心满意足。

　　想到此，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心肝，重新又开心起来。

　　干活，干活，啥事都好说。

　　凤九飞快地拨起了算盘，一颗脑袋埋进柜台里，忙忙碌碌着。一回生，二回熟。凤九兴致勃勃地边对着账目边在算盘上拨打着珠子，那黑溜溜的滚圆算珠被她一双纤纤玉手拨弄地上窜下跳，忽地狐狸耳朵一尖，听到小二唤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顿。

　　“啊？”凤九一脸茫然地看着隔壁小二捧着三大摞的账本艰难地堆到她跟前，他擦了擦脑门子的汗，气喘吁吁道:“掌柜的叫你把这些都给结了。”

　　凤九的脑袋卡了一卡，待她反应过来，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您可否行行好帮我一并做了？”

　　小二一脸“你帮人帮到底”的神情，朝凤九耸了耸肩。

　　“你记到哪儿了？”

　　凤九手上的算盘珠子又卡了一卡，她有些傻眼，方才她同小二讲话，忘记校对至哪了。她险些从位子上直愣愣地跌下来。

　　凤九狠狠地咬着牙，答应了声:“我记不清了…”

　　小二啊小二，你简直就是来祸害你青丘的狐狸姑奶奶的。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凤九都是闷闷不乐地拨着算盘，说实在的，这比她族学中的佛理差不了多少，凤九在此科上修行了三千余年，只得出屈指几字造诣:枯燥，乏味，还得人儿困。她姑姑同她相像，可能是白家的幺娥都认为这种蕴含“大千万物缈甚微斯”的道理甚是玄乎，是以，果断放弃了这磨狐狸的学术研究。

　　凤九依稀记得有个什么尊神修的颇佳，她还暗中称赞过真真是个变.态如此云云。

　　恭疏短引，小二看着凤九那张丧如考妣的脸，觉得将她放在柜台准会吓跑客人，于是帮她赶到了后厨去打点打点，自己光荣地接过了凤九的烂摊子。

　　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不会算术的小二不是好小二。

　　凤九被赶到后头去添柴火了，她委屈地蹲在烧炕，神游相外地往里头加着柴火，一根不够咱两根，三根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她愤慨地感叹道:真是暴殄天物啊，她白凤九炒得一手好菜，今天却沦落到这个帮人添柴的光景，属实有损她的颜面。若不是法术在凡界是封着的，她绝对会把这个呆得似个愣头青的厨子打得满地找牙，重振她的威名。

　　凤九是被一声嚎啕拉回神智的，那个呆得似个愣头青的厨子叫着:“姑娘…火旺到你的衣袖了！”最终，一身灰不溜啾的凤九被轰出了后厨。

　　她被迫再次换了个岗位，端盘子。

　　临行前那个长的花里胡哨的小二还关照了她一二:“这个嘛，店里的规矩，摔碎一个是要赔两个铜板的，念你没钱嘛，你洗几十个盘子抵了就行。”

　　威胁啊，威胁。

　　凤九欲哭无泪地领了差，开始端茶送水起来。起初她是极为小心的，她可不想在凡界洗盘子洗到小二成精。

　　但是，天不尽人意。

　　凤九被长凳勾了一勾，整个身子往前绊去。幸得她先前没被少罚蹲青梅坞，平衡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她正春风得意的庆幸自己没有摔的很难看，可耳边“啪啦”一声清脆的声响令她恍惚了小会，她她她…把茶水泼到人家小姐身上了！

　　站在凤九跟前的是个小姐。青丝紧贴着鬓角，眉眼生得清隽。她发怵之余仔细打量这个朱唇皓齿，眸若星子的女子，不得由衷赞叹，这可算的上是个美人。

　　凡人生得不如她仙乡的地仙，可眼前的这个女子模样却比那些普通仙娥好看上了不知多少分。

　　唔，神韵是极似熟悉的。

　　可能是四海八荒美人谱上的美人都长一个样儿。面前的美人显然是被这阵势一愣，滚烫的茶水泼到了衣裙上都忘记喊“疼”，只是柳眉微蹙，不知道思索些什么。

　　凤九见此有些讪讪，这好歹也说她几句让她内疚一下吧，此番无大动静，唱得是哪出？凤九用手拣起地上的瓷片，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姐可有烫着？”

　　“不碍事。”美人答应地爽利，并未怪罪她一二，这令凤九松了一口气。她满脸赔笑着打着哈哈，心头却是一阵冰凉:完了完了，要洗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