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卿酒

2、醒酒茶

　　“穆哥，我想喝酒了。”锦儿缓缓走进酒肆，在男子面前坐下。
　　“锦儿，你今日怎么了，怕是平日里滴酒不沾么？”穆勒略惊，诧异地挑眉。
　　“管它何妨？”锦儿斟了一杯酒，想要一饮而尽。
　　“别别别，锦儿，这酒肆之酒可没有我珍藏的好。”穆勒抬手制止。
　　“无妨，一杯解忧，二杯忘愁。”锦儿微微笑。
　　“小二，将我存着的酒拿来！”穆勒扬扬手。
　　小二很快拿来了酒，锦儿打开罐，为两人斟上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只是不醉人，穆哥，是用西湖之水酿的吧。”锦儿正襟危坐，微微浅笑。
　　“恩。”
　　酒过三杯，锦儿也吐露了心事。
　　“穆哥，锦儿要作为郡主和亲了。”锦儿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玉制酒杯。
　　不出其然，穆勒一愣，喝酒的动作停下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眼神晦涩不明。
　　动作落入锦儿眼中，她心中了然，惨然一笑。
　　“穆哥，锦儿只是想带些安神香和醉生梦死做陪嫁罢了。”
　　“好。”
　　“穆哥，酒喝多了，锦儿去沏醒酒茶。”锦儿看着酩酊大醉的穆勒，起身沏茶。
　　“穆哥，这醒酒茶锦儿留在酒肆中了，喝完酒记得要喝。”锦儿沏了一壶，斟在穆勒面前的茶杯中，缓缓绽出笑容，然后莲步轻移，离开了酒肆。

　　三日后，锦儿大婚，凤冠霞披，满城鲜花盛绽，红妆十里，好不热闹。
　　穆勒只能远远的看着锦儿坐在花轿中，带着醉生梦死与安神香走向远方。
　　穆勒第二日娶了一个官家小姐为妻，二人在众人面前也是恩爱缠绵，消息传到了正在梳妆的锦儿手里，锦儿一惊，失手打碎了手中的水银镜。
　　“王妃，怎么了？”侍女小心翼翼的发问。
　　“没什么，不过是故里的一个兄长有了嫂嫂罢了。”锦儿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拿安神香来。”
　　“王爷，可要喝酒。”锦儿焚上安神香，端起醉生梦死，看向王爷。
　　“王妃的酒，本王可要细细品。”王爷宠溺的浅笑，看着锦儿斟上一杯酒，端到他面前，他接着锦儿的手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入口绵柔，后劲无穷。
　　喝了几小杯，锦儿便起身沏上一壶醒酒茶，服侍着王爷饮下。
　　锦儿以思乡为由，每日焚上一小撮安神香，在饮上一小杯醉生梦死，沏上一壶茶，面露微笑。
　　如此这般，一日倒也过去了。
　　一年后，锦儿因思乡病故。
　　她换上了烟水桃花濡裙，簪上她最珍惜的桃花簪，眉间点上了桃花花钿，神态安详，安安静静离世了。
　　而穆勒亦是每日饮着醒酒茶，他听到了锦儿的死讯。
　　只是哪怕喝的是一杯普通的水，他也觉得仿佛是饮上了一杯醉生梦死。
　　他用酒精麻痹着自己，他还会走到酒肆，一坐便是一日，等着锦儿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为他沏上一壶醒酒茶。
　　可惜，坐了三日，锦儿还是没有来。
　　他回到书房，每日静静的焚上一撮安神香看轻烟袅袅升起，他透过袅袅轻烟看着画卷上的锦儿。
　　细细的柳叶眉，眉间一点花钿，美目流萤，顾盼生辉。
　　锦儿仿佛还在向他走来，他还能听见锦儿头上首饰迎风动发出的清脆声响。
　　锦儿柔柔的开口，轻声唤他“穆哥”，声若黄鹂，宛如天籁。
　　书房从此成了禁地，他静坐一日。
　　他有时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透过轻烟看着锦儿，有时提起笔，画出记忆中的锦儿。
　　一日一画。
　　画卷上的锦儿时而在花间戏蝶，时而低语呢喃，笑颜灵动。
　　还有一幅，锦儿一袭嫁衣，轻轻挽着他的手，笑颜如花，她的发髻上簪着他为她雕的桃花簪，人比花娇。
　　穆勒死后，家人进入书房，只看见到处都是的画卷，画卷上都是各种神态的同一个女子，题字仅一“锦”字。
　　『浮生若梦，醉生梦死，你是我酩酊大醉的一杯醒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