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江卿酒

12、皈依（上）

　　你说，人与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若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
　　这从来都不是说说的。
　　倾倾，我可以用一切来护你周全。
　　——玄墨

　　『皈依·妖仙·壹』
　　雪夜，细雪纷飞，不多久，地上已是白雪皑皑。
　　被落雪惊起的玄墨小师父起来打开寺门，却发现落雪中的一抹红色。
　　那里躺着一个着红衣的女孩。
　　玄墨小师父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有些好奇，走近一看，却发现女孩年纪不大，抿着唇，嘴角流着血，双眸紧闭，已经看不清面容了。
　　“姑娘，姑娘？”玄墨轻轻摇了摇她。
　　女孩眉头微皱，没有什么回应。
　　玄墨探了探她的呼吸，还好，女孩还活着。
　　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而女孩的呼吸渐弱，处于濒死状态，玄墨也顾不上那么多，便将她带回了寺中，请来医师为她医治。
　　女孩的生命力很强，经过几天的调理，很快就恢复如初，活蹦乱跳了。
　　女孩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对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玄墨无比的依赖，总是粘着玄墨，跟到东走到西。
　　玄墨看女孩恢复的差不多了，又觉得女孩总是跟着他在一群糙汉子中晃来晃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便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终于有一天，玄墨忍不住开口了。
　　“姑娘，你回家吧，寺院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女孩抿了抿唇，低下头，有些怯懦，“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抬眸时，女孩眸中蒸腾起一股雾气，红着眼，仿佛只要玄墨小师父说要她回家她就会哭出来一般。
　　“敢问姑娘闺名，贫僧去打探一下。”玄墨有些无奈。
　　他自小在一群糙汉子中长大，哪里懂得这些女儿家的弯弯绕绕，哪里知道怎么哄人？
　　“倾华，取意倾尽韶华。”倾华糯糯地道。
　　“倾华？”玄墨微微皱眉，京城的圈子怕是没有这个姑娘。
　　果不出其然，玄墨的小圈子里的发小表示无论是京城亦或者是其他城市的贵族圈子里，没有那家千金是叫倾华的，也没有哪位贵公子认识一个叫倾华的姑娘。
　　由于倾华无处可去，而玄墨小师父又是出了名的心善，不忍心看到倾华一个女儿家在外流浪，便将她留在了寺中。
　　一日早晨。
　　“玄墨小师父，”倾华敲了敲玄墨的门。
　　“请进。”玄墨好听的声音响起。
　　见进来的是倾华，玄墨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倾姑娘，你来做什么？”
　　“啊？我？”倾华有些诧异。
　　“倾姑娘，这屋里除了你就是贫僧了，当然是你啦。”玄墨对这个呆呆愣愣不着调的倾华有些无奈。
　　“哦，我想听故事了，在这寺院里着实是无趣。”倾华糯糯地道。
　　“故事？”玄墨眉头一皱，这偌大的寺院，哪里找得到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他和几个师兄弟成天都在读佛经，哪里来的故事？
　　而近些天，师父让他在寺中清修，倾姑娘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进城，怕是会有危险……
　　看着倾华那分外委屈的小眼神，怕是真的受不住。
　　玄墨小师父只得让倾华坐下，“倾姑娘，贫僧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好，”倾华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每一日，她都会去玄墨房中，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听故事。

　　『皈依·妖仙·贰』
　　本来，倾姑娘是天天早晨都会去玄墨房中听故事的。
　　佛经中的故事虽然有些枯燥但是倾姑娘听的津津有味。
　　有时候，一个故事都讲了好几次了，倾姑娘却总是念念叨叨要再听。
　　也是不知道她想听的是故事本身，亦或者是玄墨小师父低沉磁性的声音。
　　都说是痴妄，可是在倾华眼中，她不需要和玄墨小师父地久天长的“爱情”，她只要这样，就这样陪在他身旁，听讲讲佛经，其实这样能够听到他的声音便好了。
　　她的记忆在渐渐复苏，她也知道，这样的她，永远都在深渊之中，她只想要在深渊中看着空中不染纤尘的他便好了。
　　近来，玄墨明显发现倾华的情绪有些低落，问她怎么了她也总是不说。
　　“玄墨小师父，”倾华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啦？”玄墨不解。
　　“我想听三皈依。”倾华低着头。
　　“好啊。”玄墨浅浅一笑，取出佛经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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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这便是佛经上的三皈依。”玄墨合上佛经，看了看入了迷的倾华。
　　倾华猛然醒悟过来，“玄墨小师父，听了那么多遍三皈依，你可知道倾姑娘有四皈依。”
　　“哦？四皈依，你听错了吧。”玄墨扬起手中的佛经，轻轻敲了敲倾华的头。
　　“哎呦，没错没错，就是四皈依。”倾华嘀咕着。
　　“哦？那是哪四皈依？”玄墨知道，如果不让倾姑娘说出来，估计她这便永远记得是四皈依了。
　　“来，跟我念，”倾华拉过玄墨的手，轻轻敲，“皈依佛。”
　　“皈依佛。”玄墨有些好笑，但还是念了。
　　“皈依法。”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僧。”现在，玄墨只期待那所谓的第四皈依了。
　　“皈依……”倾华拖长了调子，“倾姑娘。”
　　玄墨没有说。
　　但倾华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我逾越了。”
　　她低低叹了一声，扭头哭着离开了。
　　原本，玄墨只觉得那是倾华女孩子家的别扭，过几天会好的，便没有追出去。
　　可是倾华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玄墨恢复了他原来在寺院中的生活，这里，已经没有一个天天要听故事的倾华，一个只依赖他的倾华。
　　玄墨只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
　　只是每日清晨，他都会做好，取出佛经静候那一抹清丽的身影。
　　过了好久，那道身影都没有出现，等他起身去寻是，才警觉记起她已经离开了。
　　原来，倾姑娘已经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玄墨低低的叹息。
　　而倾华在殿中无所事事，她想听故事了，可是讲故事的人不在。
　　她想起身去寻，又记起二人的身份，他是将要成佛的，而她……
　　她还记起她离开时他是不愿皈依倾姑娘的，而她离开时一脸泪痕，他却没有寻出来。
　　玄墨，你好绝情。
　　倾华摇摇头，低低叹息。
　　倾华，你忘了他吧。
　　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哪怕是这么想着，倾华也不禁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