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竹》张家小弟

2、第 2 章

　　自从和玥麟闹市一游，阿竹心里便开始浮躁起来，日日想着下山玩耍。好在玥麟时隔几日便邀他一起游玩，否则这清净的生活过得实在委屈。
　　每日清晨提着扫帚看着这群秃头诵早课，阿竹心生困惑：究竟经文木鱼有什么好，竟能让人心气平和日复一日，做了和尚当真可以抛弃红尘往事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有日，阿竹见圆音法师在莲池边喂鱼，难抑困惑便上前求解。
　　法师听后哈哈大笑，拾起一把鱼饵洒向莲池，锦鲤像彩绸似的在水底舞动着聚拢过来拼成锦簇的花团。
　　“你是不是在寺庙里待不住了？那日从闹市回来，我就发现你总是心不在焉,”法师望着水面淡淡一笑，“也罢，我和吴忠越老将军是旧相识，替你写一封荐信，你就可以去将军府混个温饱的差事，你可愿意？”
　　“师傅是不是我没有慧根让您生气了？”阿竹生怕圆音不要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老师傅。
　　圆音摇了摇头说：“不是的，阿竹。你既然还未看透红尘往事还是出去历练吧。若你和佛祖有缘，困惑自然会解开。若是将军府不要你，你大可回来继续做杂役，我定会收留。”
　　“将军府吗，我该不该去呢？去了是不是就会更开心了？”阿竹看着鱼群荡开的涟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陷入了沉思。

　　思忖了几日，阿竹还是决定去将军府。本来想与玥麟说一说，可玥麟出了远门，已去了十几日还未归，便决定不再等他，戴上玉佩拜别了圆音法师给昭锦留了封信就上路了。
　　将军府离白马寺并不远。到了将军府门口，阿竹被金碧辉煌的外墙震慑了，看着身上的破衣连门都不敢进，便在门口畏手畏脚，犹豫不决。
　　四个看门的黑脸大汉看到门外一个男子行踪可疑，直接上前把阿竹绑去了后院。
　　阿竹被蒙上眼睛，嘴也被堵了，也不知被带去了哪里。突然感到身体被重重砸到地上，头一阵晕眩。
　　“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上将军府偷东西？”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有人掀开阿竹眼上的布条。阿竹着急辩护，可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拼命挣扎。
　　声音尖细的男人佝偻着背，贼眉鼠眼，是有点年纪的人了，留一缕山羊胡，阿竹猜测他大概是将军府的管家。管家后面站着一群穿着短褂布裤的人，应该是将军府的家丁。
　　管家拈须眯眼对着家丁们说：“今日在府门外抓了一个人，像是来踩点的，你们要是有谁敢起歹心与外人勾搭潜入府邸偷窃，下场一样。”说完，示意大汉去拿家法。
　　大汉取来比人还高的板子来，阿竹吓坏了，挣扎地更厉害，那时的困惑好像一下解开了：青灯古佛虽清净没有乐趣，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啊，如今还未体会到红尘俗世的乐趣，先去见阎王了，这也太冤了。
　　两个大汉把阿竹紧紧压在地上使阿竹动弹不得。眼看板子就要落在阿竹的屁股上。
　　突然“啪”的一声，大汉手上的板子折成了两半，“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整个院子鸦雀无声。管家瞪圆了老鼠眼，捋须的手停在半空中。阿竹看着面前折断的木板吁了口气，闭上眼心里默念了十几遍阿弥陀佛。
　　管家也是有点阅历的人，感觉这事有点邪，便叫大汉给阿竹解绑。
　　阿竹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拿出了荐书道明了来由。
　　“哦哦，原来是圆音师傅的意思，怪不得怪不得。果然是佛法无边呵呵呵呵。。。。。。。”管家知道自己得罪了贵客，只能打圆场，“你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少爷。老爷出门了，少爷也是可以做主的。”
　　穿过游廊，从后院走到东院，一路上草木葱茏，雕甍绣槛，好不气派。
　　进了东院，一个健壮的青年光着膀子舞剑。剑闪银光，宛如一条银龙环绕青年飞舞。青年虽高大威猛，但舞起剑来潇洒又稳健。剑过之处，习习生风。
　　突然，青年一跃而起。阿竹感到脖子一凉，低头一看，剑正横在脖子上，顿时背脊僵直。
　　青年看到阿竹一副惊慌知错的样子，哈哈大笑。
　　阿竹心生悲凉，十分后悔，心中连连抱怨：早知道还是留在寺庙打杂好了，这才出来一个早上，两次被吓破胆。外面太危险，还是跟师傅和玥麟在一起比较安全，如果重新选择，一定回寺庙天天抱着笤帚不撒手。
　　“少爷，您不要开玩笑都吓坏他了。这是圆音法师带来的人，希望在将军府寻份差事。据说是个失忆的可怜人，连自己姓名都记不起了。这有师傅的信。”老管家说着，递上了荐书。
　　青年放下手中的剑，拆开了荐书看了起来。
　　阿竹松了口气，观察了会吴将军的宝贝儿子。将军府的少爷不同于玥麟一身斯文气，身强体壮，英气逼人，目若朗星，炯炯有神，两道剑眉立在眼上朝鬓角伸展，十足的威武霸气。
　　“爷，怎么不练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影，身着素白长衫，披天蓝色绸缎，肩披长发，端着一盆点心踱了过来。凤眼上挑甚是妩媚，面若梨花，唇如菱角，惊为天人。
　　阿竹目不转睛看着美人，将军府少爷飞过来的一记白眼都没有注意到：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人，比玥麟还要好看。
　　“哎哎”管家发现主人的神情不对，用手臂碰了碰阿竹。
　　阿竹才反应过来低下头说道：“在下失礼了，只是夫人太好看了，不觉多看了几眼，若有冒犯还请少爷夫人海涵。”
　　“既然来了将军府谋差事，便要自称奴才，不能再称在下了。”美人粲然一笑，瞬时花草都失了颜色。
　　“美人说的对，既然圆心法师推荐你来，也不必干太重的杂活，寻份轻松点的差事给你。我这刚好缺个空，以后你就服侍美人就好。若美人来告状，别怪我不讲人情把你请回寺庙去。吴总管，你带他下去吧。”
　　“是是，奴才告退”吴总管双手抱拳躬身行了个礼。阿竹也学着总管的样子行了礼。两人便一前一后从游廊返回后院。
　　阿竹快走几步，追上吴总管，悄悄地问“吴总管，夫人真漂亮像仙女一样！少爷真有福气能娶到如此美貌的人。可是为什么让我去服侍，随便找几个丫鬟都比我合适吧。”
　　“你懂什么，那不是夫人。你没发现他胸无二两肉吗？”主管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人便附在阿竹耳边小声说道：“那是全城唱的最好的戏子。将军大寿时在大宅里搭了个戏台，请了最有名的戏班来唱戏。他在台上唱了几折，少爷很是喜欢，从此便把他养在了府里。”
　　阿竹听的目瞪口呆，刚刚那位美人竟然不是女儿身，真的有比玥麟更清秀的人，以后天天都可以大饱眼福真是一件幸事。
　　吴总管给阿竹讲了许多将军府的事。刚刚那位舞剑的青年叫吴懿鸿，刚过弱冠之年，是吴越忠的大儿子。吴大将军还有个小儿子叫吴懿楷，小懿鸿三岁。而那位美人在戏班里是台柱，本姓柳，名梦归，来将军府住了一年，估计养尊处优惯了，唱曲似乎没从前那么动听了。
　　回到后院，阿竹换上了家丁的衣服便返回东院，以后他就住在东院的偏房。一整天的提心吊胆让阿竹很疲惫，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里仿佛有一阵暖风轻拂过脸颊，阿竹从睡梦中醒来。原来紧闭的轩窗半敞，一轮残月斜挂天上，伴着点点星光，夜深人静，树叶摩搓的声音格外清晰，更为寂寥。“玥麟不知回来了没有，他会不会责怪我不辞而别？” 阿竹不安地想，从衣服里摸出了那块玉配。月光冷峻，玉佩微微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