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告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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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拂过，夕阳彻底滑入地面下，孤朦的黑夜笼罩京城，遥遥的看不见天际，一切看不切了。
南许坐于马前，身后朱晔衣牵着缰绳半搂着她驭马前行，但此时两人都难生旖旎心思，都在想着到丞相府后该如何应对。
按理，照以往经历，此时各府各院的老爷夫人都携子进宫赴宴，那才是真正的中秋宴，满城权贵都坐于一殿上，举杯欢愉，互相奉承，共度那中秋佳节。
而现在，街上只有平常老百姓出门玩乐撒欢，都见不着马车的影子。
南许多看了几眼，倒是生了兴致，她从未中秋时出来过，一直都是在宫中或是在家里与家人共度中秋，还真不知这中秋时夜里的京城是这般的热闹，卖灯笼卖糖人卖小玩意的满街都窜遍了，人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与身边人牵着手一齐走着。
但似乎此时已经有了宫中出事的传闻，南许看到好几个人都向他们指指点点，她本来还以为是他俩行为举止不妥当、有些窘迫，但风拂过带过那人的话入耳，她隐隐约约听到“世子爷……皇上……太子……”的词语，心中猜测应该是传闻流了出来。
朱晔衣不清楚路，走了好一会才到丞相府门口，门口空无一人，大门紧闭，只有空悠的灯笼挂在牌匾两旁。
南许犹豫片刻，拉拉他袖子，“我们从后门进去吧，从正门进……会不会太嚣张了？”
朱晔衣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没忍住有点想笑。嚣张？这词用得倒是真好。
“行，那就去后门吧。”
一路绕到后门，朱晔衣翻身掀衣下马，然后扶着南许助她下马，将缰绳系在旁边马棚里，移步至门前，轻敲了几下，里面就迫不及待开了门。
不开不知道，一开门就见着了不少人，不光是他留在府里的侍卫，还有如桐，戚娴，侍女侍卫，都站着，一见他们俩站在门口，神色各异，戚娴和如桐都如释重负，旁边一侍女赶紧跑走去前面汇报了。
戚娴捂着胸口，眼角都红了，像是要哭出来似的，往前走几步到南许跟前，握着她的手，“可算是回来了……不然我可真就……”
她没再说，露出歉意，泪水却又止不住的，一滴滴往下落着，只定定看着南许。南许最吃不消她这般，忙搂过她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此事又不怨你，你莫哭。”
如桐几步走上前，低声道，“我和戚娴姑娘说了情况，戚娴姑娘编了主意交代上去了，现在前面几位夫人都在议论宫中传来的消息，一时估计管不上这事，姑娘等下去了前厅可要谨慎应对。不过……姑娘这身衣服是？”
她忙解释，“在宫里南太后跟前换的，事出有因，届时再说。戚娴，先莫哭了，我们先走着去前厅告罪吧，如桐，你路上说说情况如何。”她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后面跟着朱晔衣，赶紧回头看他，见他低声跟着身边侍卫说着话，也没好打扰他，刚想转过头，对方像是意识到她目光似的抬头望了过来，突然对上眼，瞧见他眼底幽暗底色，看不透想的什么。
他眼型很好看，不像桃花眼，只尾角上钩，睫毛乌黑又长，微翘着，本该是双多情的眸子，却被多年磨砺变得看不透、抓不住，眼底幽深。此时，他突然冲她笑了一下，浅浅眼窝也向上翘起，露出轻松自在的神色，无声开口，但她看懂了那唇语意思。
不用担心。
她倏地回过头，有些失礼，但她顾不上这个，赶紧搂着戚娴就走了，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格外欢，跳得她慌。
沿路点了灯笼，做得大红喜庆颜色，却是安静得厉害，偌大的宅子倒是显得有些阴森。本该是中秋团聚的好日子，但却被扰得不得安宁。
如桐跟着她一旁，低声说着现下情形。
“姑娘走了后我便赶紧去找戚娴姑娘商量对策，我一时慌，全靠戚娴姑娘冷静下来想好应对主意，喊来了世子爷留在府里的侍卫，得知他走前便交代好后，猜测宁亲王妃应该也是知道的，便大胆一搏，让那侍卫说当时姑娘是和世子爷一起走的，去了古禅寺赏花去了。那侍卫是个聪明人，答应了这番说辞。
“午时用午膳时发现姑娘和世子爷都不见了，丞相府大夫人问人去了哪，那侍卫便照着戚娴姑娘交代的说了，奴婢也跟着附和说，说世子爷执意带走姑娘去赏花，奴才们都劝不住，无法只等让你们离去，答应了日落前定会回来。大夫人恼怒，质问奴婢怎么可轻易让姑娘和世子爷单独离开，奴婢没法子回答，只能沉默，大夫人还生着气呢，宁亲王妃倒是主动替姑娘开脱了，如戚娴姑娘所测，王妃是知道这件事的，说世子爷向来一意孤行，脾气也倔，可能是……可能是跟姑娘看对了眼，便想着今日中秋同去古禅寺求个好姻缘，说行为是极端了些，也鲁莽了些，做事向来是不过脑子的，但是人定是正人君子，不会做出些个伤风败俗的事来，请大夫人千万放心。还替世子爷赔礼道歉，说没管教好自家儿子，回来了定会教训他。还说……还说日后定会亲自带世子爷上门赔罪。好像没其他说甚了，丞相府大夫人也替着求了情，旁边几个夫人也都劝了几句，毕竟那是世子爷，地位不一般，而且估摸着也不敢作甚，姑娘也是个有分寸的，大夫人即使再气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又是在外面，只好先翻过去，入了午膳，王妃怕她不放心，特地让人骑马去古禅寺催两位赶紧回来，我猜定是做个场面功夫的。
“后来宫里传来了消息，说太子谋反，几位夫人都是吓了一跳，但没一会各府官人都来了，老爷、戚丞相他们都回来了，在前厅细细说了今日朝堂上之事，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才知道这事是这么凶险……现在官人夫人们都在前厅还议论着这件事，宫中晚宴自是不必去了，丞相府大夫人派了后厨做饭，说是一会在府里一齐入了晚膳再走。
“现在姑娘去前厅，可千万得做好准备，主要是戚娴姑娘找的说辞……实属无奈，毕竟是在丞相府，姑娘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哪找得到什么理由去瞒塞过去，只能编了个这个理由。不过姑娘以后可得怎么办？今日出了这档子事，以后、以后的名声可……岂不是要折在世子爷身上了不成？”
如桐越说越揪心，讲到后面、一想想日后这风言风语的，不禁替主子伤心起来，做了十几年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闺中女子，就为了日后谋个好名声、找个好夫婿嫁了，没想到一朝出事，折在了这事上，和世子爷闹出了这般风流事，说出去还不得被整个京城的王府贵戚笑话。
南许无奈，低声安慰如桐道，“莫担心了，事也至此，也是被逼无奈，那朱……世子爷也是没法子，戚娴更是……对了，戚娴是怎么，我在花园那寻了你半天，都没瞧见你，可是除了什么事？”
戚娴忙开口解释自己的原因，说着又是自责又是难过，让南许莫名卷入这场纷争，担惊受怕，如今又扯上了和朱晔衣的是是非非，心怀歉意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只可怜了南许，安慰完这个还得安慰那个，一时都没功夫去想还有几步到了前厅该怎么应对，快到屋前听到屋里官人们的议论声时才恍然，停下步子，心中生了些许害怕。
戚娴也站好，擦干净脸上的泪，如桐也规矩站在南许身后，等着跟着进去。
朱晔衣自后走上前，站在走廊上，再走几步就是半敞的木质大门，他如当时要入嘉诚殿般，站着理了理衣服，系紧了腰带，昂首进去。
南许深吸一口气，迈着小步跟在他身后，也一同进去了。
里面突然安静，南许看见了站着正高谈阔论的丞相，还有坐着的父亲，文国公、华平侯，都是相熟的伯伯，还有坐着面无表情望着她的母亲。
朱晔衣先是在正中弯腰拱手作揖，随后径直走到她母亲跟前，直直跪下，屈下头来，道，“小侄朱晔衣，为今日的鲁莽之举向顺永侯夫人赔罪，今日小侄一时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凭着……凭着自以为与南许姑娘两情相悦，却不知南许姑娘看不上小侄，只想着带南许姑娘去古禅寺赏花求签，却是忘了南许姑娘仍是闺中女子，身份有碍，此举更会坏了姑娘的名声。更何况今日是中秋的大日子，理应与家中长者共度，小侄却是天真不知事，强带着南许姑娘走了，实在是小侄的错，在此向夫人赔罪，不求夫人原谅小侄，只求给小侄一个机会，不要迁怒于南许姑娘，一切都是小侄的错。”
南许早跟着他一起跪在母亲面前，低着头听他一字一句赔礼道歉，听到那句“看不上小侄”时一愣，抬起头瞧了眼朱晔衣，只看到他的后脑勺和紧绷的背，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想错了什么。要说两情相悦倒还合贴些，说她看不上世子爷那可不是天大的笑话，人家家世地位都是她家赶不上的，她怎敢看不上世子爷，这说出去岂不是笑掉世人大牙。
一屋都安静着，看着这跪下的几人，她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思量着，宁亲王妃已然笑着走来，赔着礼，“实在是对不住顺永侯夫人您，我家小儿实在是……鲁莽又不知事，空长了十几年，对待男女之事上是一窍不通，哪知道姑娘瞧不上他，还一味执意带着姑娘走了，实在是对不住这位南许姑娘，在这我替小儿姑娘赔个不是，实在是对不住，姑娘可还好？今日天气寒，可有着凉？”
南许一时茫然，抬头瞧见宁亲王妃亲切的笑脸，赶紧摇头、又点点头，道，“小女，小女只寒气入体，有些喉咙哑了，休息几日就好，多谢王妃关怀。”
她嗓子哑得厉害，一看就是雨淋多了着了风寒。
顺永侯夫人后知后觉，她虽已有察觉出不对劲，但此时并未轻易放下脸色来，仍冷声问着，“自是怪不得世子爷的，男女之事向来最难把量，世子爷一时鲁莽也怪不得，不过有些好奇，南许，你说，你怎么还换了衣裳？”
南许一时咋舌，还没编出理由来，朱晔衣开口道，“今日山上落了雨，南许姑娘一时疏忽，落了满身雨，怕姑娘着凉，寺里便让姑娘换了身衣服，衣服是寺里给的，夫人不必担心。”
顺永侯夫人神情淡淡，看了紧张不已的南许几眼，又跟那一脸赤诚毫不畏惧的朱晔衣对了几眼，抬手拿了茶喝了几口，再出声时已是挂了淡淡笑意，“那此事便过去吧，世子爷也是出于爱慕之心，只可惜小女这没出息的，竟还瞧不上世子爷这俊朗模样，回头我定好好说说她。此事过去了，世子爷快些起来吧，南许你也赶紧起来，快些退下去吧，外面姊妹都担心你好久了，这儿还聊着事呢，你们先下去吧，届时晚膳时再来吧。”
戚洪氏也松了口气，出声道，“是了是了，快些起来吧，地上凉，姑娘们快去旁边屋子里歇着喝杯热茶吧，世子爷也不必自责，那顺永侯夫人都说了过去了，不必挂怀，日后再说。”
他们都各自退下，至门外，都长叹口气，南许靠着如桐的手，险些虚脱，这番竟比她在大殿上还要紧张，她看着前面朱晔衣的脊背，一时疲惫得说不出话来。
朱晔衣回过头，见她满脸疲态，忍不住笑了，“慌什么？”
南许碍着周遭人多，只摇摇头，示意找个地方再说，让戚娴领着他们去了她屋子再细说。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第 50 章【告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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