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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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闹市，当真是有趣，一条街从头逛到尾，吃喝玩乐甚都有，她们排了老长的队买到了新鲜出炉的玫瑰酥，五个人围成一团一人手上捧一个，边吹咋呼着烫边还是忍不住的往嘴里送。
吃完甜腻的玫瑰酥，还有现炸的小酥肉，咸粽子，大猪肘子，南许从饿到撑，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坐在河边吹风发呆。
河边有租借或卖的毯子，铺在地上供人坐着。她们租了一个，一齐坐着，吹风。按理夜河不许人船下去，因为早前出过事，不过现下只允许船夫下去，或是权贵人家租了小船游玩，需要提前与府衙说好防止意外。正巧今日有不知哪家的公子包了船，船周围着摆了几个灯笼，细细碎碎的纱垂下，被风吹起又垂回来。船悠悠驶过，船夫安然的坐在船头，划着桨，船屋内传来丝竹缠绵之声，还有姑娘家与公子哥交织一起的笑声。
她们旁边也坐了不少人，多是同岁的姑娘结伴，还有来私会的公子哥和漂亮姑娘，隐秘的，脸红隐在朦胧的黑夜中。头顶是高大的黄槐，枝叶繁茂，遮住了繁星点点。
这道河长且窄，不做官道，只做城内游玩的线路。对岸是住房，此时家家户户亮着灯，南许往后坐了坐，看着妇人抱着稚子在门口来回转悠，像是在哄着怀中孩儿，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忍不住露出欣慰而甜蜜的笑来。
她支了下隔壁的如桃一胳膊，也躺下去，“如桃，你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喜欢呐。”
如桃躺在毯子上，眯着眼看她，有些怅然，“不是不喜欢啦…姑娘，你是真没去过京城好些地方呢。扬州城这有的那边大抵也都有，像这闹市，我们那也有的啦，只不过是卖的吃食不一样罢了，其他都相差无几。其实呢，姑娘喜欢这我也看出来了原因了，姑娘是喜欢这温柔安静的地，闹中有静，充斥着烟火气。但是姑娘只是没去过京城那些个除了常去的街道院子的地。不过也正常，姑娘毕竟是顺永侯府的，在这无人认识姑娘倒还能肆意转转，在京城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顺永侯府的，自然马虎不得，也是不能去我们那些个闹市，大夫人知道了定会把我和如桐乱棒打死的……哈哈哈姑娘你别挠我痒痒，我不说这话了不说了。不过，我还是想说的一个是，姑娘若真觉得以往日子过得压抑，想享受这般日子，大可看开些，想是想做是做，终究不一样，不如放开来，毕竟姑娘闺中日子也不多了，日后待一及笄萧二公子估计就会上门提亲…诶，姑娘别挠我啦啊啊啊好痒的！”
最后演变成互挠痒痒，南许和如桃都蜷缩成一团挤在不大的毯子上，笑得直喘气，旁边如桐看得好笑，和展支一起笑她们。
好不容易安定下来，重又躺好吹风。她恍然明白了。这其实是一种喜好和追求，她以前没遇到，不知道，故而这次第一次在扬州享受到了，便以为这是扬州独有的。但其实不，扬州有的，京城何愁没有。只不过是身份地位不同，在这她可以无拘无束，在扬州包容的社会环境下豪门姑娘都可以肆意撒欢，但在京城不行，她们背后深厚的族谱不允许，她们背后的父亲母亲不允许，日后的出嫁择偶更是不允许，一切拘束在那偌大一片宅院里。若是不巧赶上宫中选妃被送了进去，那日子更是不同。她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惊讶着这怎么这也有，那也有。可能以前京城也是有的，只不过后来便没了罢了。也不知这没了，是好还是是坏。
她思绪乱，一会想到这一会想到那，但起码自个儿是理清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了，日后的路注定和以往不同。
不过如桃方才提及萧二，她这几日玩得开心，倒是忘了京城那档子事了。萧二那着实麻烦，南许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草率了些。当初萧二提及此事时自己就该郑重些面对，断不可娇羞的就此揭过。若真是生出了男女之情，那她现在还不至于这么头疼，顺承接下即可，欢喜着度日，等着萧二日后提亲嫁入国公府。可是事与愿违，即使她生出了那么微薄的男女之情，但实在是让她想象不出来日后与萧二举案齐眉的模样。从小与他玩到大，彼此的糗事都知道得不差，太过熟悉，实在是生不出情爱。
她平日娇羞大抵是因为无奈没法，不好驳他面子，也不好让他难过。再者觉着自己可能是喜欢他的，或是日后会喜欢他的。但今日转念一想，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莫得强求。现下不让他断了心思不让他难过，那日后怎办？如果要到萧二求娶关头才被迫说她的真实想法，怕是更让萧二伤心。
逃避终究解决不了问题。讲劳什子那些个道理也都是虚的，实际就是生不出情爱，只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
旁边传来女子的温柔细语，娇声笑着打趣，男子低声回话，听不真切内容，但光这样朦胧着就足够好了。
大家都起身准备回去，把毯子还给租借的商人，去寻了祖母后又坐马车回宅院。
解开一桩心事，今日她比谁都开心，回去路上神采奕奕的，笑得格外明朗，回了屋也是早早睡了，说是今日累了要早点歇着。
老夫人瞧着奇怪，偷偷叫来如桐，问她这是怎么了。
如桐也奇怪着，不知缘由，只答不知。
“这个年岁的姑娘家，心里想的一出是一出，难免此时喜那时悲，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兰芷安慰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许儿向来是个稳重的人，好久没见着她如此开心了饿，不知是不是心头放下什么…再说吧，明日还要去见宁亲王府那位爷，也是个苦差，我也不愿去了让那孩子觉得有压力，但也无法、他向来是京城里最苦的一个，希望能谅解我个老婆子没什么地位也没什么办法吧…”
灯灭，又是一夜。
次日依旧是个好日子，鸟语花香，丝毫不像快中秋了的日子。
一早就被拉起来换衣服捣鼓头发，南坞特地换了个嫩红的珠宝头饰，衣服也换了最金贵的一身。南许挑了个明黄的，让如桐搭着衣服挽了个头发，编了半天的小辫才弄好，出门时点就晚了。
“世子爷早些就到了扬州，此时在一处客栈住下了，我们这便赶过去，兴许还能一同吃个早茶。”张夫人解释道，今日她也是好好打扮一番，满身金银珠宝富贵堂皇，见着第一面把南许震惊得不行，没料到江南人家还真是如传闻般有钱，只不过是平日显不出来罢了。
但为何如此恭敬对他呢？他不过是入职御林军，就算是对科考也无帮助…
她实在困惑，路上还是没忍住问了老夫人。老夫人正闭眸安静着，听南许问便睁开眼，慢悠悠的，“这几家的儿子都是春闱已过，明年便赴京，现下早已在京城为他们置办宅院了，待明年开了春，咱们再出门时就能看见这边的几个熟面孔了。再者，你可别小瞧世子爷的身份，毕竟是宁亲王府出身，若日后顺利，御林军的头都不在话下，一切就看后面太子待他如何了。他们将初入京城，都圆滑的很，知道无论哪个官都不能摘下，能讨好的都尽量讨好，御林军这的官职难有变动，即使变动自然也是往更高处走，无论如何，现下示好自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原来还有这般原因…是许儿愚钝了。只不过为何昨日张夫人问祖母是否可同来是时，祖母犹豫甚久呢？”
南坞也跟着点头，也是心中疑惑着。
她怔住，倏地不知该说什么，心头百般念头，都化作一句长叹。
“那是因为，当年朱世子被送入军营时，当时…当时是在一个宴席上，就我们这些与皇室关系亲的，皇帝醉酒后问我们，赞不赞成将世子送入军营，以安后方。我们……”她怔怔的，眼眶红了起来，忍不住掩面，哭声渐起，不再说话。
思至那场宴席，金碧辉煌，大家对视着都不敢说话。皇帝心思向来重，又一向忧心有人夺位，即使大家都知道善亲王与宁亲王都不会那么做。但皇帝害怕，这几年邻国皇位被篡夺之事屡次发生，期间血腥事被传来，在京城的各位听着都胆战心惊，更何况是皇上。
再者……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当初也是从夺位中走出的，拎着兄长的头，满身血斑的，坐上了皇位。
这样的人，怎会安心呢。
他借着酒意，笑着，问台下各位，“诸位爱卿说，那世子不如送去军营，好好练练功夫，择日再出来去那边疆为朕的大号江山拼搏，可好？朕的才子文人墨客太多了，不如来个武夫，为朕保驾护航，多好呐！爱卿说，是不是！”
宁亲王震惊，悲愤从心头出来直逼喉口，欲起身反驳，还没动作就被王妃拉下去，他震怒，转头，压低声音问她，“你干甚要拦我！他要断晔衣今后的路呐！”
王妃眼中含泪，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惧色，压低了哭腔，“我们……我们晔衣，今后只要能安慰长到就好，其他的…其他的我都不求了。就算他未来过个平凡日子都无碍…”
后面，皇上昏昏沉沉的，见无人应他，撑眼一看，大家都互相看着，犹豫着不说话，一时气急，酒劲上来，又吼了声，“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说，好不好呢？”
“可是！不能让他不读书呐！绝不可！俗话士可杀不可辱，你莫要哭了，他们也定是同我一般的想法，我定要向皇兄好好……”
话音未落，他听得一人的声音，又跟着附和了几声，随即，满堂都跟着附和起来，独他们这一桌，相依着，哭着，没有说话。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精神气，慢慢瘫软下来。他回首，见着满堂的人，独那高高在上的人外、无人敢看他，都避开了他的眼神，嘴上说着，“好！”
他也落了泪。
满瞳寂色，他也说，“好。”
此后，朱晔衣被送往军营。
几乎是每一家都在宴席后暗地里去宁亲王府赔罪，称此事实在非自己真心愿意做，实在是情势所迫。
他淡淡笑着，“无碍，苦楚我都懂，皇兄的意见我也是赞成。”
因宁亲王在此事上顺了皇上的意，此后十年宁亲王都过得着实顺利，看着荣华富贵，赏赐节礼样样不缺，除了二女儿被送入宫中由南太后养着、大儿子在军营之外，生活也算是…美满。
但心底里，看着逐日成长的朱晔衣，在军营里养得俊朗，身上气质都不同于旁人读学塾的，又是羡嫉又是不安，觉着自己当初为这个孩子选的路可能是选对了，又可能是选对了。
而今日回首再看，如果当年那是一场扼杀一个孩子命运的凶案，她就是当年的帮凶之一。虽然是含着泪被迫说出那个“好”的，但心底总是觉着，自己是对不起他的。他们一群权贵，竟与一个孩子过不去。竟为了讨个皇上的欢心、不违背皇上的意思，而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虽然他如今将入职御林军，也算是个好结果，但终究与仕途科考的路不同，旁人看他的眼神也会不一样。
可叹，当年之事，如今再怎么感慨也是改变不了。
老夫人擦好眼泪，收好情绪，看着南许与南坞想问又不敢的神情，淡淡一笑，一如往日般庄严而严肃，“是我们对不起他。我不敢见他，我心有愧。望他能原谅我，原谅我们，不记怪我无法抉择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过去，还是当下。“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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