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防微杜渐

21、过往

　　现在这样讲出来好像也没有什么，就像一直怀揣着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尚明轩。
　　深邃的目光，眼里像是包含着万丈星河，尚明轩心口揪得发痛，他想，那一次看似一顿饭一个在平凡不过的要求，却是有人用了他所想象不到的勇气。
　　他低头磨蹭着她的脸，“以后都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无论什么我都和你共同面对。”
　　她放下心来接着说：“我爸酗酒，脾气暴躁爱打人，每次都往死里打我妈妈。”
　　“妈妈总是把我关在房间里不让我看到，他有时候连我也一起打，但是很少，因为妈妈总是护着我。”
　　“有一天他们吵架吵得特别厉害，我第一次看见妈妈发脾气，她把我推到房间里不让我出来，客厅里什么恐怖的声音都有，我吓得动都不敢动。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我害怕的叫喊，拍打房门也没有人理我，直到隔壁有人过来，我听到尖叫，不久后就是警车的声音，他们用手捂着我的眼睛，可打开房门的那一瞬我还是看到了。”
　　“我的父母满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动都不动，我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推开捂着我眼睛的手，哭着喊妈妈，可是他们强制的把我抱走了。”
　　“后来警察让心理医生来给我疏导，我知道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问，是不是因为我不够懂事，不够听话，所以爸爸才老是打妈妈，所以爸爸妈妈才会吵架？他们都说不是的，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不是。”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我那个时候懂事一些该多好，我会劝妈妈离婚吧，我会永远跟她在一起，她也不必为了任何人忍受。”
　　“一段错误的婚姻不应该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每个人都应该有重新选择的权力。可是我的妈妈没有，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个错误。”
　　“她是一位很好的母亲，可是我再也没有母亲了，只剩下奶奶相依为命。”
　　“这就是我的家庭。”她平静的说完，听的人却红了眼眶。
　　尚明轩紧紧的抱住她，我以为我错过的只是奶奶生病的时候没有在你身边，然来，现实远比想象中的更残酷。
　　他无法想象，一个完整的躯壳下包裹了这么多破碎尖锐的记忆是怎样的难受。
　　那些难捱的日子又是怎么度过的，心里堵的发慌，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让人发不出声来。
　　叶梓晴轻勾起嘴角，用额头抵住他的，“不要同情和怜悯，我一点儿都不需要。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曾经因为这些我失去过自认为最好的关系，我不想在经历一次，我害怕。”
　　她看着尚明轩的眼睛，“如果以后，我们会分开，请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的过去。虽然这些经历对我有影响，但也不全都是坏的，你现在看到的我就是原本的我，我并没有对你隐藏什么。”
　　他想立马开口否认，说他不会，却又忍耐的听她说完。
　　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证明，他值得她的坦诚。
　　尚明轩声音有些沙哑，“不会的，事情的发生很多都不是人为可以选择的。”
　　他捧着她的脸，“因为家庭的缘故你成为一个受害者，这是原生家庭带给你的，是你所不能选择的。可是别人因为这段经历所施加给你的伤害，是你可以选择的，就像你可以跟朋友决裂，把鞋子要回来扔掉，可以跟欺负你的人打架一样。”
　　“你不要害怕，这段经历不应该带给你二次伤害，它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有因为这些而伤害、离开你的人，他们拿着这些过去当武器来刺伤你，狠狠地把那块没有愈合的伤疤又揭开。”
　　尚明轩亲吻着她的眼睫：“亲爱的，你应该试着让这块伤疤愈合，你跟这些过去有关系的只是因为你是一个受害者，你跟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它不应该成为你的软肋，成为你所恐惧的东西。”
　　因为在乎，所以才能被伤害，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如果没有自愈和反击的能力就只会被伤害得千疮百孔。
　　他所心疼的不仅是过去，还有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众口铄金人言可畏，也许她在乎的并不是大多数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只是在乎那些她在乎的人看她的眼光，但是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呢，带着这些心理压力和负担去生活本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心疼你，所有你所承受的，我都想跟你分担，我会想这样永远把你护在怀里抱着。”
　　“以后，我都陪着你。”他抱着她，叶梓晴的脑袋搁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人都有自己所恐惧、害怕和担忧的东西，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跟人说这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沉甸甸的，让人想向前迈一步的时候都不得不停下脚步思量思量。
　　要克服，何其困难。
　　不过，没想到他会这样安慰，会这样的为她考虑。本以为最多就是一句“有我在。”这种常用词汇，可他却认真的剖析解答安抚，啰嗦的说了一大堆，明明觉得好像没什么用，可她却奇迹般地被说服。
　　也许是真的喝醉了脑子不够用。
　　她想，就是因为曾经因此被伤害过，所以格外在意，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想过不在意会怎样。
　　明明读幼儿园的时候她还会委屈伤心，还会想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还失去了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被人嫌弃，被人不喜欢。
　　总是害怕，不敢过多的让别人了解自己，也许该慢慢的让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迷迷糊糊的靠着尚明轩，“其实我更多的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生活上面，因为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能选择拼命的努力，去降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风险。”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长远一些没有什么不好，他只是舍不得她那么辛苦，“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嗯。”
　　“你好好的答应我。”
　　叶梓晴回身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好，我答应你。”
　　答应打开心门让你住进去，答应以后所有的好与不好都与你分担。
　　静谧的夜已经过去了大半，窗外的寒风丝毫没有影响屋内的温暖。也许人生开始出现转变，要携手另一个人开始一段新的旅程了，或五彩缤纷或黯然失色，谁知道呢，只希望，和你在一起后的所有经历都值得被记念。
　　苏言一大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迫切的想知道昨晚的结果如何。
　　早上眼巴巴的就跑去尚明轩的公司等着，望穿秋水总算把人给盼来了。
　　“怎么样？那烟火我放得及不及时，结果怎么样？”
　　尚明轩一进办公室，就感觉苏言跟一只欢迎主人回家的狗一样热情的扑上来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
　　他忽视某人求知若渴的眼神，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眼里带着笑意，挑眉问道：“你今天不上班？”
　　“……不好意思，昨天那烟火把我耳朵炸聋了，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尚明轩随手把手边的布偶扔到他身上，“去上班，要是有人欺负她，立马滚过来告诉我。”
　　“成功了！”苏言神情激动，“太好了，哥。”他靠近尚明轩，像一条哈巴狗一样，“你看你事业有成，感情顺利，心情又好。”
　　“等一下。”尚明轩打断他，“有什么直说，你再敢坑我，我把你腿打断你信不信。”
　　“我哪有坑你，上次不是没坑到吗。”苏言心虚的摸摸鼻子。
　　“你还敢说。”
　　“哎呀，这次是真的有事情。”他伸出两根手指，“借我点钱，我真的有急用。”
　　尚明轩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你，不用还了。好走，不送。”
　　“你在多加几个零，最好是五个，我立马滚。”
　　“你爸冻结了你的银行卡？”
　　苏言瘫坐在椅子上，“说多了都是泪！”
　　他就不该一时脑抽豪言壮语的跟他爸说要靠自己的，简直想一巴掌呼死自己。智障啊，那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
　　“你是怎么打算的？”
　　“脑抽了！”
　　“这么想不开。”尚明轩看着他，“我不信，到底怎么了？”
　　四目相对，一个慵懒没正形一个漫不经心。
　　苏言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我又不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努力奋斗不是成长的必经过程吗。”
　　尚明轩还是看着他，苏言没办法解释道：“就是我的一项投资，我现在不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吗，向你借点儿周转一下。”
　　尚明轩拿出支票唰唰的的写完递给他，“拿着。”
　　“你真是我的亲哥啊。”苏言喜滋滋的拿在手里，“放心，两个月以内一定还你。”
　　沐风陪许嘉禾到医院里产检，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叶梓晴的奶奶。她由护工陪着刚从外面散完步，晒了太阳回来。
　　她一时僵在原地，沐风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是有那里不舒服吗？”
　　奶奶眼神不好，靠近了才认出她来，“嘉禾，你这是？你……你要做妈妈了？”喜悦的神色溢于言表。
　　许嘉禾和她拥抱着，“奶奶，抱歉，这么久没来看您？”
　　“没事，你们年轻人都忙，我在这儿挺好的。”
　　沐风站在一旁，直到介绍他才知道这是叶梓晴的奶奶，满头白发笑容慈祥，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和叶梓晴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是很短，可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没有提过，他也没问。心里五味杂陈，他送这位老人回房间。
　　许嘉禾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乖巧的回答奶奶的问题。
　　一进病房，沐风就看到床头上叶梓晴的照片，他怔了一下撇开眼。
　　那个女孩是有所保留的，就像他一样。忽然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了，两个曾经抱团取暖心贴心的人，如今……
　　可至少，她为他努力过付出过，他好像……突然间想不起来自己为她做过什么？
　　也许做过很多，可怎么都觉得不够。
　　手上的刺青隐隐作痛，那个曾经化身小太阳的人，是捂着火种越过冰川深渊的。
　　她没有多少钱他知道，她勤劳节俭不该花的钱从来不花他也知道，她认真努力总是很忙他知道，她坚韧、乐观他也知道。
　　他不知道的，好像都有些残忍。
　　奶奶在这样的地方卧病多年，高昂的费用，所以她努力工作。他是隐约知道自己的母亲找过她，现在想来肯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吧。
　　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他牵着许嘉禾的手走出医院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身旁人拉了他一下，“怎么了？”
　　“车停在那边。”
　　他看着许嘉禾，看着这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妻子，所有的青春年少到长大成人，他好像都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看过她，“我是不是很不懂事，很任性？”
　　她一瞬间眼眶有些发红，喉咙哽咽着，“没有，你只是偶尔脾气不好。”
　　“傻瓜。”沐风把她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