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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戚少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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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我坐在床边,透过浴室门上蒙了一层水气的花色玻璃,看到你憧憧绰绰的影子。
燃气灶上烧着水,发出燃烧天然气的呼呼声音,烧水不是没有饮水机,相反的,饮水机的加温刚刚停下来,嗒的一声。用古老的方式烧水,只是因为你拒绝喝纯净水泡出来的龙井茶,你说你都不坚持用露水来泡龙井茶了,我不能把你用烧开的自来水泡茶的权力也剥夺。
是啊是啊,毕竟露水是天上来的,自来水是地下来的,从天上到地下,你已经让步很多了。
挂钟突然响起来,吓了我一跳,都反对过你买整点会叫的表了,那会破坏我们之间仅有的那点点气氛,没有气氛,有的事情很难做的你知道么?
六点整,我从床上坐起来,按下浴室的门把手,把脑袋伸进去:“惜朝,要快一点了,庆功宴约在七点钟,现在很不幸已经六点了。”
我看见你回过头,湿透的发丝蜿蜒在侧脸上,精致的一双眼斜睨过来,然后张开稍薄的嘴唇,用一把适合耳语的嗓音告诉我你知道了,仰起头让水从脸上打过,忽然想起什么,拂去脸上的水滴,又补了一句:“解酒药在壁橱,记得拿上。”
“好。”
还有半个小时才出门,燃上香烟靠在沙发上,烟草燃烧的味道弥漫出来,放一张jazz唱片,花半个小时怀旧一下。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许,只对我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你大概压根不知道,所以让我来告诉你,那是在一个非常不浪漫的地方,因此,我不想用浪漫诗人所喜爱的“邂逅”这个词,总觉得是个玷污。
第一次见面在火葬场。
对,是火葬场。而且,是法国的火葬场。
当时你我都还在法国留学。你在法医系大概正在读二年级吧?我在刑侦系的三年级。
你要知道,在一个欧洲国家,见到纯正的中国人总是带有或者好奇,或者惊艳,或者鄙夷的神色。总结成一个词来形容这个中国人,无可厚非,这个词就是醒目。
非常醒目。
那一天我和同学去为教授送葬。
你和一群人呆在一起,从医院刚刚送到火葬场的新鲜尸体中挑选看着比较顺眼的尸体带回去做解剖用。
实话说,当时的气氛,真的是很诡异。
你说,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是应该注意到长发微卷的你呢,还是应该连你肩上扛着的尸体一起看进去?
后来我的同学提醒我,让我别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你们,天地良心,我当时可没有看别人啊,我同学说,你们甚至可以抱起尸体穿过香榭丽舍大街而面不改色。
以至于后来看到你拿起各种类型的刀子我都想打颤。
包括解剖刀军刀水果刀和菜刀。特别是你拿着菜刀手势平稳的切肉的时候,我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想什么呢?”你穿上白色的高领毛衣,拿起一件黑色风衣问我。
我按灭香烟,站起来套上外套:“刀子的故事。”
“啊?”你扬眉看着我,扶着鞋柜蹬上马靴。
我一抿唇,等你穿好鞋:“过来,坐沙发上。”
“要晚了。”
“不会的。坐好。”我打开鞋柜拿出擦鞋布。
我坐在沙发另一头,把你的两条腿拉起来,脚踝落到我腿上,拿起布一点一点的擦你的靴子。
你不知道啊,我的教授曾经说过。
如果爱人的皮鞋上有浮尘,说明你还不够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