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人启事》张三条

5、礼物 part II

　　林磊盯着小苇，眼底的鄙夷夺眶而出，心想: 是要哭到什么时候！他远远的站着，但非常警觉，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偏偏次次让他撞见。

　　(1)
　　上次是个平常的傍晚。林磊从华工饭堂出来，沿着东三路走回自己学校。路旁绿道空旷，太阳未下山，但月亮老早就出来了。晚风吹拂着已经抽穗的茅草，风便有了形状，多么美好的意境。突然，林磊在路旁发现了一双腿！

　　他停下来，想着: 我去，这什么情况难道是一对情侣在……他感到尴尬及为难。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悄悄往前挪动一点点。他看见，只有一个女生侧身躺在里面。林磊心里面打鼓: 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出现躺在草丛里的少女。该不会是小姐但转念一想，她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粽子，也不像是小姐。小姐不会来这种地方做买卖吧。难不成是睡着了晕倒了死了

　　林磊环顾了四周，没有人。他超想掉头走掉，无奈太年轻，心里面容易背负道德枷锁。他清了清嗓子，迟疑的喊了一声: 同学！一出口就后悔了，声音滋了。女生没有反应。他鼓足气大喊: 同学……同学……你听得见吗他等了几秒，女生还是没有反应。林磊走过去，用脚轻轻碰那女生的脚，接着蹲下来用力推了那个女生。她没有任何动静。

　　林磊这才觉得事情不好，马上跑去东三路中央，朝着内环方向大力挥手。恰好有小轿车转进东三路，看见了林磊，便往这边停下了。林磊说明了情况。车上的女士便跟过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接着，他们赶紧把那女生弄上车，往大学城医院送。林磊在女生的旁边，觉得她冰冷。他的一根根寒毛都不禁立起来了。

　　在医院里，医生和护士接手了事情。还好这女生的身份证在钱包里，通过医保系统确定了身份。当她的联系人来时，林磊一愣，竟然是自己的辅导员以及隔壁班的同学。其中一个他比较熟，是隔壁班班长。

　　林磊过去搭讪，这才知道这个女生叫: 卢苇。听说最近一直病着，在宿舍养息，但不知怎么去外面了。那班长说: 她刚刚被送进ICU，医院这边还下了病危通知书。林磊沉吟了一声，觉得自己是帮不上忙了。等了一会儿，他见没人搭理，便偷偷的离开了。

　　在从中心湖回去的路上，林磊心想: 这是些什么事儿啊！正满腹闹骚时，一阵微风从湖面吹过来。林磊朝湖面一望，天上一轮明月，湖面一轮明月。他一下子感受到山野的气息充盈起来。但接着，月光慢慢黯淡下来，完全黑暗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出现在黑暗中。林磊震惊的发现，就是刚刚那个小苇。她在打抖，像是第一次离窝的小雏鸟。她发现了林磊，便满眼惊恐的向他喊: 帮帮我，救命！救命！

　　林磊还是第一次在秘境里遇见人。他见过蝴蝶、流星、猫、野猪……但是人却是第一次。林磊心想: 能来这个地方的，要么能感受山川间灵气，要么是灵气本身。她怎么来这里！

　　(2)
　　林磊小时候，夏夜里，一家子都在坝子上纳凉。祖母会摇着蒲扇，给家里面的小孩儿，讲她的父辈们告诉她的各种故事。其中的一件就是关于“秘境”。说是秘境里，光明与黑暗之间，能通生死。

　　祖母也不曾见过秘境，故事那么久流传下来，早已真假难辨。但是，祖母是第一个发现林磊特殊能力的人。谷雨节气，林磊问祖母: 为什么没有听见雷声，远方的云总是一闪一闪。祖母笑着说: 那是稻谷在结花苞。等林磊再大一点，他问: 为什么黑夜里面会有一大群蜉蝣。祖母也不能解释了。她叮嘱林磊不要显露，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然会被其他小朋友当作怪物。

　　林磊问小苇: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小苇抽泣着说: 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这里太黑了，没有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在喊，不知道怎么出去！ 我好怕！林磊好奇的问: 你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吗小苇说: 没有。林磊挠挠头，实在搞不懂她在这里的原因。但他心里生了怜悯，见她楚楚可怜，便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小苇抬头看着林磊，想要站起来，双腿却没有力。她在黑暗里摸索了太久，早已精疲力尽。她把手伸向林磊的手心……两双手刚一搭上，林磊突然脸色一变，感觉他的精神、意志被吸了过去，像是绵长的呼气，却不能往回吸一点点……

　　林磊醒来时，他是在湖边的地稔丛里。地稔纸条柔软繁盛，把他藏得严严实实。他坐起来，用手捂着头，回忆发生的事情。他一瞬间觉得手的触感不对，把手放下，发现自己的手满是皱纹，像是40岁的中年人。林磊打了一个激灵，立即掏出手机用摄像头看自己。还好只是眼睑浮肿，脸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头两侧的头发，一簇簇的白头发非常扎眼。

　　(3)
　　林磊只要一回想起这件事，心里的疤就隐隐作痛。他站在黑暗里，浑身散发着怨气，对小苇说: 你知道自己其实早就该死了。小苇低着头，除了抽泣，一声不发。林磊看见她那个懦弱的样子，觉得这种人活着真是可笑。他说: 你知道有债必偿的道理吧。

　　小苇抬起头用幽幽的眼神看着他。她说: 林磊，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从医院醒来后，一切都记不得了。直到……我……再来这里，才又想起这里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她说着说着又低着头哭了。林磊冷冷的笑到: 那你准备怎么偿债。要是哭有用，那我早就哭死了。

　　小苇听了，渐渐忍住了哭。她抽噎的说: 我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实在不知道如何还你。不过我手上这枚戒指，大牙曾说在灵隐寺供奉了很长时间，能渡人劫难。小苇怕林磊不收，赶紧从手上摘下来说: 这算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林磊嘲讽到: 我要钱做什么。若它真能渡人，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小苇突然跪下来，说: 林磊，我求求你看在我们五年同窗的份上，再帮帮我吧。我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她掩着面，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说: 大牙……我能感觉得到他，他想我，他不让我走。小苇没等林磊接话，说: 求求你，不要让他去武汉。我感觉到他在那里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求求你了……林磊哼了一声，心想: 死乞白赖。

　　这时，林磊发现有什么不对。他感觉小苇脚下的影子晃了一晃。他想，这里怎么会有影子就在他分心的一刹那，黑色的影子像藤蔓般往上疯长，缠住了小苇。林磊抬起手，隔空抓住这团影子，用力一扯。影子立即被抛了好远，融进黑夜里。林磊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僵持了几分钟，再也没有动静了吗这时，他感到后背被拍了一下。他猛的一回头，除了一片黑夜，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同时，他立即听见身后的尖叫声。他看见小苇被拉扯进了浓墨一样的海洋里，一双黑色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最后一刻，她把手里的东西扔出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 救我，救救大牙……

　　林磊没有去接东西，而是想要追上去。他在黑夜里飞奔，但夜是没有尽头的。声音已经全消失了，死一样的寂静。

　　(4)
　　林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厨房门口。他心咚咚的跳，额头冒着冷汗。月亮已经移到东边了，但房间里借着城中村的光，仍然可以看得清。

　　他坐在沙发上，头埋进膝盖。他从没有在秘境里见过黑色且会动的东西。为什么它单单把小苇抓走了。他分析不出原因，脊柱不停打颤。

　　祖母讲了太多故事，到底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她瞎编的呢。渐渐的，林磊在倒在沙发上，半昧半醒。他的脑海里出现好多蜉蝣，它们像河流一样，蜿蜒的流动。突然，其中一只离群了，像树叶般一荡一荡的落下来。林磊用手心接住，它便像是一股气般瞬间湮灭了。林磊睁开眼，心里出现一个游影，难道是那一个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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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认为世上的事情皆有因果。可能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改变了一生的轨迹。
张三条 2019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