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私盐案(五) ...
-
“ 花楼主来得可真早呀！”纪有像是没有听到花荏苒刚刚的讽刺，满脸笑容的转身向花荏苒看去。
花荏苒似乎非常嫌弃纪有，从手上丢了一个包袱给纪有，低声说道：
“ 里面的钱是你要的两倍，足够你下半辈子潇洒富贵了，拿好你的钱，赶快跑路，不要回来了。”
纪有接过包袱掂了一掂，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
“ 纪某多谢花楼主慷慨相助了，花楼主放心，纪某拿钱办事，定然从这里消失的远远的，保证整个大秦再也没有纪有这个人！”
“ 哼！你最好说到做到！真不知向你这样卑劣无耻的人，怎还会祈祷被观音菩萨眷顾？”花荏苒的语气里，尽是对纪有的不屑。
纪有一点也不在乎花荏苒的态度，而是向观音神像的方向望了一眼：
“ 再凶恶的人心里也有佛的慈悲，只是在佛的不眷顾下，往往成了魔。”没人听到纪有后面的话，他又看了那观音神像一眼，眼珠里倒映着一点微光，声音越发轻了，语气有些无辜：
“ 呵，花开生两面，佛魔一念间，花楼主既然与我是同行，想必也十分有感触吧？”
“ 谁跟你这个假盐贩子是同行，我卖的全部都是真盐。”花荏苒被纪有的话激怒了，想要一掌打向纪有，但似乎顾虑着什么，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
“ 假盐又怎样？那么多年以来，我救的穷人还少吗？没有一万也有成百上千了吧？”纪有的语气满是讽刺：“ 除了你花荏苒，又有几个私盐贩子卖的是真盐？花楼主难道忘了，提炼食盐的精确工艺，只掌握在官府手中吗？”
“ 你还敢说！你卖那种未经提炼、粗制滥造的海盐，哪里是救他们，明明是害他们。”花荏苒的语气里充满了指责，避开了纪有后面那个问题，略显慌乱。
“ 害他们？花楼主这句话真是好笑！如果没有盐，在穷人如此高的劳动力下，他们又能活多久？这样的情况下，有没有经过精确加工的盐对他们来说，有区别吗？难道花楼主忘了，对于那些饥不饱肚的人来说，只要是盐不就够了，就算是我这样粗制滥造的假盐，不也增加了他们活下去的几率？起码在被这种盐毒死以前，他们还能为那个一贫如洗的家里做些什么！”纪有的眸子中依然倒映着那座观音神像，辩白时他的脸上有茫然，有戾气，有憎恶，甚至有艳羡，可是这些情绪都一滑而过，如果不是闻且歌牢牢的盯住他，也根本捕捉不到。
“ 况且，穷人的命是最硬的，你看不是有很多人适应了那种假盐，并成功活了下来吗？”纪有叹了一口气 ，脸上露出表里不一的神色反驳道。
“ 你！”花荏苒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从心里觉得纪有说的话，也不全是错的。
“ 算了，我争辩不过你，你还是拿着这些钱财赶快逃命去吧！”她摊了摊手 ，脸上露出淡然的神色道。
纪有点点头，收好包裹，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闻且歌准备出来打二者一个措手不及时，纪有的动作一顿，再次望向了观音菩萨：
“ 我听说花楼主是布施给那些百姓的，未收一份文钱，花楼主觉得这样做，正义就一定会站在你这一方了吗？”
“ 你想说什么？”花荏苒的神情里透出了一些防备。
纪有摇摇头：
“ 纪某只是想告诉花楼主，有时候，义气并不一定代表绝对正确，还请花楼主以后多加小心！”
就在这时，闻且歌一个飞身，率先定住了纪有的身子，接着左手又是一剑，拦住了花荏苒的去路。
“ 纪有，荏苒姑娘，好久不见！”
闻且歌先将纪有点穴绑起，接着再用绳子束住了花荏苒的双手，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准备叫自己的手下过来将二人押去京兆府。
刚刚怕人多被纪有察觉，闻且歌特地遣散了手下，独自一人埋伏在观音像身后，再加上他的性格向来不太受拘束，大多事情喜欢独自完成，总不让暗卫们跟随，非必要时刻向来都是自己一人。
只不过现在有些麻烦，需要等手下来才可以把二者一起送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花荏苒弄断了覆手的绳子，一个闪身，就想往观音庙外溜去。
闻且歌察觉后，快步拦在了花荏苒前面，这时不知何人从何处，向花荏苒丢了一把弓箭，花荏苒接住后，往后飞身了一段距离，迅速拉弓朝闻且歌射去。
不说这花荏苒虽是个女子，但这箭法却是一等一的好，闻且歌没打算真伤了花荏苒，出招有些束手束脚，渐渐有些不敌。
就趁这一刹那，花荏苒瞄准时机，从庙门口溜了出去，闻且歌看了一眼被点了穴道的纪有，想着下属应该也快到了，便准备去追花荏苒，谁知一出庙就被一柄长剑拦住了。
闻且歌抬手轻轻将面前的长剑推开，口中呵斥道：“ 白染，让开！”
来人正是那个本该在丞相府好好养伤的白染。
“ 闻丞相，能不能放过花荏苒，她是有苦衷的。”白染没有动，保持着举剑的姿势挡在闻且歌面前。
闻且歌看着低头的白染，将左手的剑换到了右手，一个轻挑，就抬开了白染的剑，他往右一侧身，就要追了出去。
而剑被打开的白染竟不管不顾，索性直接丢了剑，一个俯身，向前一扑，抱住了闻且歌的大腿。
闻且歌愣住了，想要将自己的腿拔出来，去追捕花荏苒，但又不想伤了白染，一时间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过了良久，闻且歌妥协，把手上的剑收起，俯身去扶白染：
“ 阿染，你先起来，地上凉。”
白染立刻就着闻且歌的手起来，只是仍然不敢看他。
闻且歌心知闹这一出，他出去也追不上花荏苒了，而眼前的罪魁祸首却这副样子，顿时有些烦躁。
正在这时，闻且歌的手下到了，闻且歌看了白染一会儿，朝手下伸出了手。
“ 拿来。”
为首的那名暗卫立刻将怀中的扇子递给了闻且歌。
这把扇子正是上午闻且歌本想亲自还给白染的那把，只是晚上为了埋伏，怕身上东西太多不方便，他就先交给了下属保管。
闻且歌不愧是闻且歌，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也是温温柔柔的将扇子递给白染，而不是一扇子直接摔在他的面前。
白染接过闻且歌手上的扇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 阿染，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这把扇子的吗？”闻且歌问。
白染没有出声，闻且歌也不需要他答话，这一次他没有关心白染的神情：
“我的手下的确在韶华楼没有搜到任何与私盐有关的东西，他们只是看到了一些扇子，没想到韶华楼居然还会卖扇子，里面还有一把扇子，和阿染你那天晚上用的一模一样，你说巧不巧呀，白染？”
闻且歌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 为了防止你们再次互通消息坏了我的机会，我的手下特地只禀报了未查到私盐的事情，其他一律没有说，好降低花荏苒的戒备心，这才让我成功埋伏在了观音庙，不然闻某今晚想必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等不到了！”
白染的眼神里闪过不可置信：
“ 你一早就知道！”
“ 嗯，不过先前只是怀疑，见了荏苒姑娘后，方才确定。”闻且歌答。
白染喃喃道：
“ 怎么会，不应该呀，你们的对话她已经告知过我，闻且歌你是从哪里确定我在帮她的？”
这下闻且歌笑了：
“ 白染，你是我教大的孩子，所以知道很多有关我的秘密，可外人怎会知晓？”
白染不懂，没有明白闻且歌这句话的意思。
“ 怪我，把你教的太好，对你过于坦诚，忘了告诉你，我的字，只有你和伏城知道。”闻且歌解释道。
他闻且歌，字朝夕，这两个字当初还是伏城为他取的，只因取的典故出处不是那么可容世人接受，遂他未曾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字，除了那个被他当做半个徒弟的白染。
白染愣住，原来是这里出了差错。
见白染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闻且歌有些不忍，继续道：
“ 其实阿染你不用怪自己碎嘴，即使没有这一错漏，我也猜的七七八八了。”
再也不想跟别人唠嗑的白小王爷委屈巴巴：
“ 我都替你挡了那箭，不是应该早就洗脱嫌疑了吗？”
“ 白染，小时候我不是教过你，为人献出生命和没有做任何坏事，没有丝毫联系吗？”闻且歌认真道：
“ 人情和人性，本无必要关联，二者也不用相提并论。”
“ 哦！”白染闷闷不乐。
“ 从你出现在户部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你了，白染。”闻且歌继续扎刀。
“ 虽然我在朝上申请要彻查晋安私盐的事情很快会传遍，但我一下朝就去了户部，而你白染，一个不用上朝的小王爷尽然如此之快就得到了消息前来助我，而吏部那么多卷宗，你怎么就恰好只拿了一本，而且准确的在我出来后翻到我需要的页面？连我都是在户部磨了好几个时辰才大致看完有关案卷，知道户部那里没有相关记录！”
“ 如此说来，只能说明从我发现韶华楼那一刻起，你就派人密切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早朝那天是我与你的五年后重逢，却不是你与我的五年后初见！”闻且歌定论道。
“ 我就不能是太想你，迫不及待想见你才时时刻刻关注着你？”白小王爷委屈，仍然在努力为自己辩驳。
“ 别闹，我在说正事了！”闻且歌抬手轻轻弹了一下白染的脑门，不痛不痒。
“ 那天晚上你非要缠着与我一起行动我就觉得更加奇怪了，后来追逐纪有时你告诉我纪有有如此好的轻功是因为师承采花大盗，你既然知道他的底细定会多加防备，怎会不小心让他在流放途中跑了，这样看来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专门放出纪有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包庇韶华楼，而这样做的人，只能是你！”
白小王爷的头低的更低了，决定回去把自己的嘴缝起来，减少没事就多说话的坏习惯，特别是在闻且歌这样的人面前，他今天深切的认识到了什么叫祸从口出啊！
“ 另外还有后来的那一箭，实在过于蹊跷，怎么会在纪有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有人暗袭于我，这实在过于巧合，今天看来那人应该就是荏苒姑娘，想来你没有料到我居然避不开那一箭，又舍不得让我受伤，这才以身挡箭的吧？”
白染点了点头，这正是他不解的地方，花荏苒的箭法虽好，可也不至于让闻且歌毫无还手之力呀！
“ 以你的功夫，应该轻轻松松避开的。”
闻且歌了然一笑，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发现是白染在背后搞鬼，他也依然站在这里好好与白染讲话的原因，这是他教出来的孩子，本性善良，所做一切也应当是有苦衷的，但他也没有解释为何自己避不开那支箭。
“ 所以阿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着荏苒姑娘了吗？”
白染的脸上显过一抹挣扎：
“ 那我告诉你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和我有任何芥蒂，闻且歌，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失去信任，依旧如往常一般相信我？”白染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他抬眼去看闻且歌的神色，却什么也没看出。
闻且歌叹了一口气，好像重逢白染后，他就经常感觉无奈：
“ 我如果不相信你，还会跟你讲那么多吗？你以为我无良到只是为了骗你事实真相的地步了吗？”
白染讪讪一笑，然后揉了揉自己那乱糟糟的脑袋，这才恢复往日的性子，准备往闻且歌身上扑：
“ 闻且歌你真是太好了！”
闻且歌再次单手拦住：
“ 先说正事！”
这下白染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原末交代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私盐案(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