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孝昭仁皇后》清屿188

13、贵妃

　　清然抿唇一笑，正欲答应之时，玄烨却起身唤人来服侍，道“好好休息，朕去上朝，待你过几日好了再来看你。”
　　他走得急，甚至忽略了佟妃含着不舍的目光，李德全忙跟在玄烨身后，看着皇帝的脸色轻声道“皇上，奴才遣人去问过了，昭妃娘娘还未醒。”
　　玄烨神色微松，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差事倒是当的不错，吩咐人在翊坤宫摆早膳，说朕下了朝去用...对了，蕴欢爱吃的南瓜粥多送些-。”
　　但皇帝下朝后甚至并未顾及用早膳，只携了安亲王岳东等人在御书房议事直至晌午，玄烨身边的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大玉儿，她闻言也只叹了一句，略有惋惜道“玄烨当年撤三藩，终究是急躁了些。”
　　苏麻喇忙引着她忆起些旧日里美好之事来，笑道“皇上少年心性，哪会是一味隐忍之人况且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冒然便去做呀。您看他如今，已经不需要躲在您的背后了。”
　　大玉儿不置可否，半晌面上才略略有些浅淡的笑影，道“你这个老家伙，我说一句，你有十句在那里等着，越老越爱唠叨。”
　　苏麻喇亦笑，只是真切许多“有安亲王在，饶是王辅臣叛了又如何，他那个墙头草一样的人，早知不可信，皇上不会一点也没有准备。”
　　大玉儿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发觉面前不远处如宫女般安静垂首侍立着的乌雅常在，她虽原先是个年纪小的宫女，只生的略水灵些，封了常在后一早便来请安，说要留下仍然伺候她，便也就随了她，她只穿着比寻常宫女稍微华丽两分的淡粉宫装，站在那甚至丝毫不显得突兀，目光安静而和顺，从长长的睫毛下轻柔的探出，令人心生怜惜。
　　她心里一动，却仍是淡淡的语气“乌雅常在，你送些慈宁宫的吃食送去御书房，让皇帝和安亲王一道用了，就说是哀家的吩咐。”
　　乌雅常在隐约露出一点迷惘神色，应是不懂大玉儿是何意，但很快便行礼应是，苏麻喇引着她到了慈宁宫门口，早有机灵的小宫女端了食盒出来递与她，苏麻喇见她面露怯懦，面上便泛起温和的笑意来“去吧，皇上从不苛责他的后宫，常在别怕。”
　　乌雅常在感激的笑了笑，连声音也十分柔顺，谢过苏麻喇便往乾清宫来。
　　路途不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许是玄烨不忍拒了祖母好意，便很快让她进来，却不想是位眼生的嫔妃，片刻后方才想起是那日一时醉酒宠幸过的人，眉间便隐有不快“是皇祖母让你来的？”
　　乌雅常在慌忙跪下，怯怯回话“是。”
　　安亲王倒是笑了笑，大手一挥便让她起身，道“太皇太后派人送了饭，臣只好却之不恭了。”
　　玄烨点点头，见乌雅常在一双清水妙目犹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略有惊惶不安，却柔顺的退到最不起眼的位置站定，亦有些不忍，便抬眸问道“你用膳了吗？”
　　乌雅常在不假思索“还没。”
　　玄烨便道“那就过来一道用了，之后再回慈宁宫伺候皇祖母吧。”
　　乌雅常在正不知所措想要推辞，安亲王已然朗声笑道“既然皇上吩咐了就过来，大方一些有何不好？”
　　玄烨道“岳东家的几位福晋一定妥帖极了。”
　　岳东有些得意“左右臣哄她们几句，她们一个个便都十分听话。”
　　玄烨心里一沉，忽的想起那日阴雨连绵，那人明澈欢快的笑容亮晶晶的映在脸上，想是有些羞涩的，却含着无尽期盼的问他，你喜不喜欢我。一时连方才对乌雅常在的愧疚也已经抛在了脑后。
　　这夜，玄烨没有去翊坤宫，也没有召唤什么人侍寝，只独自在乾清宫歇了。
　　再然后几日，皆是如此。
　　这其间，安亲王浩然出兵，并大将军图海，直指南下。
　　蕴欢来探望他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她穿着粉红的春衫，花纹疏淡清浅，一眼望去只像是寻常宫嫔，眉却拧着，含了几分怒意的，见玄烨专注的翻阅奏折，又略消了几分，却仍旧横眉冷目道“说好这几日陪我的。”
　　现下宫中这般大胆的倒也只她一个，玄烨放下几日的思绪，展颜笑道“又生气了？”
　　蕴欢也不看他，低了头道“您是皇上，臣妾不敢。”
　　玄烨起身，神情与往日并无异处“王辅臣叛了，四川，湖南一带皆被吴三桂，耿聚忠，尚可喜他们占领，沆瀣一气，朕这几日头疼的紧。”
　　蕴欢不以为然“他们肯定会臣服的。”
　　玄烨诧异“何出此言？”
　　蕴欢愣了一下，旋即巧笑嫣然“我猜的。”又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打得过那一帮老头子。”
　　玄烨闻言失笑“什么老头子，不许胡说。”
　　蕴欢却正色道“皇上，吴三桂已到暮年，又是叛军之首，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他倒了，什么王辅臣，尚可喜，也就不足为惧，况且清初是他挥兵攻了江南，此时反叛，百姓又怎会全然信任于他？”
　　其实她这样说，多少涉及了朝政，只是她实在不愿在他面前掩饰些什么，也实在不愿他烦忧。
　　她希望他一直是初见时那个春风得意，眉清目秀的少年。
　　顷刻间的沉默之后，玄烨执了她的手走向里间榻上，温言道“这样的话，明珠方才来与朕说过。”
　　他看着墙上雕梁画栋，微有叹息“老祖宗的规矩是后宫不得干政，但在朕看来，若把江山覆灭归因于后宫干涉政事，那这个皇帝当不当又有什么区别。”他停一停，目光停在她的眉间“只是蕴欢，若来日你家里要你做些什么，你只能站在朕的身后。”
　　蕴欢颔首，郑重道“臣妾知道。”
　　玄烨忽而有了笑意“那么，既如此，朕也就不急于批奏折了。”
　　蕴欢陡然睁大了眼睛，双颊泛红“不要！我又要被人说红颜祸水了！”
　　玄烨哭笑不得“谁说的，朕把他的嘴缝上。”
　　这之后的日子里，昭妃时常出入乾清宫，而即便她不来，玄烨也会到翊坤宫留宿，兼之时常看着保成一点点长大，这样盛大的近乎刻意的宠爱之下，连孝庄也被惊动，不得不提醒他雨露均沾，因此玄烨方偶尔去了其他地方，连佟妃与宜贵人亦许久未曾得见圣颜，端午后，蕴欢被正式册立为贵妃，封号如旧。
　　蕴欢入宫十载，一朝封了贵妃，钮祜禄府上门庭若市，可府上众人都知道，除却她的母亲与弟妹，蕴欢早已多年不曾往来，连送去的一封封书信也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