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66、第二十一节 人物建模

　　南风将许娉姈送的玫瑰分发给了众人，随后和许娉姈来到了天台上。

　　许娉姈的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只是一直低头抽烟。南风也没管，静静地靠在一旁陪她。

　　末了，许娉姈突然问了一句：“你对现在的势力分布熟吗？谁和谁是一派的这种。”

　　南风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她没有问原因，把军方和工程部、科学院内的人事纠葛粗略地给娉姈讲了一遍。但光光粗略地讲一遍，就用了大半天，许娉姈连军方的线索都记得乱七八糟。

　　原来这么麻烦。许娉姈想。

　　她捏了捏鼻梁。宿醉的后果涌了上来，她有些头痛。

　　南风失笑：“这些不是一天两天就弄得清的。你不是还有阿苏那吗，他……”

　　她突然反应过来，阿苏那防她跟防贼一样，没道理娉姈来找她，他却不在场。

　　“调走了。”许娉姈坦然道：“我的人，我要弄回来。”

　　南风盈盈一笑：“不得了，许长官居然学会迂回了，我以为你会开单兵舰撞总统府。”

　　许娉姈淡淡道：“没想到迂回这么麻烦。我还是开单兵舰撞总统府好了。”

　　南风噗嗤一笑，续道：“阿苏那未必想走。但张修己不好相与。”她思索道：“需要考虑怎么让他妥协。”

　　“你不问我想把他弄回来的原因？”

　　“帮你做事还需要原因？”

　　许娉姈抖落烟灰，哈哈大笑：“南美人，我真是喜欢你。”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天台的门打开了，张启玉含笑走进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一大早就听说师妹你在发玫瑰，我还想着是谁这么大方，送了一车。”他对许娉姈微笑道：“原来是许长官。”

　　许娉姈对张启玉印象不错，吸了口烟，缓缓笑道：“怎么，是我就松了口气？没把我当竞争对手，你会后悔的。”

　　张启玉昨晚中了枪伤，经历了一个小手术，醒来后却得知南风早已经回去了。他原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又想到南风替他挡枪，心中又是喜悦，都没等到伤口痊愈，第二天就到南美医学部报道。

　　他刚到南美，就忍不住四处打听南风这两年的近况。他本也准备好了花，刚想送过去，谁知就听到有人给南风送了一车的花。他心情焦虑地打听送花的人，发现是许娉姈，终于松下一口气。

　　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内，他带着他的情绪尝遍了一桌的酸甜苦辣。

　　张启玉无奈地道：“许长官说笑了。”他噙着笑看向南风：“师妹，我……”可能是觉得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自己先笑了一下，关切地问：“你昨天帮我挡枪，现在好些了吗？你真是……”他叹了一口气，状若无意道：“一个女人，怎么能帮男人挡枪呢，又不是恋人。”

　　张启玉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带着希冀样地飘向南风，像是在等她给个答案。

　　许娉姈嗤笑一声，抽了根烟看好戏。

　　南风失笑：“不用客气。毕竟我这个人工作习惯比较好，既没有论文要审，也没有学生论文要改。也算是我为共和国的科研事业做出贡献吧？”

　　张启玉抛出去的球被人无声地推了回来，他也不恼，换了个话题道：“我听说你有一个项目要申请？不知道我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南风眸光中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但却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只能看到她眼睛里细碎的水光。

　　“还没有想好。”南风温温柔柔地笑道：“等成型了，一定先跟部长打报告。”

　　“好。”面对她不留痕迹的拒绝，张启玉有些尴尬，好在他很快找回了话题，推推眼镜道：“不知道你今天下班后有没有空？我初来南美，想请大家吃饭。”

　　南风揶揄道：“天使长，你不会又请了哪部军方来拿枪助兴吧？”

　　张启玉儒雅地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再有一次，我替你挡枪。”

　　待张启玉离开天台后，一直若有所思的许娉姈问：“挡枪？昨天总统府发生什么了？”

　　在南风的叙述中，许娉姈出神地听着，手中烟烧到手指都没有反应，还是南风给她拿掉的。

　　半晌，她低头自嘲地一笑：“听说过吗？共和国两大流氓将领，目空无人许娉姈，我行我素理查德。”

　　许娉姈的声音沙哑，听着烟熏火燎，配上她一贯的打战风格，往常开口自带一种“诸爱卿见朕速速跪下”的效果。但像她如今低声说话时，却像是喑哑的琴弦，平白添了三分动人心弦。

　　南风认真地听着。她知道许娉姈此时并不需要意见，恐怕只是想叙述，有人听或者没有人听都可以。

　　她像是禹禹前行的勇士，突然失去了唯一的同伴。

　　许娉姈在近空军，理查德在地军，平素里二人没什么交流。南风曾听过许娉姈不止一次以理查德作为目标，也曾听别人提到过，理查德对许娉姈赞不绝口。

　　而现在，两个特立独行的将领，只剩下许娉姈了。

　　许娉姈眯起眼回忆：“理查德上将治军严谨，是个很有远见的人，地空两用舰的方案便是他提出的，目的是为了地军在必要时候可以上天，而近空军在地面也能自如作战。”

　　——哦，对了，你是不是还公开发表过欣赏理查德的话？就因为对方对你脾气？

　　——许娉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勇敢？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上一个孤勇者的下场是什么——被小人射穿了心脏！

　　——会咬主人的狗，连看门的资格都不够。

　　原来他指的是理查德。

　　可惜，一位将领，没有死在峥嵘沙场，没有死在冲锋陷阵，却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与其说是物伤其类，不如说这让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许娉姈眯起眼睛，缓缓吐出烟圈。

　　“南风。”她勾起唇角：“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狡猾的猎物以为自己逃脱了狮子的爪子，正在沾沾自喜，却丝毫不知狮子已经潜伏在了身后。

　　南风一本正经地回答：“还是只母狮子。”

　　许娉姈笑了出声。她扔了手中烟，淡淡道：“我不会输。”

　　是我的，不是我的，我都会拿回来。

　　南风何其了解她：“知道阿苏那调到哪里去了吗？”

　　许娉姈道：“近地军少将白起麾下。”她吸了口烟：“这人有点才华。”

　　眼高于顶的许娉姈都能这么说，看来才华不浅。

　　“这名字倒是有趣，难道是系统分配的？”南风失笑，她随即拿了个人设备开始敲敲打打：“来，给你看个东西。”她用食指抵住唇，对许娉姈眨了眨眼：“这是秘密哦。”

　　“什么？”

　　下一秒，她们身周的场景就陡然切换。

　　他们似乎置身于古代中国的某个朝代，这里有珠光宝气的琉璃商铺、金碧高楼，也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子、杂货商店；酒家武馆，青楼朱阁，一一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许娉姈一惊，她们进了星维网？

　　不，根本没有营养舱作为连接载体。

　　她对重力的敏感超乎寻常。这里的重力与方才的世界有些微的差异。

　　南风站在她身边，朝她微微一笑。

　　“次三维空间？”许娉姈终于想了起来，她惊讶道：“上次见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不到一周，你就已经搭了这么多？”她由衷地感叹：“了不起。”

　　“这只是个模型。”南风道：“你应该感受到了吧，重力、温度、大气用的都是固定值。需要再创造一个恒星，才能有可变化的值。这里的建筑徒有外形而已，不会随着时间腐朽。人物也都还没有创建，等初步完成了，就带你来看。”

　　她低头，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地移动。于是，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形象。

　　许娉姈皱眉道：“白起？”

　　眼前的人和白起少将虽然五官相似，但还是看得有许多差异。许娉姈认识的白起胡子拉渣，由于早年背肌损伤，会略有点高低肩。而眼前的白起不仅皮肤好得像初生的婴儿，肌肉匀称，且面无表情，像是个……模板。

　　“是用白起的基因所构建的人物。”南风道：“我收集了他在星维网的言行，看看拟合度怎么样。”

　　她又低头输入了一串数值，面前的“白起”开始渐渐活泛起来。他的形象开始迅速自我修正，最后出现在许娉姈面前的，是一个胡子拉渣、有些高低肩、目光坚毅的男人。

　　“非常像。”许娉姈赞叹道：“光凭外表，我分不出真人和你建立的模型。”

　　面前的“白起”开口了：“分不清？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字。别他妈给我找借口，自己不够努力就滚回去好好反省！”

　　许娉姈惊讶道：“……妈的，一模一样。”

　　“口头禅和语气比较好模仿，毕竟这位白少将在星维网里待的时间不短。但是他很少参与星维网里的活动，所以行为模式分析比较难做。”

　　许娉姈挑眉：“南美人，我记得共和国明令禁止收集他人的星维网数据。”

　　南风盈盈一笑：“你猜这些数据是从哪里调出来的？”

　　“不是星维网上？”

　　“我的私人处理器没有能力一下子爬取这么多数据。”南风微微一笑：“是从张修己的私人数据库直接调用的。很全呢，连诸位私人宇宙的数据都有。”

　　私人宇宙就相当于前星际时代的私人住所，监视私人宇宙的行为，无异于在人家家里安装上百个24小时摄像头，还是4K蓝光版本的。

　　许娉姈的笑容慢慢冷了下来。她讥嘲道：“我他妈居然一点都不意外。张总统的爱好真有意思，不仅把狗当人养，还喜欢听人学狗吠。”

　　南风伸出双手，把许娉姈的手拢在手心里。许娉姈由于常年锻炼，手上有着薄薄的茧。她的手一向是热的，一如她本人，从来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列缺霹雳，势不可挡。

　　但现在在南风手里拢着的手冰凉。

　　南风微微一笑：“别太担心。张修己再只手遮天，也只能收集到星维网里的数据。你们常年在太空，星维网里能收集到的数据不多。”

　　南风轻轻道：“人类这个生物从诞生开始，就开始学着观察。观察动物的生活轨迹，观察自然的发展变化，观察同类的行为模式。凭借着观察、分析、猜想，来建立理解、或给人贴标签，或预测他人行为。如果一个人太令人捉摸不透，就会让旁人失去安全感和掌控感。古往今来，社会不就喜欢排斥这些‘异类’吗？”

　　许娉姈抽着烟，声音沙哑，她突然嗤笑一声，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愤怒，又抑或两者都有。

　　南风对她道：“由于缺乏行为模式的矫正，这个人物建模的回答我们也只能用来参考。你想要阿苏那回来，就必须先看看白起这个人的态度。”

　　许娉姈嗯了一声。

　　南风对模型：“白少将，您对阿苏那怎么看？”

　　‘白起’沉思了一下：“张修己的监视器。”

　　看来也不太欢迎。

　　许娉姈皱眉：“张修己必定知道白起的态度，为什么还要把阿苏那塞过去？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