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56、第十一节 往来故人

　　共和国里有三大“数不清”：军方的肌肉、科学院的脑细胞、阿苏那的人脉。

　　军需官阿苏那平时人五人六不着调，每天叨叨五险一金加班费，下班后的行踪神鬼莫测，但许娉姈部之所以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除了其部人才优秀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们的军备从来富余，拿到手的资源绝对是共和国顶配。科学院自科部刚研究出来的新炮，第一批一定供给娉姈部；工程部限量生产的防护服，其他军队还只有尉官能穿，娉姈部已经连二级士兵都人手一件。别的不说，许娉姈从来没有忧虑过炮弹问题，在其他部队扣扣索索算剩余量时，许娉姈最常说的话是：“都别给老子省着，全打光！干嘛，留着攒媳妇本吗？”

　　墙上贴着许娉姈要的长长的军备清单，阿苏那左右耳各连了不同的通话器，手上至少拿着三个以上平板，屏幕在不停地闪动着娉姈部各项耗材的使用数据，面前的显示屏还不停地滑动着与军备部有关联的各大部门最新的财务报表与项目信息。

　　如果有内行人来看一眼，一定会震惊于他所掌握资料的详细程度。部门与部门、人与人之间的利益纠葛，暗波汹涌，全体现在数字上，挣扎在同一个分母里的分子们被阿苏那安排地明明白白，他在平衡各方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获得他想要的东西。

　　他接通了自科部研发组一组长的电话，张口就给年龄是他两倍的组长叫了声姐：“你收到我这边发的数据了吗？对对对，就是那个新式DC20XY炮。”复杂的数据和测试值他如数家珍：“姐，你把测试权交给娉姈部真是交对了，你看我们的数据，比隔壁二组找张部测试的要好多了。对对对，下次民意会我们一定提出这件事，下一个项目肯定还落在咱们一组……对对对，姐，你真是太贴心了，你怎么知道我们缺炮弹？”

　　“呦，李哥呀。是我，阿苏那。最近有空啊？星维网浪起啊……当然我请，跟兄弟开什么玩笑呢……我听说李哥最近想换个部门啊？……当然当然，一定尽力，恰好我有个朋友……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对了李哥，你手上还有上次的那批调温甲吗？……”

　　“请接通张组长……张组长，您好，我是娉姈部的阿苏那……您说得对，我们的军备消耗速度太快了，这是我们的不对……我马上按照流程来打报告，还请您帮忙美言几句……自然，我爸那边，我会提到的……您放心，其他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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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威逼利诱、互相牵制的电话打完，他一口气给他爹认下了十个兄弟姐妹，又多了一群一表千里的亲戚。他在许娉姈所给的清单最后一行打了个勾，关掉那些满含深意的报表。

　　一般每个职位所配备的军备都是固定的，如果要额外再搞些东西，就只能像阿苏那这样到处“拉赞助。”

　　许娉姈只管打仗，这方面一直是个甩手掌柜，所以对自己手下有些什么东西是没概念的，经常还没到发放军备的时候就打光了所有炮弹，又或者是分到的永远是残次品。后来有了阿苏那做军需官，娉姈部的整体装备质量一下子飞跃了数个档次，而且此后打申请、交检查这些事情，阿苏那自动包揽。

　　所以即使许娉姈看他再不顺眼，都没动过赶他走的念头。

　　阿苏那对自己的效率非常满意。他看了看自己申请的这一长串给一般将官配备都显奢侈的军备，暗暗骂了句：“败家娘们。”

　　可是他又想起败家娘们许娉姈极其挑食，营养剂只喝新奥尔良味的，他看来了营养剂的库存，叹了口气，又开始打通讯，打算再弄点这个口味的营养剂补上。

　　这时，通讯器响了。一看来电人名，阿苏那想都不想反手划掉。岂料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来电名“张启玉”三个字一直亮着。通讯占着线，阿苏那没法给许娉姈搞营养剂，当下极其火大，又按捺了下来，接起电话，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哥。”

　　张启玉温和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轻声细语地道：“阿苏那？我看到娉姈部的回程信息了。爸说这几天让你回家，兰仪也在，我们一家人聚一聚。”

　　一家人？谁跟你们一家人？

　　阿苏那客气地道：“大哥，现在是上班时间，怎么讲这种事呢？”

　　张启玉是个讲道理的知识分子，闻言表示非常理解。他道了歉，挂了电话。

　　阿苏那掐着时间，在下班前把要营养剂的电话打完了。在下班的时间点，张启玉准时又打来了电话。

　　阿苏那冷笑一声，看也不看，走出了办公室。

　　下班时间，阿苏那从不接电话。

　　阿苏那哼着曲子，回屋仔细洗漱了一番，还给自己的头发喷了定型。他对镜子里的自己相当满意，吹了个口哨，就要去找许娉姈邀功。然而他找了一圈，却各处都找不到她。抓住她的副官一问才知道，她已经和南风呆在房间里一整天了。

　　一整天！

　　房间里！

　　阿苏那咬牙切齿，觉得这个南风可恶至极，他总觉得头顶似乎茂盛地在长草，一时坐立不安也不是，风风火火也不是，他委屈地就像个勤勤恳恳攒钱给女神进贡的老实备胎，万万没想到，女神却跟着绿茶婊跑了。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生了半晌恶气，然后打开他的科学院小号，摸进科学院的论坛里暗戳戳地搜南风，可惜越搜越丧气，人家确实没什么黑料，谈的几段恋爱都是好聚好散，为人没什么恶评，反倒管她叫女神的人一片。

　　阿苏那防南风跟防黄鼠狼一样，唯恐半夜她起身就把许娉姈叼走。但阿苏那此人撩贱上头，装逼成瘾，宁可半夜不睡，在许娉姈的房间外面走来走去，“路过”一万次，也不愿意“失了身份”敲门进去——那样会显得他对许娉姈上心似的。

　　虽然……事实如此。

　　阿苏那十分焦虑。

　　她们一定是在聊天吧？但女人聊个天，要这么久吗？

　　她们不会把该办和不该办的事都办了吧？

　　几个舰员路过，阿苏那立马一秒变正经，他吊儿郎当地迈着太空漫步，一手插着兜，一手拿着通讯器，假装在刷星友圈。

　　“呦，军需官，怎么，又在长官房间外面‘蹭网’啊？”

　　阿苏那抬起下颌，佯装无奈地挥了挥通讯器：“没办法，这里网络信号最强。”

　　那几个舰员走远了，边走还边讨论：“真有趣，许长官一带美人上舰船，军需官房间就断网。”

　　“得了吧，还以为谁不知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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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苏那又等了一小时，见南风还不出来，一边暗骂“女狐狸精”，终于忍不住，趴到许娉姈房间门上，想要听听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声音。

　　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会是事都办完，睡了吧？

　　他终于忍不住，暗骂一句，以一种抓奸姿态，直接撬了门进去——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

　　凭空消失的南风和许娉姈，其实就在房间连通的次三维空间里。

　　次三维空间里空无一物，唯有无尽黑暗。

　　南风借着星盗留下的数据，调出了一个适宜生存的星球。她们现在就踏在这片荒芜星球的表面。星球上空无一物，极目望去，只能看到无尽的地平线。

　　南风再输入了几行数据。

　　于是在她们脚下，渐渐开始有郁郁葱葱的草地。一颗恒星出现在地表周围。天空渐渐变蓝，云彩也开始流动起来。

　　“妈的，厉害了。”许娉姈道：“星维网的世界创造，也不过如此了吧？”

　　南风摇摇头：“不一样。这些只是固定数据。”她看着眼前的世界，眼睛中充满了快乐的亮光：“星维网设定好的世界不同，一旦把时间这个维度加进来，它就是一个‘活的世界’，会有自己的原子和原子碰撞，会有自己的未知和发展。”

　　面对广淼无垠的空间，全然的未知数，即使现在的“次三维空间”还不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行星和恒星，那么也是一个全新的、不可预知的世界。

　　南风和娉姈席地而坐。

　　“我记得你以前做的那个什么项目，叫做……”

　　南风笑了：“《青金源与人类神经同源性研究》。”

　　“对，就这个。按你的研究结果，人类能变成青金源吗？”

　　在此前，南风已经听说过许娉姈的所见所闻。可惜她从星盗那里拷贝的数据中没有这些资料，她只能回忆之前的研究结果：“理论上，人类的神经囊泡……”眼看着半文盲许娉姈开始皱眉，南风马上从善如流地切换了词汇：“理论上可行，但需要类似病毒的载体。而且这个实验被叫停了，所以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也不能判断。”

　　“不过，按照质量守恒定律来看，几百来个孩子，即使每个都有一百斤，也变不成上万吨的青金源。”南风道：“会不会是记错了？毕竟运输舰这么多艘，当时两个时空都缠在一起，弄错了也很正常。”

　　这也是许娉姈的想法。但最终结果，还是要让科学院出人检测青金源的纯度和质量。

　　她又看了一眼南风，南风还在对着数据沉思。许娉姈道：“你为什么看得懂他们的文字？”

　　南风抬起头来，像她微微一笑：“忘了？我本来也是星际流民出身。”

　　“很有可能，这一波星盗，就是我的‘故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