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46、第一节 南风入梦

　　“你怎么也不看看你这做的什么事！你知道为了得到这批数据，我们熬夜做了多久吗！”

　　孙实验员叉着腰责骂着身前的年轻实验员，其架势颇有鲁迅笔下圆规之风采。由于他骂人时面部表情极其生动，连鼻子和眼镜都一跳一跳地，仿佛在唱三簧，南风路过时，觉得有趣，还特地停下来围观一二。

　　他面前那个年轻实验员有着一双丹凤眼，激动起来时眼角绯红，他据理力争：“我拿到数据的时候就已经是损坏的了！你怎么不看看是不是自己拷贝错了！”

　　这孩子看来是刚来不久，还不懂“人生自古谁无锅，背完一波又一波”的道理，上级这么明显的甩锅行为，也就只有没吃过亏的实心眼孩子才会据理力争。

　　秉着我至我见我路过的原则，南风本来不太想管，却无意间听到那年轻实验员大声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造福全人类的，不是来给你做免费劳动力的！”

　　南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倒好，美人一笑，格外瞩目，她想装没听到也来不及了。

　　她年纪虽不大，然则职位高，纵使胡子一把的孙实验员也要尊敬地称一声“师姐”。那中二实验员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地间所有不公正的待遇，似乎非常不满于她的笑容，连带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南风问了事情经过，笑道她这里有数据恢复的程序，可以恢复大部分数据。无法恢复的数据不多，一个晚上就能做完。若他们不急，今晚她没事，可以带带这位新来的小师弟。

　　那孙实验员简直喜出望外，他万万没想到竟能劳动南风这尊大神，好像丢了五毛钱就被国家领导人亲自-慰问的受害群众，满口激动道：“好好好……”

　　事实上，南风最近的课题也很忙，今天恰好告一段落，她本想好好回去休息下，做顿美食慰劳自己，谁知一个不察，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但另一方面，那位中二实验员的“造福全人类”实在振聋发聩，到现在都在她的脑海中逗趣，她也很好奇，这样一个中二青年还有没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思想，可以娱乐娱乐最近她逐渐被科研无聊化的心灵。

　　待孙实验员走后，南风带着这位年轻的实验员往她的实验室走。

　　“你叫什么名字？”她笑吟吟问道。

　　中二实验员警觉地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又叫什么名字？”

　　南风失笑：“抱歉，失礼了。我叫南风，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虽然中二刚来不久，但是也听说过南风的大名。他终于收起“全世界都迫害我”的妄想症，有点不好意思道：“你就是南风？我叫杉和雅人。”他自豪地道：“我的毕业成绩在手工那一科比你高了一个档次，我是A+。”

　　南风虽然没有很理解手工这一科高她一个档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实上，当年她选修手工这一科，完全是因为手速不够快被调剂的。但鉴于中二青年如此看重这科，可能因为他是一个心灵手巧的……

　　南风神色复杂地看着中二青年手忙脚乱地打翻了一个三角锥瓶、移液器没调好刻度、实验台面污染地一塌糊涂。在他第十六次没配平就想启动超大型离心机——其严重程度可能会炸了整个实验室——的时候，南风内心的硫酸精已经开始想寻找活泼金属反应了。

　　心灵手巧？造福全人类？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星际海盗安插的内奸。

　　那中二青年终于有点开始不好意思：“我以前不做这块实验。”但是他很快给自己打气：“我绝不会被眼前的困难打到的！同一个实验，第二次对我就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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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次对我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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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次可能就比较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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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次了，加油！我绝对不会放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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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风预计晚上就能完成的实验，他们一起做到了第二天中午。中二青年的积极性真是太高了，又有完美主义，南风也是一个细致的人，想着既然要教，就完完整整地教出来，待到最后的实验完成时，两人把数据写在本子上，同时长叹一口气。

　　中二青年终于肯改口，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南师姐，今天谢谢你啊。”

　　南风疲惫地揉揉太阳穴，笑道：“也罢，算是我为全人类的福祉做出一份贡献。”

　　“那数据真不是我弄坏的。”提起这个，中二青年杉和雅人还是愤愤不平：“我的专业就是数据解码，熟悉所有加密方式，我确定我解开数据的时候没有用错方式！”

　　南风温和地道：“杉和君，你说的是真相，但是这里只看重事实。”

　　杉和雅人一愣：“有什么差别？”

　　“人们选择自己所相信的真相，但事实只有客观的一种。”南风淡淡笑道：“非常可惜，这里是讲科学道理的地方，却不是讲理的地方。”

　　杉和雅人不服气地道：“难道天下就没有道理可讲了吗？”

　　南风揶揄道：“有啊。你不是要造福全人类吗？你造福全人类的时候，可以顺便改进一下我们的休假制度吗？我到处申诉，没道理可讲。”

　　不知为什么，她揶揄人时，却完全听不出嘲讽，是带着真诚善意的调笑，无端让人觉得亲近。

　　杉和雅人大咧咧地道：“行啊。你想要做几休几？等我当上工程部秘书长，给你特批。”

　　南风愉悦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那我就恭祝杉和秘书长仕途顺遂啦。”

　　两人还在说笑间，一位黑色军装的士官敲响了南风实验室的门：“南小姐。”

　　南风不认识这位军官，但是出于礼貌，她起身迎接：“请问您是……”

　　一把冰凉的枪口抵住了她的腹部。

　　那位“军人”抬起脸，咧开嘴一笑：“南风，基因库的保管人？去我们那里做做客吧。”

　　******

　　星际海盗请人做客的方式非常简单粗暴——打晕带走。南风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艘太空舰船中。被打了麻醉药的身体还有些后遗症，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踢到了另一个人。

　　杉和雅人哎呦了一声。他状况要比南风惨得多，可能是被掳走前努力挣扎了一下——虽然没半点用处。

　　这批星际海盗掳人前明显蓄谋已久，绑走两人时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们的目标也相当明确——要基因库。

　　基因库是一个种族的象征，也是遗传多样性的保证，如果基因库太过单一，就会导致类似于近亲繁衍的后果——星际海盗通常难以成群，缺乏基因多样性正是困扰他们最大的问题。

　　南风试了试舱门的手柄——转动不开，他们被反锁在了这里。随身的一切设备都被搜走，在浩渺的太空中，没有人能知道她所在的位置。

　　突然，这艘舰船猛烈地簸动起来，南风没有站稳，一下子被离心力甩了出去。一个人扶起了她，原是杉和雅人醒了。他们所在的房间外传来不断的警笛鸣声，有人在走廊外不断地跑来跑去，大声叫嚷。

　　南风一怔——这些星际海盗的语言，她居然听得懂！

　　“主舰遇到攻击！”

　　“对方旗舰确认——近地军许娉姈部！”

　　******

　　“二舰，拿出你搞女人的力气，妈的，给我咬死那群星盗的右舷，给我清出一条路来！”

　　娉姈部的第二舰队果然像发了情的野狗一样，以利爪撕开星际海盗的舰船右翼。对方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变化成C字型，密集火力反向压制，想要吞下二舰队这只孤军奋战的疯狗。

　　许娉姈站在旗舰指挥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身体前倾，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八分显示面板，冷笑道：“很好！他们上钩了。一舰，给我准备跳火圈！我要他们指挥舰的第一血！没拿到你就自爆吧！”

　　她旁边站着一队前来观摩的近地军军官，闻言其中几人变了脸色：“简直是乱来！这么远的距离，不可能在跳跃之后还能精确打击，况且他们的指挥舰一向有随从舰保护，我们的炮弹穿不……”

　　话音还未落，在同步卫星频中，已经看到了敌方舰队的心脏位置起了一连串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回放上可以看到一舰队的一艘攻击舰在连续跳跃后，以近乎刁钻的角度，正好卡在随从舰移动间隙，一炮打掉了敌方旗舰的动力系统。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舰队中响起：“一舰队云出岫完成任务。”

　　随行的几位观摩的军官不由拍手叫好：“简直是神技！许部拥有这样的人才，难怪连连胜利。”

　　娉姈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恕我直言，再好的兵放在诸位手下，也就是一堆好点的垃圾。让你们来观摩，就多带带脑子。”

　　此言一出，前来观摩的军官不由得都变了脸色。许娉姈的狂傲和她的才能一样出名，得罪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

　　敌方旗舰瘫痪，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没有悬念，许娉姈麾下三舰分别被人形象地称为“野狼、疯狗、狡狐”，利爪很快伸向敌方的舰队，将其撕成了四分五裂的一块块。

　　这一批星盗可能是星际海盗中的破落户，舰船型号很破旧，但是舍生忘死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们把舰船围成一圈，外圈用近空舰本身来保护内圈，炸了，就下一圈补上——简直像以人肉为长城。

　　本来这样的战斗结束简直是分分钟的事，但许娉姈却本能地觉得不对，她放缓了进攻的速度：“孩儿们，都收敛点，我要活的。”她微微敛了眼：“三舰，给对方留个逃命的狗洞，装的像点。”

　　许娉姈可能自己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决策，给南风留了一条性命。

　　观摩的军官可能没有理解“多带带脑子”的含义，这时候居然还敢来质疑：“许娉姈，私放星盗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唔——”

　　许娉姈戾气十足，她抬起下颌，冷笑道：“阁下莫非就是‘百战百败’许炜上校？久闻大名，劝你少开点口，你的愚蠢太有杀伤性了，我怕传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来人，许上校可能有些累了，带下去好好‘招待招待’。”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来观摩学习的是吧？挺好，先学学什么叫做‘了解自己’。”

　　那军官气急败坏：“许娉姈！我和你同级！你没有权力扣押我——”

　　许娉姈完全当没听到，显然已下定决心和会传染的愚蠢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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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接前尘之梦两年后。
即正文时间线开始的四十年前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