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103、第二十节 天堂地狱（下）

　　我爱你，犹如爱夜间的苍穹，
　　高贵而沉默寡言的女子，蕴蓄着忧愁的瓮，
　　我更加爱你，当你试图避开我。
　　你是我黑暗中的光彩，
　　却讽刺地扩大了我的双臂
　　与无际的碧空之间的距离。

　　我向前移动，预备袭击，我攀援而上，伺机进攻，
　　仿佛尸体后面追随的一群小小的蛆虫。
　　无情而残忍的傻瓜啊，
　　我甚至热爱你因之更美的冷漠。【1】
　　……

　　张修己坐在陡峭的悬崖边，给了自己三天时间。把自己撕裂成两半，一半属于陈醉，封存着他所有的美好向往。一半属于权力，开启他的恶之花。

　　男人没有权力，就像赤身裸体的跳梁小丑，只会自取其辱。

　　他开启了那个尘封已久未曾使用的联络器，向星际海盗发了信息。

　　重回巅峰并不容易，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他手上有一张王牌，知道的人却寥寥。

　　命运洗牌。

　　*** ***

　　又一次应酬醒来时，他身边坐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他因为宿醉而头疼的大脑逐渐清明。

　　那个女人告诉他，他们春风一夜。

　　他冷笑着，只觉得理查德等人的手段越来越不入流。他充满恶意地笑了笑：“我碰了你？”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

　　张修己伸出手，状若微笑道：“你碰我一下试试看。”

　　那个女人不明所以，但张修己的笑容令人心生胆寒，她不由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只碰了他的皮肤一下，就惊叫着收回手。

　　她的指尖已经被微电流烫伤。

　　她惊恐地看着张修己。后者开始慢条斯理地穿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指使你来的人没调查清楚啊……”他低头一笑时，英俊的眉眼像是带了股邪气：“我全身皮肤表皮下都移植了微电流板。碰你？你还有命？”

　　张修己心底暗暗冷笑。那伙人知道他对陈醉的感情，估计也没指望面前这女人能成功，纯粹就是想来恶心他一下。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人。他认得这女人。

　　他闲庭漫步地捏起这个女人的下颌。她的皮肤在电流中发出烧焦的声音，她痛得惊呼，张修己的声音却温和地如同循循善诱的导师：“我认得你。你原来在工程部做秘书对吗？我记得你叫爱莲娜。”

　　爱莲娜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她忍痛点了点头。

　　“你原来说喜欢我？”张修己似笑非笑：“那时候起就是他们的人了？”

　　她拼命摇头，碧色的大眼睛里楚楚可怜。

　　张修己温和地道：“我把你调到远星了吗，真是对不起。”

　　他的语气是那么温柔，可握住她下颌的电流却仍在烧灼。这个天使和恶魔集于一身的男人让她心醉神迷，她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像飞蛾扑火。

　　她听说他出事，偷偷从远星跑回来，只想远远看他一眼，却被人发现她没有身份证明，正好当个炮灰，送她上他的床。

　　可是……她不敢碰他。

　　他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皱眉，蜷缩成一团。他在喊一个女人的名字，“陈醉。”

　　她不敢碰他，在墙角蜷缩了一夜。

　　张修己的笑容如同三月暖阳：“你介意不介意帮我一个小忙？”

　　她慌忙点头。

　　张修己冷冷一笑。那群蠢货自作聪明，他当然要好好回报一二。

　　张修己出轨的消息被传开来，虽然他“慌不迭地压了下去”，但是已经沦为有心人的笑柄。

　　那群人没想到出奇一招竟然有了奇效，关键是，张修己似乎把那女人留在了身边。那女人畏惧他们把真相告诉张修己，答应偷偷将张修己的情报传给他们。

　　*** ***

　　陈醉生产的时候，张修己其实就站在隔间的玻璃房。

　　他提前给陈醉铺好了一切，即使失势，他还是有一部分死忠。有他们在照看陈醉，他很放心。

　　可是他还是想看她。想亲吻她。想占有她。

　　即使知道现在不行，那么远远看着也行。

　　他在玻璃房后沉默着抽着烟，看她因生产后疲惫熟睡的面颊。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在全程生产中咬紧牙关，没掉一滴眼泪。

　　有人把孩子抱上来给他看：“张部长，你看，是个男孩子。”

　　他对孩子并不感兴趣，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带下去。

　　只是一墙之隔。

　　他和他生命中的光，只是一墙之隔。

　　他近乎贪婪地描绘她的样子，可是多看一眼，心里就被插一把刀。

　　她脸色很差，头发怎么掉了这么多。她的健康状况并不算好，长期缺乏运动，科学院里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得想个办法……他在的时候，好歹会拉她去散散步。

　　有人打开陈醉的病房门。张修己猛地一激灵——走进来的是理查德。

　　妈的。张修己眼睛里已经有了愤怒的风暴——

　　他手中的香烟被自己碾碎在手心，他根本感受不到烫。他在玻璃后紧紧盯着，嫉妒和愤怒几乎要把胸口刺出一个洞来。

　　陈醉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喊了一个名字，随即清醒过来，看到来探访她的理查德。他带了一大束玫瑰花，放在她的床头。

　　地军中将理查德刚刚升职，意气风发，来看前女友时带了点嘲讽意味：“被抛弃的感觉如何？”他拉了一张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你也看到报道了吧，张修己出轨了。”

　　陈醉默不作声。

　　他还嫌不够似地，递上了通讯平板：“看，两人成双入对了。呦，这个姑娘挺正点，金发碧眼啊。”

　　陈醉淡淡道：“你来看我笑话？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她闭目养神似的：“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先出去吧。”

　　“看你笑话？”理查德呵了一声，双臂一环，竟似不可思议地笑道：“我有这么无聊吗？陈醉，念我们也算好过一场，我可以帮你弄死张修己这个杂碎。你手上肯定有我们要的那份张修己的资料。”他低低一笑道：“我可以帮你说情。没准……”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脸：“我们还能再续前缘呢。”

　　陈醉别过头，躲开了他的手。她冷冷道：“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这样了？”

　　她坐起身来，按了铃，叫护士进来：“理查德中将，听说你升职了，恭喜你。但你要的资料我没有，有也不会给你。”她似是自嘲般地笑笑：“请你对我儿子的父亲放尊重一些。另外……”她抬起眼，直视理查德，嘲讽地笑着：“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理查德走后，陈醉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次吵架至今，她没有摘下来过。

　　她又看了看理查德留下的平板，低头看了很久。

　　最后，她摘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放在了桌子上，疲惫至极一般，沉沉睡去。

　　只有一墙之隔。

　　张修己就站在她一墙之隔。

　　他双目血红，盯着那枚戒指。那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她戴上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此生在这里结束，也没什么不好。

　　*** ***

　　张修己得到了“次三维空间”。而在“次三维空间”内，他可以随意搭建场景，甚至可以将“部分命运洗牌”内嵌，让一个人进行不同的选择。

　　在“次三维空间”内构建的场景与AR构建的场景不同，它真实到现有科技水平不可测出破绽。使用“次三维空间”加上“命运洗牌”来搭建伪AR，实行离间，没有人会认得出来。

　　星际海盗告诉他，他们在星际流浪的时候，捕捉过几个“次三维空间”，这种空间可塑性很强，他们正尝试在“次三维空间”里构建一个新的世界，试图把民众移居到那里。

　　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在一个新的世界里，若配上为他所操控的命运洗牌，那么所有人的命运，就都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

　　除此外，星际海盗还交给他一种病毒，他们叫它“神的亲吻”。但张修己更喜欢叫它“青金源病毒”。若要在神所赐予的“次三维空间”永久生活，就必须感染这种病毒。而感染病毒的人若没有及时进入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体则会“青金化”。他们的皮肤表面会出现青金纹路，并且躯体将逐渐失控，至末期时，患者的全身躯体将青金化，成为一块人形的青金源。

　　没有人能检测出这种病毒，感染者也只会觉得自己是罹患了“青金源抑郁症”，他们在出现末期症状之前就会被逐出星维网。

　　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他不再轻敌。他的政敌们或以假乱真的命运洗牌里自乱阵脚，或受爱莲娜的信息干扰，或被他暗暗注射了青金源病毒，罹患了“星维网抑郁症”，逐渐被他一一扳倒。

　　只有理查德。他机敏、谨慎。地军铁桶一样，他无法安插人手。但没关系，急功近利是大忌。张修己的所有计划都很长远。他开始从预备部挑选人才，从小培养心腹，再输送往三部。而在地军这里，他看中了一个目前是上尉的雅各布。他对雅各布评价很高，因为他足够蠢。

　　太好了。他微微一笑，这不是正适合地军吗？他会亲手给地军培养一个肿瘤，待其壮大，耗尽他们的营养，直到拖垮理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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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诗歌来自《恶之花》第二十六首，《我爱你，犹如爱夜间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