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平风靖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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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外向西，盘踞在大漠风烟之中，共有大大小小三十余座城邦，自摩尼教从波斯传入后，一面整合化纳诸国不同的信仰，一面飞快扩散蔓延，传播开去。隋唐时设立了安西和北庭两都护府，加强了中土对于西域的掌控和交流，摩尼教虽然雄踞西域，却也迅速吸化中原文化，最终形成明教，并在中原植根甚广。后来隋末民变之时，大量宫人趁乱逃出皇宫，其中不少人逃向玉门关外避祸，并带出了大量宫中珍宝。唐定天下后，明教为了向中原皇室示好，将当初被宫人带往西域的珍宝悉数归还，却唯独秘密扣下了一样宝物，便是那平风靖水珠。
阿异初入明教时只是一介羸弱幼童，对于教中至宝之一的平风靖水珠虽然有所耳闻，却从未挂怀于心。直到后来教中明尊式微，贪魔渐起，四大法王之首柳盛飞对于新继位的教主不臣之心日益显露，逢此多事之秋，偏又失了平风靖水珠，幸亏四法王之中年纪最长的荼罗毕封锁了消息。一面暂时保全了教主的威信，一面吩咐弟子阿异前去中原调查平风靖水珠的下落。
起初阿异不解，明教以拜火为尊，须知水火不能相容，为何又执意要取那平风靖水珠？
纵然追问了几次，荼罗毕却只是闭口不答。直到两人行出明教百十里，放眼望去只有枯木风沙不见人烟之地时，荼罗毕才对徒弟细细道来着平风靖水珠的过节。
原来平风靖水珠并不是一颗人工雕琢的珠子，而是一截拇指大小的遗骨，正是洪荒巨兽相柳的遗骸。相传相柳乃是上古时期的妖物，居住在凶水之中，它所过之处，大地草木皆化为恶水沼泽，是个极寒极阴极凶险的妖兽。后来凡间出了人王大禹，终于斩杀相柳。相柳的遗骸骨殖随着岁月烟消云散，最终只剩下了这一颗小小的骨头。而这截凝结着相柳至阴之力的遗骨，拥有的强大灵力足以下引九泉之水，上唤九天之风。此物现世之后就一直被辗转封印，极少流落江湖，因为一旦有图谋不轨的能人异士，以法术驱动化纳此物，必会引来一场苍生浩劫！
平风靖水珠之名，并不是它本身有灵力可以平风靖水，而是暗喻此物若是无事，方能风平水静，一旦有任何闪失，恐怕只会招来恶水凶风。
阿异当时听罢，只是深不以为然。他暗思世间愚人无数，总会相信这种欺骗。且不说那玩意是不是相柳的骨殖早已无从考证，纵然真的是什么上古妖兽的遗骨，这千万年间沧海桑田怕也早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了。因而对师父荼罗毕的话，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听个新鲜。
震泽万顷波涛中，一叶孤舟如失了线的风筝一半浮沉飘摇。一条巨大蜿蜒的黑影在浑浊的的湖水中渐渐浮现，随着一声滔天水花声，蛇妖庞大的身形骤然跃出水面。他的怀中，紧紧地护着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蛇妖跃到穿上，之间船头倒毙着一具无头的尸体，尸身眼熟的衣服正是前日载自己和阿异来此的船夫，只见他连头带肩都被巨物撕断，半截身子泡在水里，显然是回苏州的路上成了邪水妖鳌杀生吞灵的牺牲品。
蛇妖也顾不得许多，将船夫剩下的尸骸丢入水中，再将怀中平平小心放下在船上。平平尚在昏迷，身子一歪，袖子里落出一片巴掌大小的蛇鳞，正是蛇妖临走前赠送的勾陈，幸亏有此物相护，平平虽然面色苍白昏睡不醒，却呼吸均匀，看样子方才的恶斗并未伤及到她，蛇妖见状才算松了一口气，仿佛卸去全身力道，有些茫然地朝着身后苍茫湖面望去，只闻得四下里波涛声声，哪里还有阿异的影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带着媚儿回苏州隐龙窟吗？蛇妖这样想着，却不如早先那般果断，只是机械地用尾巴荡开水面，准备朝着苏州的方向划去。
突然船尾一沉，似乎有什么活物攀了上来，蛇妖猛一回身，手中巨镰所指，却见一人面色惨白，头发披散，浑身湿透，正狼狈不堪地爬上船板，那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不是阿异又是谁？
“娘贼，算是捡回一条命。”阿异一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翻上船来，一边得苦笑着对蛇妖道：“所幸这妖畜刚刚吞了震泽湖君，还无法完全吸收化纳，不敢追得太远，不然……”边说着边四下张望，突然笑意顿敛：“你这是要去哪？”
既然媚儿已经回到自己身边，蛇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冷声道：“自然是回苏州隐龙窟。”
阿异的眼神渐渐锐利，一手悄悄按住腰间刀柄，针锋相对道：“蛇大人似乎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蛇妖扭转过头，他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尤其是阿异刚刚替自己抵挡住邪水妖鳌一阵，才争取到了自己带着媚儿逃离的时间。然而眼看着失散多年的女儿就在自己面前，蛇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轻易再将她送走的。自知理亏，蛇妖也非善逞口舌之人，只是避过阿异的目光：“老子也不想背信弃义，但是……但是……罢了，你若打得过我，再论媚儿带走的事。”说着，只将巨镰横在身前，继续用尾巴划开水面朝着苏州的方向行去。
阿异看出蛇妖此举有守无攻，分明是不想和自己动手，可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有力气再和蛇妖抢人，只是惨笑一声：“我不和你打，你若带她离开，我自然拦不住你。只是……”阿异只觉得胸口似乎一阵气血逆行，他强压住镇定的声音：“只是回去告诉她娘，是我阿异无能……几年前没救回她大女儿，现在连小女儿也没保住……”他越说声音越发生硬：“……只当是……我方才在水底押错了注，本该自己带平平离开，现在连累了她……再失一女……”
言未毕，阿异突然一口黑血喷出，笔直地仰面倒在船板上。
蛇妖一惊，他虽然担心阿异又使诈术，却也忍不住过去查看。之间阿异双目紧闭，眼角和嘴唇都泛着青纹，脸色也微微发青，才知阿异这是中了邪水妖鳌的毒刺。原来那妖鳌的爪上带有一根倒生的毒刺，阿异与它交手被他勾伤，之前一直靠内力压制毒性，方才言语之间情绪翻动才导致剧毒爆发。那蛇妖自然不知道平风靖水珠这一节，只道阿异是为了救自己父女才身中剧毒，心中亏负又加几分。他俯身替阿异点上穴道稳住心脉，看着昏睡的平平和不省人事的阿异，一时间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平风靖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