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长安》冰糖不加梨别胡闹

20、面圣

　　荀怀慈离开后，萧槿儿进屋坐在榻上抓了把炒米撒在窗台上，没多大会儿，一只麻雀飞了过来。

　　萧槿儿捉了鸟取下纸笺，当归进屋送石榴和红桃，看见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纸条，轻声问：

　　“是殿下的信吗？为何这般严肃？”

　　“是，慎之说一切都安排好了，让我安心！”萧槿儿说。

　　当归坐下来低头边为她剥石榴边对她说：

　　“今天还是早些休息吧。皇后娘娘召你入内廷，陛下不宜见官宦女眷所以从未见过你，明日面圣众人皆在，陛下也该见你了。”当归说。

　　“自然是这样，明日又要生出多少故事。”萧槿儿冷冷地说。

　　两人闲话一会儿，萧槿儿又独自下了会儿棋，当归便服侍她休息，仔细备下明日要用的东西后也睡下了。

　　中秋寅时三刻，萧家众人早早起床，主子们梳妆打扮拜祭祖宗吃过点心垫垫肚子后，一行人又换上吉服，出门乘车。

　　卯时萧家车队浩浩荡荡地去皇宫朝圣，然后随着圣上往皇家围场去。

　　各家马车汇聚在官道上，宫门前官宦和内眷们纷纷下车，男女分开列队排开，分别给皇帝皇后朝贺。

　　皇城肃穆庄严，警卫森严，年轻小姐们在队伍尾端，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前面几位王妃年事已高动作缓慢，后面也夹杂着几位年老体弱的诰命夫人，整个队伍行驶的异常缓慢。

　　到了椒房殿前的空地，众人依次站好，两盏茶的功夫，女官宣人进殿，宗室众人率先觐见朝贺，其余人按品依次觐见。

　　皇室宗亲出来后萧家等勋爵公侯才进去，人员众多，一切按部就班不容有一丝逾越。皇后雍容华贵，庄严大气端于大殿正中，纹丝未动。

　　皇后并未对任何人另眼相待，只是目光扫视到萧槿儿时微微带着一丝笑意，萧槿儿心领神会愈加恭敬。

　　所有人朝贺完毕后都获得了皇家赐饭，喜臻堂大厅能容千人，此刻也是摩肩接踵无处落脚，萧家姐妹终于回到了阮氏身边。

　　食不言寝不语，诺大的宫殿竟也是格外安静。

　　纵使是皇家赐的早膳也逃不过大锅饭的粗糙。萧姝儿锦衣玉食惯了只觉得这些饭菜难以下咽，她低头轻生对阮氏说：

　　“母亲，我实在吃不下！”

　　阮氏狠厉一瞪，低声说：

　　“胡说八道些什么！圣上赐饭如何能剩？命也不要了？”

　　“吃吧，皇后仁德，女眷的饭已经减了一半了！”萧槿儿也开口劝着。

　　萧姝儿委屈极了又看了一眼萧槿儿吃了一大半的饭，既难过又不肯认输只能低头吃饭。

　　吃完饭后，三品以上官员和三品以上内命妇及嫡子女得已留下伴驾，众人重聚永定门屏息以待御驾出行。

　　巳时，宫鼓声起，仪仗先行，两位皇子左右开道护驾。

　　众人皆低头行礼，萧槿儿是个胆子大的微微抬头打量没成想正对上刘慎之的目光，只是一瞬，刘慎之面色平静目光自然扫过一旁，好像只是一场不经意的目光交汇，

　　两个人都在暗自窃喜，可惜同乐不同喜，此喜非彼喜。

　　銮驾凤辇一点点出宫门，众人山呼万岁，接着是妃嫔公主宗室王爷一驾驾一车车，皇家车队才结束，勋爵之家终于得已上车随行。

　　一进车，萧家母女才舒口气，萧槿儿也微微靠着车壁休息，萧姝儿对着阮氏小声嘟囔：

　　“母亲，好累呀！”

　　萧槿儿看着萧姝儿浅笑，她也觉得疲惫。

　　阮氏无奈地看着萧姝儿说：

　　“你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庆典，以后这样的事还多着呢。这才刚刚开始到了那里还有宴会和两日的围猎，你要记得谨慎行事。不要离开我和你姐姐，进去围场也要紧紧跟着你兄弟姐姐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母亲。”萧姝儿老实答应。

　　“知道就好，到那得好久赶紧闭目养神吧！”阮氏说完就闭目休息，实在是有些困。

　　萧槿儿闭着眼，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三两日改如何应付，看到刘慎之那般平淡镇静想是一切都安排妥当，若能有机会也该与他见上一面。

　　未时一刻，众人抵达行宫休整准备戌时的大宴。

　　酉正，贵人们齐齐动身去开泰殿，这是高祖最钟爱的皇家宫殿，曾在这里邀请十八位开国功臣为他们封侯赐爵。

　　开泰殿大气磅礴，十根盘龙巨柱支撑着屋顶，殿内可以摆下放下三十九张长几，分列两旁，中间是大舞台，殿外广场更是能容千人。

　　太监们一一引座，乱中有序一切顺利。在场的人里只有萧家没有家主只有阮氏一个内命宗妇带着四个孩子独撑场面。刘锡体恤萧敬忠劳苦功高又是未来的国公，每每宫宴都为他设虚座。

　　“陛下驾到。”太监尖利的声音一场嘹亮，殿内场外山呼万岁。

　　萧槿儿远离母亲此时坐在殿内最里面，那里都是年轻的贵族小姐。

　　萧槿儿远远抬头瞥了一眼皇帝刘锡，倒是让她有些吃惊，刘锡比他想象的好看许多，气度尚可，看上去极其的傲慢矜贵，但她转念一想能生出刘慎之那样相貌的儿子也就不奇怪。

　　宴会按部就班地进行，有条不紊。皇帝刘锡说了许多例行祝词，一一问候宗室皇亲朝中重臣，才终于轮到了萧家。

　　“萧爱卿乃是国之栋梁，保卫大秦江山，萧夫人一个人操持家务实在是辛苦，寡人敬夫人一杯，以表感激。”刘锡面露仁德，言辞宽厚。

　　萧夫人连忙行礼，举杯说：

　　“谢陛下赐酒，陛下仁德旷古未有，将军能够为陛下镇守边疆是为人臣子的福气和荣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妾理应安稳内宅为夫君分忧，让夫君安心戍边。”

　　说完后，阮氏一饮而尽。

　　“萧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寡人听闻萧大小姐已回京数月，寡人还未见这位外甥女呢！此刻在何处，让寡人看看。”刘锡笑着说。

　　萧槿儿果听见太监在宣自己，忙忙上前叩拜。

　　刘锡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准儿媳妇，说：

　　“抬起头来！”

　　萧槿儿换换抬头，刘锡微微诧异，看了眼皇后说：

　　“真像仁安也比仁安漂亮。”

　　“是，陛下。”皇后微微点头。

　　“你在枯木阁学了什么？”皇帝问。

　　“回陛下，家师授五经六艺，古往今来，天文地理无所不讲，但臣女愚钝只略通四书，学了些奇技淫巧罢了，实在枉费了师尊教导。”萧槿儿答。

　　“你那位师傅可了不得的很，我六道圣旨都请不来的人，他教的学生再愚钝也不是常人可比，你莫要谦逊。我今儿也遇见了一桩事，正巧你在，我考考你，看看你师父把你教的怎样。”刘锡半玩笑半疾风地说。

　　“陛下请讲，只是臣女愚笨不能为圣上分忧。”皇帝有意刁难，萧槿儿只好应承。

　　“陛下，槿儿年岁尚小，未经历练，怎能在圣前妄言。陛下，莫要打趣她。”皇后开口。

　　“是呀，父皇，萧妹妹她才多大，您莫要吓他。”庆王急冲冲开口。

　　“庆王，慎言。”皇帝面露不悦看了一眼庆王，庆王还想说什么，被身后的朱正祺拉了拉衣角，庆王果然老实了。

　　刘慎之内心不忿却不可明讲，庆王愚笨鲁莽，倒显得他与萧槿儿间有私情。

　　刘锡换了副和悦脸色看向皇后，说：

　　“不过是玩乐，皇后莫要担忧。”

　　皇帝有意逗乐未来儿媳妇，众人也都乐得看热闹，萧槿儿失不失面子，他们都不在意。

　　刘锡看着萧槿儿，笑着讲：

　　“今日清晨，刑部递上一卷宗里面记着一桩命案子。讲的是异姓兄弟张某李某是合伙做些小本生意因为分利不和大打出手失和了，虽然有过节但毕竟是多年患难的兄弟，这一夜张某念及李某早年的扶持之恩就请他去河上的夜游喝酒，没想到李某去了后一直没有等到张某，就派船家四处去寻，他们到了张某家，船家扣门唤‘小娘子，你家相公怎么一直未来？’小娘子慌慌张张出来了出来了说她相公早已离去，这李某生疑破门而入果然捉了小娘子的奸夫。后来李某报官，在河底寻到了张某的尸体。李某告小娘子通奸谋杀亲夫，小娘子告李某因利失和夺人性命，双方争执不休。萧大姑娘你觉得这凶手是李某还是小娘子？”

　　萧槿儿低头思考，故意略等了一会儿，回到：

　　“必然是船家。”

　　众人皆惊，有人笑有人疑惑有人看热闹。皇帝和颜悦色，笑着问：

　　“为何？”

　　“船家扣门便唤‘小娘子’怎知张某不在家？尸身又在河里被捞出来的，若是小娘子杀人，没必要跑那么远，若是李某杀人没必要等这一天。”萧槿儿恭顺地回答。

　　刘锡大笑，说：

　　“你说对了，这案子悬而未决已久，后来新上任的知县童州济翻阅卷宗也是看到那句话生了疑，严审船家才查明真相。你这丫头像你母亲，聪慧又美丽。”

　　“陛下谬赞，抬爱臣女。不过是雕虫小技在陛下面前卖弄了。”萧槿儿恭敬垂手。

　　“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母亲一个人坐在那里，庭生年幼，你且过去坐陪着你母亲也好照顾她。”刘锡说。

　　“谢陛下隆恩！”萧槿儿跪下谢恩。

　　皇家殿内赐宴只有权臣高官才能入座，刘锡本性喜热闹，才允许大臣携正妻嫡子入内，都是安置在离皇帝最远的娃娃席。萧家权势滔天，萧庭安萧庭生已是例外，萧庭生皆因萧敬忠不在，他是嫡子承爵所以坐在阮氏身边，萧庭安因为是萧家长子，家里内在都有他操持，皇后体谅阮氏向皇帝请命才得已入内，萧家满门已是风头无两

　　现在皇帝赐萧槿儿入正席，萧家一个主母带着两个嫡子女坐在上座，真是天恩厚眷。

　　阮氏慈爱得看着萧槿儿，温和地接受了所有的目光。

　　刘慎之看了萧槿儿一眼，他倒不担心萧槿儿，只是心中隐隐担心萧家太盛终究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