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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晨途花事了(下) ...

  •   西边太阳落下,半边天色橘粉一团的时候,冯家的孩子落了地,做母亲的在西晒的房间里一眼瞥到了小小的闪耀光点,她暗自说到,“啊,是白辰星啊。”回首去看那团粉嘟嘟的婴孩,“这是我的小白辰。”

      冯白辰不是个太好抚养的孩子,他的母亲生产后将养得并不好,不能亲自带养他,他父亲常年在外不着家。思来想去,冯白辰被送到了郊外一个姓盛的亲戚家里养,那户人家可巧也生养着一个同月的女孩儿。
      冯白辰的母亲在他满月的时候去世了,他父亲寻到郊外,几句嘱咐后便又远走他处。
      郊外的亲戚家将冯白辰视若己出,盛家家主一手调理好了冯白辰从娘胎带来的弱疾,好生养着直到他五岁上下,众人都想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忽地,冯白辰的父亲再次寻来,带走了他。
      快六岁的冯白辰遍体鳞伤,跑回到郊外亲戚家。几天后,他的父亲照旧寻了来,盛家人同冯父交涉,此后冯父消身匿迹再没有找来过。冯白辰在小床上休养了许久,夜夜惊醒梦中。
      时值深秋,冯白辰静卧在床,眼看着西晒的阳光渐渐淡去,摇曳的花枝残叶的薄影也渐近褪去,他开始不可抗地·滑入梦乡。
      梦只有那一瞬间,他的眼捕捉到了斜阳里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知道是谁。
      “随音。”小小的身影被唤走了,像那白辰星一般同夕阳没落而去。

      “你妈就是你害死的。”肉身里跳动着火辣的痛楚感,冯白辰一时不知是梦是醒,实在是太过于切实。
      “你不配长得像你妈。”迎面落水的窒息感使冯白辰清晰地听见了心脏搏动,捶打得胸口发疼。
      冯白辰在晕厥和疼痛中醒来睡去,他遗忘了时间和世界,他蜷缩在麻木中。
      “白辰?”刺痛了他。
      “白辰?”冯白辰在夜深时刻清醒,他意识到是梦,因为呼唤的人不可能在这儿。
      即使醒来,那人仍在轻呼,“白辰,我儿。”
      冯白辰惊讶自己还能落泪,他被鼓动着摇晃着出了门,酒瓶倒地的声响没能使他恐惧。他赤脚在夜灯里愈行愈急,直至奔跑起来,他要去那片松涛沉寂下来的地方。
      清晨的雨露暗香中,他终于站在了家门前。

      “怎么?”余环礼在晨汽未散的清冷中问道。
      冯白辰咧嘴一笑,挥了挥手,好似要把沉烟往事搅散开去,“没什么。”轻轻敲击起椅背,“塔塔塔”,冲击着空旷的白色房间。
      “我知道你来是做什么,当然我是不会信的。”他缕了一把额前散发,指节揉动眉心,“你们这群人,都是有点魔怔的。”
      “好罢。”顿了顿,“并不是我,也并不是他。你是知道的。”
      “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贾慕卿知道是谁,他还没告诉我。”
      余环礼沉默着。
      “还是说你也知道是谁?”
      余环礼垂着眼,右手抓着左手指头,挨个揉搓,捏掐。
      冯白辰心下了然,“这个案要结也能结,”回正了身,脱下了借来作秀的警服,整理利索,“就当是他也行。”起身就走。
      “欸,”余环礼轻声唤他,“我知道你不会。”
      冯白辰略有些失望,但也没回头。
      “我同你一齐去罢,我想同他说说话。”

      贾慕卿实在是不知所措,心脏不受控制地以极端的速度跳动着。
      但面上,旁人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仍旧能维持正常的呼吸频率,眼睑下垂着,好似在小憩。甚至适当的表现了他对于这次被请来谈话的不耐烦。
      冷不丁的,贾慕卿察觉到空气的气味同刹那前完全不同,一种熟悉的情感被已知的小分子触动,他即喜又忧,略忐忑地等待着她不可避免的登场。

      冯白辰甚至礼貌地敲敲门,很有风度地把余环礼先请进了门,自己紧随其后合上门,“咔嗒”的门锁扣动,波动了他兴奋的神经,他迫不及待地开始作一名旁观客。
      “你来了。”贾慕卿温和地打着招呼,就像是在茶席前邀约好友品茶,倒不像是他。
      余环礼没有答话,也没有坐在他对向的座位上,她毫不迟疑地站立在贾慕卿的身旁,一眼对视后,她笑了笑。
      贾慕卿眼眸里是夏花秋实的绚丽,小小的一股暖流冲破屏障,夹着风,裹着温存,一股劲儿地窜入他的整个生命里,好似它一向在那儿,从未离开,也从未有过间断。
      冯白辰有些恍惚,但也很快被另一种感受所驱动。
      “好吧,我们来继续说说这个案子。”冯白辰撑手在桌前,语调平和地说着,“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们,那天你在那儿,跟谁,做了什么。说罢。”
      贾慕卿略微扬了扬头,“我在家,和满山在一块儿呢。”
      “满山是你那条狗吧,”冯白辰抬起手交叉在胸前,“你大概是在戏耍我?”
      “我没有,这是事实。”嘴角迅速勾了一回。
      “行吧,我姑且问一问,有谁能佐证?”
      “唔,我想想,大概九点的时候,有对儿小夫妻敲过我的门。”
      冯白辰被“九点”两个字眼儿突袭到心跳漏拍,但面上照旧止水般的平静,“哦,九点。怎么?什么亏心事?会被敲门。”
      “立了新坟,哭得久了忘了时间,夜黑了寻不到路。望着我屋里的光亮来的。”
      “唔...”冯白辰自知再耗下去也无任何意义,起身拉开门,“行吧,你走罢。”
      贾慕卿没有迟疑,虽然手脚有些僵硬酸痛,但还是拉稳了余环礼的手,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忘了呼吸。
      门外长廊另一头泛着白羽色的晨光,风声从缝隙间呼啸着,贾慕卿记起来了要呼吸。
      “欸。”身后是冯白辰
      贾慕卿余环礼立在原地没有向前也没有回头。
      “你另一件衣服到底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丢了很久了罢。”

      警局外的世界还没有完全苏醒,嘈杂还很远,至少还没沾染上警局门前的长梯上。贾慕卿被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夹击着,但此刻暂且喜大过忧愁。
      他紧了紧手掌里那团小小的温暖,说道,“余...”
      风声很大,余环礼听到了“余”,手被松开了。眼前奇妙地漂浮起了一团团憨态可掬的红金鱼,几番摇曳之后就被大风刮走了,重重地摔在地上,落成了鲜红的大花扶桑。像那些碎在地上的陶片一样,贾慕卿也躺在那儿。
      泥土间的扶桑早已撕裂开,落在这里,落在那里。
      “佛桑一名花上花。花上复花,重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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