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记》卷单

25、第二十五章 追踪

　　且说梅勒妮去暗杀徐客，艾略特在家直直地坐了一夜，未得消息，想道：“难道失手了？”心生一计，登门拜访徐客。四位奴仆众口一词，说：“徐客往别处去了。”艾略特大惊，问：“何处去了？”四位奴仆同说：“不知。”

　　艾略特无心再问，急至光明教廷，见着教皇胡利安，道：“教皇大人，徐客跑了。”胡利安道：“哪里去了？”艾略特道：“不知。”胡利安即下令，张贴告示，通缉徐客。看官您要问了，胡利安为何早不通缉徐客？原来卢克离辞，迪莉斯身死，胡利安问心有愧，这事就被拖延下来。

　　且说彼得得悉徐客被通缉，要去相助一二。鲍德温道：“不准去。”彼得道：“我要去。”鲍德温大声道：“我是你爷爷，会害你吗？这都是为你好。”彼得道：“我非去不可。”鲍德温道：“我下边可就你一个人了。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爷爷，就别去。”彼得闻言，踟躇在两难境地，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为人子女的，不一定为人父母过。为人父母的，必定为人子女过。那么问题就来了，他们为何只能体会为人父母的辛酸，却不能谅解为人子女的憋屈？

　　几番挣扎，彼得已有决意，道：“古人云‘受人知者分人忧，受人恩者急人难’。”一声未了，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

　　鲍德温扼腕长叹，道：“孙子长大了。”命迈尔斯带上指猴沿途保护彼得。迈尔斯刚去不久，杜克来到府上，道：“鲍德温，我孙女儿在你这儿不？”鲍德温道：“不在。出甚么事了？”杜克道：“还有脸问甚么事。还不是你那孙子害的。”鲍德温笑道：“我孙子怎么得罪你孙女儿了？说出来，我给她做主。”

　　杜克道：“我孙女儿听说那甚么徐客被通缉，说你孙子一定会去帮忙，她放心不下，来找你孙子，要跟着一起去。我怎么劝也劝不住，着急上火地在后边撵了半路，她一转弯儿不见了。”鲍德温笑道：“兴许她碰见我孙子，一起过去了。”杜克气道：“你还笑。这么大的事，也不拦着。”鲍德温道：“咱们老了。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解决。”原来半路上，妮薇果真撞着彼得与迈尔斯。

　　且说三人径到徐客家报信，得知人不在，问其去向。四位仆人受过嘱咐，见是熟识之人，俱相告之，说：“沿大路，往兽人帝国的狂战士部落去了。”原来徐客觉来大路虽然危险，但平坦好走，早一日到部落就早安全一日。彼得再问：“何时去的？”四位仆人同道：“今早，坐兽车去的。”

　　彼得心想：“兽车走得慢。现在去追，还赶得上。”就近租三匹马兽。三人骑之，火速追赶，一日夜方才赶上。徐客问：“你们怎来了？”彼得道：“老师有恩于我，今日遇难，特来相送。”话未多言，几人同行上路。

　　徐客与卢克坐于车内，鬼狂驾车。彼得三人骑着马兽，护卫在旁。指猴藏在彼得头发里。光明虎驮着鬼狂的铁棍。

　　且说彼得三人从徐客家门前离去不久，一人飞报艾略特，如此这般。原来艾略特派人蹲守在徐客家四周，秘密探听动静。艾略特得知，报于教皇胡利安。胡利安道：“让各城严查，不得放跑了他。”艾略特道：“教皇大人，徐客刚离帝都，不如派人去追。”胡利安命艾略特率领圣殿骑士团追捕徐客。

　　艾略特计算路程，率圣殿骑士团，抄小路，连日追赶，行至某地，见一死尸。艾略特上前查看，乃梅勒妮。再看伤口，似是自刎。艾略特抱头痛哭，道：“你好糊涂。”巴塞罗缪好言劝止，道：“所长，万望以大事为重。”艾略特道：“我心已乱，不堪重任。此事就拜托您了。”巴塞罗缪不复多言，率领其余人等，追赶徐客。

　　且说徐客等人，正在赶路，被数人迎面拦住。彼得喝道：“甚么人，平白拦人去路？”巴塞罗缪道：“我等是光明教廷的，奉命缉拿异教徒徐客。”彼得道：“这里没甚异教徒，还望放行。”巴塞罗缪道：“眼见为实。车里坐的甚么人，请出来说话。”

　　鬼狂见不是话头，跳下兽车，就要动作。彼得丢眼色，驱马兽，上前一步，道：“光明教廷的也不能这等霸道，你说出来就出来。”巴塞罗缪道：“在下奉命办事，还望行个方便。”彼得道：“我是鲍德温公爵的孙子彼得，以身家性命担保，这里没甚么异教徒。”巴塞罗缪道：“空口白牙的，可有凭证？”彼得来得匆忙，哪里有凭证带在身上，道：“我就是凭证。”

　　巴塞罗缪笑道：“黄口小儿，再胡搅蛮缠，我就动粗了。”眼见事情不谐，卢克探出身，笑道；“巴塞罗缪先生，久违了。”巴塞罗缪笑道：“卢克先生，别来无恙。不知你在此何干？”卢克笑道：“我外出散闷，故走至此。”巴塞罗缪道：“卢克先生不要扯谎。车里是否还有一人？也请出来说话。”原来巴塞罗缪查访徐客时，也没漏过其亲近之人物。那鬼狂与光明虎，巴塞罗缪自然看在眼里。

　　众人被道破机关，默无以对。巴塞罗缪瞧此光景，喊道：“徐客，还不下来受擒。”话言未了，指猴分开彼得头发，闪将过去，好似浮光掠影，往来飘忽，叫人看不真切。只听惨叫迭连，巴塞罗谬等人惊呼慌错，纷纷坠下马兽，乱糟糟，一片声嚷，俱取兵刃，一拥而上，欲把彼得等人生剥活剐。原来马兽被指猴抓伤，均以中毒，口吐白沫而亡，幸而无人受伤殒命。

　　妮薇正骑在马兽背上，眼看势危，两手平伸，就见两条小白蛇吐着蛇信，从袖筒中绕臂而出，坠于地面，晃身一变，摩天碍日，形似山岳。巴塞罗缪几人只觉腥风扑面，寒气袭身，已被冻成冰雕。霎时又各色灵光闪耀，巴塞罗缪众人破冰而出，入眼两只巨蟒，惊得目瞪口呆，无人再敢恣睢无忌。

　　巴塞罗缪怒道：“彼得，误了光明教廷的事，你吃罪的起吗？”彼得道：“误了公爵的事，你吃罪的起吗？”巴塞罗缪是个性子急的，眼下又吃了瘪，怒气填胸，口不择言，道：“公爵的事怎能与光明教廷的事相提并论。”彼得道：“怎么不能相提并论？”

　　巴塞罗缪不好回答，问：“公爵甚么事？”彼得道：“公爵的事，岂是你随便问的。”巴塞罗缪笑道：“小少爷，我不同你打嘴仗。你若有法子让我向光明教皇交差，今天就让你们过去。”

　　彼得犯难，无以决定。巴塞罗缪道：“既然小少爷没有注意，我到有个法子。不知小少爷听与不听。”彼得道：“你说说看。”巴塞罗缪道：“以武定去留。”彼得道：“怎么个以武定去留？”巴塞罗缪道：“单打独斗，一场定胜负。若你胜，我就放你们过去。”彼得道：“一言为定。”言之未已，迈尔斯喊一声：“我来会你。”提剑在手，飞身而上，与巴塞罗缪斗在一块儿。

　　你且看这二人好斗：两把剑，二英雄，一正一反怎相容。一个是忠心护主，一个是志要完功。这个千般会，排山倒海很轻松；那个万样能，上天入地也可行。这壁厢，势若掣电奔雷展雄才，冰碎万里江山；那壁厢，状似疾风骤雨施大能，光耀三千世界。仿佛两条玉龙云里斗，往往来来无上下；又像一对猛虎山下争，左左右右难描画。当真个碎石扬沙，倒树摧林，好场面。你一剑来我一剑，招招夺命。胆敢疏忽些，谁为人杰谁鬼雄。

　　只见这二人掌指一触即分，各立一边。巴塞罗缪多退一步，输了半招，抱拳道：“在下认输。”转身带人离开。看官，您道圣殿骑士为何就此离去？待笔者给您写出。原来迈尔斯中了巴塞罗缪的幻心指，又名梦引术。自此迈尔斯为负面情绪所扰，白天心情沉郁，夜晚噩梦缠身，未久自认罪孽深重，拜别鲍德温，痛心离去，皈依光明教廷，以求脱离苦海。

　　彼得三人又送徐客一程，道：“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徐大哥，一路保重。”徐客数人拱手作别，行了几日，到得一片怪石密林，于阴凉处休憩。

　　忽然，“咔嚓”一声响亮，惊动几人。鬼狂抄起铁棍，猫着腰，顺着声响找去。原来是根树枝断折，掉下个人来。鬼狂走近，把那人翻个身，拨开散发，细看形容，竟是龙真。鬼狂一手提起龙真，扛在肩上，走回马车，扶放其内。徐客为其诊脉，才知龙真是受伤昏迷了。

　　看官这里边有段隐情，待笔者写来。话说某日龙皇突发病疾，早有线人用魔法飞书报于兽王。兽王得报，好似久旱逢甘霖，拍手而笑，即集合百十名手下，骑上马兽，赶往龙岛。

　　众人一路不知行了几日，忽一阵湿气凉风刮过，远远传来风声浪声，离无边海已是近了。遥望前方，间或鱼儿跃浪翻波，时有鸟儿度雾穿云。兽王心喜，加马催鞭，来到岸边，驻足观赏海景：狂风滚滚，怒海滔滔。狂风滚滚，轰鸣响万窍；怒海滔滔，浊浪排远空。真是波澜壮阔，气贯长虹。

　　兽王豪气万丈，喃喃自语：“时隔多年，我又来到这个地方。”大喊一声“走”，跃身变成一只黄金巨龙，振翅飞向龙岛。那数十人下了马兽，也各展变化。或雕，或鹰，或隼，或鹫，或鸢，俱是飞禽；或虎，或狮，或犬，或豹，或鼠，全是走兽。会飞的空中飞，会跑的水面跑，会游的水里游，不飞不跑不游的被飞禽驮着，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那不走运的，或被大鱼吞了，或被海鸟啄了，或被风吹了，或被浪打了。到龙岛时，已少了十几人。

　　龙岛那奇观异景却不说，单道这龙族。青色的风龙，黄色的土龙，绿色的毒龙，红色的火龙，银色的冰霜巨龙等等高等龙族，实为外人难得一睹。

　　龙族族众闻风而动，呼朋唤友，攒三聚五，共御大敌。抬头一看，当先者正是兽王，乃龙皇之弟。龙皇与龙母并肩同行，走于众龙之前，问：“老弟，此番前来兴师动众的，意欲何为？”兽王道：“明知故问。”龙皇道：“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但这皇位乃先父传位，怎好平白让与你。”

　　兽王道：“良才善用，能者居之。你不过是比我早生些，占了便宜。”龙皇道：“你命苦生在我后边，怨谁。”兽王气道：“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抢过来也是我的。”龙皇气道：“你这是大逆不道，为了个皇位，想白白牺牲多少族人。”

　　兽王笑道：“你心好，就将皇位让出来。”龙皇看看兽王那边的人，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人，道：“你敢跟我打一架吗？”龙母扯一扯龙皇，低声道：“你还病着……”龙皇安慰道：“不碍事，谅这小子还不是我的对手。”只听兽王大声道：“有何不敢。不过这架不能白打，得添点彩头。”龙皇道：“你若赢了，我就将皇位让与你。”兽王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与龙皇击掌为誓，又让在场族众旁观为证。

　　龙皇展背舒身，迈步上前，递走拳势，与兽王斗在一处。看官您且看来：这个本事名天下，那个能耐也不差。一个坚若金刚破邪魔，一个矫似猿猴攀藤葛。这壁厢，势大力沉拳裂厚土；那壁厢，体快身轻脚踩北斗。一拳打你个熊猫眼，两掌扇他个红手印。他两个晃晃摇摇变身型，赛如黄金真巨龙。这一个，纵一纵直上九霄云空里；那一个，跳一跳开奔三十三天外。一个喷云嗳雾地罩暗，一个吐火咳烟云烧红。

　　这两人真是旗鼓相当，不分强弱。谁料到那紧要处，龙皇引动病痛，一口气没喘上来，被兽王的龙息烧死。龙族族众见现任龙皇败亡，具拱服与兽王，认其为主。

　　龙母见丈夫身死，扶尸痛哭，恨然有声，忽夺过一把大剑，拼命砍向兽王。龙母虽是头龙，到底是个女的。兽王手下黄金比蒙早将她制住，失手杀了。原来黄金比蒙也是力拔山兮之辈，比之龙族犹有过之。

　　兽王看龙母也死了，甚为惋惜，正待发话。有人报：“有人闯龙岛来。”兽王分开众人，举目遥望，见三人乃龙族也，道：“放将进来。”待三人走近，兽王一看三人不是别个，正是龙真、龙雪儿及黑叔。

　　这位黑叔是何人？诸位看官切莫心急，待笔者再插入一段，以释前因。原来黑叔是龙岛黑龙族的王，在众族中威望甚高，岛上之龙无论辈分大小均称之为黑叔。传说其使一根长柄单锤，名曰震山锤，有两千多斤重。那日龙皇患病，龙母焦心，吩咐黑叔前去斗魔学院接龙真兄妹回龙岛探视。

　　兽王道：“来人，将龙真兄妹给我拿了。”慧眼狐、黄金比蒙、地空鼠同喊“得令”，不由分说，将龙真兄妹绑缚了。龙真兄妹挣脱不得，嚷道：“为何绑我们？”兽王笑道：“现在我是龙皇，你说为何绑你们？”龙雪儿道：“那我父皇呢？”兽王侧开身，伸手一指龙皇夫妻的尸身，道：“那不是。”龙真与龙雪儿看见父母尸体，悲愤交加，嘶吼一声，化身成龙，挣断绳索，扑向兽王。

　　龙族族众睁眼干瞪着，两不相帮。兽王带来的众手下，一拥而上，扯的扯，拽的拽，搂脖子的搂脖子，撕耳朵的撕耳朵，扽翅膀的扽翅膀，掰角的掰角，把两人按倒在地，拳脚相加，好一顿胖揍。龙真与龙雪儿被揍得直喊疼，不能维持龙身，变化成人。

　　黑叔早从旁人处得知原委，向兽王道：“兽王，这二人尚且年幼，你已得龙皇之位，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兽王道：“成大事者，岂可心软。”黑叔道：“你杀了你兄长，若再杀了你侄儿、侄女，岂不寒了我等族众的心。”兽王听之在理，道：“黑叔既然求情，我就网开一面。”遂放了龙真兄妹。龙真兄妹尚不肯走，非要报仇。黑叔说之再三，这二人才离去。

　　兽王遣散众人，对黑叔道：“我多年不来龙岛，黑叔可领我转转。”黑叔尚未答话，慧眼狐
　　道：“兽王，不可放走了那两个小辈，岂不闻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兽王沉思，下令捉回龙真兄妹，不论生死。黑叔又进言，谏而无果，取出震山锤，插锤柄于地，愤然离去，闭了生死关，再未出龙岛一步。

　　慧眼狐、黄金比蒙、地空鼠领命前往，未几时，追上二人，一番恶斗。龙雪儿身死。慧眼狐、黄金比蒙、地空鼠带伤复命。龙真早被龙雪儿打晕，藏于深林密叶之内。兽王得知龙真逃生，未多说甚么，数日后举行登基大典，贵为龙皇。

　　且说徐客众人带着龙真行够日子，来到狂战士部落，见过族长，就此定居。龙真不几日，苏醒过来，已是疯癫，只有呆在徐客身旁时稍有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