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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这是任于斯进门时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小鸿提了那棵大杨树,黄蝴蝶也提了那棵大杨树,只是时间不一,一个是在杨焰离开红升堂的那天,一个是在李冶还在时,时间相差将近十年……

      杨穗很能地感受到不妙——她的心脏有些微微发疼,像是被人揪住了,隔着皮肉,狠狠往外拽。不流血,但疼得紧。

      黄蝴蝶还没发作,外面突然有小子闯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奶奶!奶奶!二爷他,他疯了!”

      夜深了,那小子闯进来,带进来一身露水,她几乎是匍匐到杜潇荏脚下:“奶奶快去看看罢!”

      这一夜可真是精彩,先是棋二奶奶屋里闹鬼,后是棋二奶奶和两兄弟的拉扯,不管是平时畏惧杜潇荏的威严,或是敬佩杜潇荏的严谨的人,都多多少少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怎么如今又疯了一个棋二爷,可真是热闹不断。

      杜潇荏自从黄蝴蝶提到“大杨树”三个字,脸色就开始变得铁青,不像之前还能面不改色了。

      她颤颤巍巍的声音道:“冒冒失失地做什么,二爷怎么了?”

      小子满脸惶恐:“金小爷带人挖了二爷的院子,挖出来、挖出来两具尸体……”

      一听到这句话,别人还好,李繁椿两兄弟和杨穗首先反应过来……尸体……

      他们丢下还未发作的黄蝴蝶,在杜潇荏之前往李棋院子里赶。

      金靡先时就站在屋外,听到有人用大杨树威胁杜潇荏,他心下一动,心想,如果他先知道了大杨树的秘密,是不是也可以拿来威胁杜潇荏了呢?那自己放弃过的,是不是也能够收得回来?

      他带着自己的一帮小子,无视了还在屋里当缩头乌龟的李棋,凿子锄头一起上,最呈现在他眼前的,却并不如他所望。

      众人赶到时,金靡正跪在树下,双手和膝盖衣服上都是泥,他看到众人,站了起来,把刚挖出来的坑给众人看。

      那是两具形态不一的尸体,一具尸身尚为腐完,衣衫褴褛,散发着恶臭,甚至面目还勉强可辨。
      另一句已经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四肢躯干俱全,只少了一个头骨……

      杨穗颤抖着走近,“扑通”一声跪下去。
      那具稍新鲜些的尸体,身上的衣裳,是杨穗学会了女红针线后做的第一套衣裳,给父亲杨焰做的……

      “杜潇荏……”杨穗咬牙切齿,“你怎么不被千刀万剐?”

      “老天啊……”黄蝴蝶也赶到了,显然她也被这两具尸体吓了一大跳,感叹道:“棋二奶奶,我还以为你当年埋了李冶老爷在这里,已经再不敢碰这地方了,没想到你胆子还真大,你到底埋了多少尸体在这里?”

      李繁椿和李茂楠本就心疑:那具至少了头骨的尸体,头骨在哪里,会在祠堂的灵堂上么……

      李繁椿问:“夫人,请你说清楚,那具尸体是……”

      黄蝴蝶表情居然有些同情,她说:“是……你们的父亲。”

      两人都一个趔趄,险些就那么跪下去。
      两兄弟走到坑旁边,双双跪下,和杨穗一起,看着坑里面目全非的两具尸体,面无表情。

      “是,我承认。”黄蝴蝶继续说:“我当初勾搭上李棋,是有点鸠占鹊巢的想法,那时我还年轻,除了荣华富贵,没想其他的。棋二奶奶说要认我丫头进宗祠,说她不是不容人的人,我居然还信了……”

      黄蝴蝶信得彻底,暗地里还劝李棋娶三房太太。
      那时李闯刚过世不久,李棋孝期未满便办了喜事,不敢隆重,只全府上下热闹了几天。

      那时已经是杜潇荏当了家做了主,李棋做了族长,李冶不敢阻拦族长的婚事,一身素服上了山——李闯在那座山头采药制药,后来没了,尸体没葬入祖坟,却是葬在那座山上。

      李冶代替侄子,去为大哥守孝。
      只是再也没回来过,等李府的婚事办完,李棋才反应过来叔叔这几天都没过来,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孝?

      然而李府上下掘地三尺也没见着李冶的踪影,还是杜潇荏真知灼见,派人上山找去,只找到李冶的一身白衣和首级……

      黄蝴蝶说着,突然面向杨穗:“是她撺掇我,要我骗你爹上山捕猎,是你爹害了李冶老爷,不是我,凭什么要把报应降在我的女儿身上?”

      杨穗猛地抬起头,背后是黄蝴蝶的声嘶力竭,一句一句都割在她的脊背上,险些让她抬不起头。

      李茂楠突然握住她的手,狠狠用着力,用这种方式传递给她力量。

      黄蝴蝶的声音带上了些癫狂:“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棋二奶奶,最后还不是人财两空?”

      杜潇荏不太站的稳,没有人敢上来扶她,连她平时用得最多的心腹丫头如今也不知踪影,她眼神有些黯淡:“靡儿,你为什么,害我?”

      金靡依然跪在地上,他低着头,“我永远都配不上二小姐,永远都配不上她……”

      他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跑过去揪住了杜潇荏的衣裳,咆哮道:“你说过要把霜儿许配给我的,你说过要我姐姐管家,你答应我那么多,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可你之前做的这些事都算什么啊!你为什么骗我!”

      金维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人群之间,她有些意外,走到金靡面前,把金靡从杜潇荏身上劝下来,轻声问道:“你……为她做了些什么?”

      金靡满眼血丝,手上的泥蹭到了金维琴的衣服上,他无力道:“姐姐,你早该知道,我一事无成,棋二爷凭什么让我掌管荣合堂?”

      金靡倘若还有一两样能拿的出手的,恐怕只剩下一副年轻的躯体和尚且俊秀的脸庞了……

      “姐姐……霜儿再也不会理我了……”

      金维琴扭过头去,转眼就和杜潇荏撕打在一起:“还棋二奶奶呢!我弟弟你也能下得去手!你一大把年纪了,你知不知羞!”

      众人仿佛都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有人对金靡同情的,有人对他嘲笑,一致的是,都对二小姐没被金靡的手而感到庆幸。

      杜潇荏躲开大腹便便的金维琴,她冷笑道:“李棋可以二房三房,还不够,还在外面有了个私生女,我为什么不可以?”

      金维琴嘶吼起来:“所以李拄雨到底算什么啊?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你的亲儿子?”

      “我不把他当做亲儿子?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给他争权夺利?我倘若不狠些,你看李繁椿李茂楠两兄弟日后会把雨儿排挤成什么样?

      “我这样都还不算待他好,难道像死了的大老爷一样,出生入死挣钱给李冶上学念书,冻死了自己大儿子,冷落了自己小儿子……这才算是待亲儿子好么?”

      一声声声嘶力竭,听得人黯然神伤。
      李繁椿虽然身经沙场,骨子里还是柔情,况他比李茂楠大些,更早学会了察言观色,他知道,自己父亲一直对于大伯有愧,对于自己的侄子更是有愧,他依然跪着,开口道:“棋二奶奶,我父亲不是没眼色的人,他何时教过我们兄弟俩要排挤拄雨?

      “他放着好好的郗州大官不做,放着偌大一座状元府不住,喜欢跑到疆外吃沙子?他难道不是避嫌,难道不是报答大伯养育之恩,你为楼大爷和棋二爷感到不平,可你这话倘若早些说出来,我们两家也不是现在这种境地了……”

      杨穗可就没有他这么心软,她永远记得杨焰写在汗巾子上的那段话——杜潇荏招惹了李茂楠。
      她和杜潇荏还有两个她所爱的两个人的账没有算。

      “棋二奶奶,你和二老爷两个人之间的过节,算在椿大爷楠二爷头上也就算了,你们这个年代的人就爱父债子偿这一招,无可厚非,我爹哪里招你惹你了,你要把这账算到我爹头上?连我也不放过,千方百计要置我于死地?”

      杜潇荏此时倒十分镇静:“好姑娘,我可没有要置你于死地,我何必呢?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人……”

      她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当初李茂楠舍身取义救的那个人就是你罢?我说杨焰怎么这么多年了才知道找上门来送死呢?”

      她语气突变,变得凶狠冰冷:“楠兄弟,你还是太年轻了,还真以为祠堂里供着的药,是什么妙手回春的好药?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不过楠兄弟,你还真得感谢你岳丈,若不是他,那晚埋在这棵树下的就不是他,而是你了。”

      李茂楠岿然不动,李繁椿和杨穗同时应声而起,一人抡起一条胳臂肘扬在了杜潇荏眼前,迟迟没有落下来。

      李繁椿道:“大伯的毕生心血,就是这么被你白白糟蹋的?我不在郗州,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伯临走前怎么说的,难道这药不是拿来救人的,供在祠堂里做摆设就算了,你还暗暗做手脚?”

      “怎么?我雨儿也孱弱,扶霖小子也体弱,他们就不是人,我给他们留着有什么错?非得都给你们兄弟俩受用了,这才叫救人?”

      金靡一抹眼泪水,自己抄了一把斧子,“你们几个,跟我走!”

      杜潇荏知道他要带人去哪里,几步冲上去拦腰抱住金靡:“你要去哪里!”

      金靡和杜潇荏推搡着,声音盖过了杜潇荏:“你知道我要去哪里!你当初给李柱雨盖的房子,为什么要在墙上凿出一个空格来,还装模作样地在外面挂一副美人图,你以为我不知道?”

      杨穗猛地想起来——李拄雨的那家间书房,杜潇荏为了附庸风雅,给李拄雨买了一墙的明家书法画作挂着,其中一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美人图,图下那面墙,是空的……

      金靡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杜潇荏,恐杜潇荏身上一根汗毛脏了自己,他怒吼道:“你放开我,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杜潇荏如今身名俱裂,她不在意自己是否被人怎么看了,只在意自己留给李拄雨的,是否能够保住,她脸上全是泪痕:“你要去,除非我死了!”

      金靡正在气头上,又羞又愤,他说:“那你就去死吧!”

      金维琴扶着后腰,火上浇油:“恶人毒妇,去死吧!死在我弟弟手上,算你走运!”

      金靡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挣开杜潇荏,想要手下留情,没想到杜潇荏卷土重来,竟然抱住了自己的大腿,还声泪俱下:“靡儿,我之前是怎样对你,我把所有都给你了,你对我难道都没有一点情分吗?”

      金靡心中冷笑:“你给我的所有,不过是李拄雨剩下的不要的罢了。”
      “谁求你给我了!”金靡说着,手起斧落,刀口正好栽在杜潇荏仰起求情的脖颈上。

      “金靡!”李繁椿喝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斧子太重,落下去直接在杜潇荏脖颈上豁出一个洞来,鲜血往上喷涌而出,给房梁抹上一层鲜红,又点点落下,给地面溅上了点点腥红——和当初的重儿殊途同归。

      杜潇荏嘴巴张开着,上下唇张合几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看嘴型,好像在说:“我的雨儿和霜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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