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神同居的生存指南》小白杨兔子

5、天花板

　　浴室。

　　虽然并没有窗户，头顶的日光灯也足够将这里照得明亮。似乎是为了隔音或者吸湿，天花板上还散布着好几排规整的小洞。

　　真是好贴心，不过浴室为什么非要隔音？难道乔佐喜欢边洗澡边唱歌！

　　他似乎洞悉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张路尧打开花洒放热水，同时扭过头对着镜子审视自己。

　　眼睛鼻子都没歪，嘴巴也没半咧着，怎么看都是个阳光向上的年轻小伙。
　　他又回忆了一下乔佐的模样，端端正正的，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也是个正常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让他们完全没办法像两个正常人一样合租？

　　张路尧从这里想到了人生，没过多会甚至开始思考哲学。就在他的思绪快要从镜子里的自己飞到银河系以外时，一滴冰水溅到了他的脚背上。

　　……总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这水怎么还是凉的？！

　　他跑过去确认了好几遍：热水显示屏亮着绿光，花洒的开关也偏向了红色的一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张路尧细心求索，发现了另外一个可以动的“机关”——

　　在开关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旋钮。
　　他勘破了天机！

　　于是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把旋钮拧到了中间。

　　“啊——！！！”

　　乔佐刚保存了稿子躺下，蒸汽眼罩都还没来得及变热，就听见了张路尧的惨叫声。

　　这可太凄厉了，吓得他差点一哆嗦把耳机挣断。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扯掉眼罩走了出去。

　　“你又怎么了？”

　　乔佐拧开厕所门，却没往里看。

　　张路尧滑坐在地，狼狈地扶着墙站了起来，赶紧抓着浴巾随便裹了一下：“我……我怎么知道你会在天花板上装花洒！我还以为是隔音棉什么的，干。”

　　“你……”乔佐有点头疼：“你碰它干什么？”

　　张路尧有点委屈：“我打不开热水啊，水一直是冰的。”

　　“那你会不会把水龙头换一边开？”乔佐瞥了一眼，见他裹着浴巾才大步走进去，伸手撇过了水龙头。

　　张路尧眼睁睁地看着它偏向了蓝色的一边：“我刚才……”

　　“我家是反的。”乔佐说。

　　张路尧：“哦，好的。”

　　乔佐撑着墙看他：“这回真的没问题了吧？你确定自己成年了吗？”

　　张路尧这次只羞愤了一秒，似乎飞快地产生了某种免疫力：“我就当你在夸我长得嫩。”

　　乔佐冷哼一声，突然问：“这位房客，你都已经住进来了，我甚至没见过你的身份证。”

　　张路尧理直气壮：“所以你就不正规，合同也没有、房东也没见，就这样让我住进来了。况且一住进来就不让我好好睡觉，害我受到了精神损失。”

　　“昨天晚上我让你出来谈合同，可是你自己不出来的。”乔佐舔了舔嘴唇：“先是把我给删了，然后放我鸽子，又怒气冲冲地走掉。这可不是我的锅吧？”

　　张路尧：“……”
　　有什么办法能清空别人的记忆？？

　　然而乔佐还没算完帐：“今天早上我一出门就看见你穿着个大裤衩子裸奔，到底是谁精神伤害受得比较多？”

　　张路尧原地自闭。

　　乔佐：“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张路尧偏过头做了个叫爸爸的嘴形，然后不大高兴地说：“张路尧，公路的路，尧舜禹的尧。”

　　乔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张先生，那您慢洗。”

　　说完他就伸了个懒腰出去了，留张路尧一个人在浴室面壁。直到他脑袋空空地打了个喷嚏，才缓过劲来走进了水幕。

　　/

　　张路尧洗完澡换了件睡衣，刚踏出浴室门便闻见了一股香味。

　　乔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旁边喝海鲜粥。他咽下勺子里的粥，抬眼看了看张路尧：“你想喝？”

　　张路尧摇头：“没，只是有点惊讶。”

　　乔佐：“不是我做的，是外卖。”

　　“……我不是惊讶这个。”张路尧吸了吸鼻子：“你不睡了？”

　　乔佐冷哼一声，仰着脸给张路尧看他的黑眼圈：“拜您所赐，我清醒了。”

　　张路尧：“？？？”
　　这都能赖到他头上？！
　　他转念一想，不睡了是好事啊！

　　“那你再清醒一会，我去练琴。”

　　乔佐：“……？！”

　　/

　　张路尧在房间里拉琴。

　　什么是叛逆和谐、大众古典？

　　二十世纪之前，古典乐的发展虽然单一，却绝不拘泥于学院。
　　虽然那个年代诞生了颇有些哥特意味的先锋学派，但却并没有为古典带来更多受众——

　　反而竖起了一道高墙，把所有的美妙锁进了学校大门。

　　二十一世纪后，格局才开始慢慢改变，开始有勇于尝试的先辈将古典乐搬进游戏影视的舞台，从而对大众敞开了胸怀。

　　而张路尧所希求的是，在属于古典乐的舞台下，能坐着更多层次的观众。

　　然而导师不这样想——就像咖啡爱好者认为星巴克做的根本不算是咖啡。

　　事实上，咖啡豆磨出的饮料，名字就是咖啡。

　　张路尧看着面前新写的曲子，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落腕拉出了第一个长音。

　　问题不大。

　　/

　　夜幕如期而至，与夜风一同前来的是张路尧的老胃病——大学时候作出来的。

　　他本想忍着，等这首曲子补全完善后再吃点胃药捱过去，然而这次痛得有些过分剧烈，叫他不得不放下琴、蹲下身，皱着一整张脸歇过这一阵。

　　等到没那么痛了，他才想起来，他压根就没把胃药带过来。

　　那他过来的时候都带了点什么？？
　　他看了看房间里，除了电脑、MIDI键盘和手机，似乎只剩下那些换洗用的衣物了。

　　真好，命根子们都带来了，结果命要没了，嘻嘻。

　　他越忍越觉得难耐，没多会便摊在了地上，抱着膝盖摊成一团，紧咬着牙根把呜咽全吞进肚子里。

　　今天该多少吃点东西的。

　　虽然早就知道不该这样肆意地消耗自己年轻的身体，可练到动情时实在舍不得移步。况且人不总是这样吗？
　　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

　　那些练到天黑胃痛难忍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入他脑海，他手里抓着地毯，突然自嘲地苦笑起来。

　　他的生活中一直蒙着一段油润的黄光，前路看不大清楚，后路也被自己锁死。他只好在这朦胧唯美的气氛中继续坚持。
　　独自一人坚持。

　　好在现在隔墙还有一个人，也许他能帮到自己一点。
　　哪怕是安慰。

　　……虽然他怎么总觉得乔佐并没有这个技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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