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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五章 闹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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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夜，我立在府外，看着管事王妈妈指挥家仆将一个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用竹竿挂上长鞭炮，只等二房、三房来就可以放了。
在外忙乎的王妈妈受宠若惊地摇着笨重的身子，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大姑娘，您怎的从主厅出来了？”
“今儿个二房、三房要来，我过来看看布置妥帖了没有？”
王妈妈点头哈腰：“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这一弄，保准万无一失。”
四季四时，我最怕严冬酷暑。
此时街巷内吹起冷风，自己忙拢紧身上的厚重妆花缎镶银鼠毛大氅，才稍稍保住身上的仅存的暖气，却还是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锦锦把手上持着的手炉放入我手中：“小姐，这儿风大，要不咱们回去吧。”
我呼出一口雾气，白色的雾气缓缓沿着风的轨迹不断蔓延，我盯着它直至消散，才说道：“回去吧......”
主厅中央，摆着腊月寒冬的红梅，深褐色的细枝上开出零星半点的红，甚是喜气。父亲与元赵氏已坐在厅堂上座，只等呆在府前廊下的小厮看到二房、三房的车马前来，报了消息给他们，方动身去府前迎人。
我找了个离炭盆最近的地方坐定。内里的银炭烧得极旺，银色的面上火星时不时从中蹦出溅到外围盆罩上。‘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倒是让我觉得异常安宁。
元赵氏对父亲殷勤至极，一会儿嘘寒问暖，一会儿添茶倒水。我乐得轻松自在，索性缩着身子当花瓶，将手伸到炭盆旁边，静静等待二房、三房的到来。
许是被炭火熨得如坠春日，我偷摸着打了个哈欠，换了个姿势，准备好好补个觉。
“二房、三房来了！”
小厮的大嗓门像是铜锣在我的耳畔敲响。我惊得一头撞在椅背上。那一下，撞得着实厉害，虽说还不至于撞出血来，但撞出个青紫大包绰绰有余。
“小姐。”锦锦凑到我耳边示意我该跟上父亲他们。
我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见没有什么失礼于人前处，便平稳快速地跟上一众人的脚步。
“大哥、大嫂。”二叔、三叔和父亲三人互相行礼作揖。
“哈哈哈哈，小爷我今日定要不醉不归。”站在车上的小公子，着了身银白长衫，外罩一件淡蓝色镶银鼠毛夹袄，大笑三声。他不顾几个奶妈子的阻拦，径直从车上跳下，吓得那几个奶妈子，直接跪地磕头，直拍胸脯。
他倒是不管不问，手中摆了个握扇的姿势，前后摇了摇，朝我拘礼道：“不知这位官家小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这不是二叔的三哥儿、混世小霸王，元麒绍。随即我有些忍俊不禁，这皮猴子不过将将十岁，偏要扮什么翩翩浊世佳公子。我看他把这好好的浊世佳公子，生生演成了泼皮无赖。
皮猴子连我的腰都没到，我蹲下身子，捏着他的鼻子道：“皮猴子，去年你演了个战国将军，还没玩够呢？”
他那肉肉的手掌拍上我的手背，另一只手趁我不注意取走我头上簪着的碧玉玲珑步摇：“大姐姐，这簪子就归我了。”
“哼，把大姐姐的簪子还给大姐姐！”脆生生的小女娃的声音从侧旁传来，我和皮猴子齐齐看向一处。
一个长相白嫩嫩，被衣服裹得团成团的汤团子，从奶妈身后探出脑袋。芝麻黑的眼睛扑闪扑闪撅起小嘴儿：“哥哥总是欺负大姐姐！”
汤团子名元灼华，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瞧这喜气的红袄穿在身上，越发衬得原本就水灵灵的小脸儿白里透红的，的确适得其名。汤团子和皮猴子是双生子，向来不对盘。从小时候生下来争一个被窝，到现在争一个姐姐。二人总要争个先后主次，才能消停。
皮猴子一听，不乐意了，立刻拉着张脸：“切！这是我问大姐姐讨的！不服气？有本事待会儿你在灯会上赢回来啊！”
他何时问我讨过？我一懵，自己闺房物件怎能随意给了他拿去当赌注？若是被旁人捡去，自己倒没什么事，只怕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闹得家宅不宁，便是不值得。
我赶忙趁他跟汤团子斗法时，看准时机从皮猴子手里抢回簪子，重新插回发髻中，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吃。牵起汤团子的手,那软软嫩嫩的触感，让我情不自禁地多捏了几下：“你二人若是在争，可就不带你们去集市看舞狮子，买糖人吃了。”
“大姐姐，我们进去吧。”汤团子圈住我的手臂，扬起圆圆的小脑袋。
我含笑点头，正准备迈出步子往前走，腿上突然被什么东西一把抱住，半分也动弹不得。我垂头看向下面，果然是皮猴子用他那双莲藕节似的手臂缠住我的大腿：“大姐姐不准偏心！也要带我一起！”
“好好好！”我连连称是，伸手放在他们毛茸茸的头发上揉了揉，“咱们总得先吃了饭，填饱了肚子再说。”
元家的年饭最是丰盛，三房围坐在大厅中的长席上，我领着两个小猢狲，按照辈分大小一一入座后。婢女们分成两排，手中捧着精美丰盛的菜肴鱼贯而入。
父亲和两位叔父高谈阔论，不是我们能随意插足。再往下，元赵氏和两位正房夫人正交流后院心得，亦或是打着太极，向元赵氏明里暗里的打探本家消息。左右两边都是其余二房的姑娘，我与她们一向没有什么话题。她们谈论汐京时下最流行的发髻、首饰、衣裳打扮，我通通都不懂。假如让她们跟着我谈些诗词歌赋、经济政要，也许刚开始还能因为一时新鲜说上一两句，但等新鲜劲儿一过，她们必定立马一头栽进云裳中，连一眼都不愿意瞅。
既然话不投机，我干脆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随意夹了几样菜放入口中。
嗯……味道不赖……
什么东西在我脚下乱动？
难道是耗子？
我看了一眼底下不停抖动的桌帘，依稀能看到一个圆球似的物什从布内凸出。
这耗子莫不是成精了？怎么长得这般大？
我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圆团状的‘耗子’，底下传来细小的呼痛声。
这声音怎得好生熟悉？
我抬头看了眼斜对面，皮猴子正龇牙咧嘴地朝我隔空做口型，坐在他对面的该是汤团子才是，可那处连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座前的桌帘子伸出一只肉肉的小手。那手撩开帘子，露出圆滚滚的脑袋，果不其然是汤团子。
她微微拉住我的衣袖袖子，低声道：“大姐姐，我们出去玩吧？我和哥哥都快闷死了。”
我偷偷抬头望了眼父亲和元赵氏，两人都还沉浸在交谈中，旁边那几个凑做一团的姑娘们讨论极为热烈，想来是不会注意到我们几个。我捏了下她的鼻尖：“我允了，但要悄悄的，可不许大声喧哗。”
“嗯，知道了。”汤团子乖巧做答，将头缩回桌帘里，估摸是原路返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