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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是风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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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我既不想听狐狸崽子唠叨，也不愿呆在洞府内虚耗光阴。索性在天宫绕上两圈，权当散心。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一声叹息从巨石后传来。
这声音怎么那样熟悉？这一下，可是勾起老身心中满满的好奇心。我悄悄从巨石后探出半个脑袋。当我看到那声音的主人，我想了想还是退回去吧。
“穷奇，本座对你很不满意。”太微沉声道。
此话一出，堪堪让我顿住脚步。重新回到巨石后面躲着，努力将听墙角这一神仙必备技能发扬光大。
“天帝，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太微手中的御魂鼎，发出声响。
那样难听的声音，恐怕只有穷奇才会有。
“呵，本座把你从魔界忘川就出来，怎能就这样轻易放了你？知恩便要图报，对本座而言，你还有用处。”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天界天帝，这样腌攒心思，不知你那一众俯首称臣的神仙臣子可知道？你那两个儿子如果知道你用他们作为棋子，互相制衡，是否会寒心？”
“腌攒心思？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
“好个帝王心术！”我实在按捺不住从旁边的巨石出现身，疾步走到他身前，“天帝竟窝藏了这等心思！”
“姑姑？”太微满脸震惊，他绝对没想我会在此处偷听。许是当了这个把万年岁月的帝王，早已喜怒不显于色，他很快便掩去脸上的表情，恢复成无悲无喜的样子，将手中的御魂鼎一收，朝我作揖道，“姑姑，好雅兴来这儿赏花。”
“依老身看，天帝才是那个最有闲情逸致的，生生下了好大的一盘棋。”我斜倪了一眼，不屑道。
“姑姑，怎么这样说？”太微装作不解，看着我。
“天帝，帝王心术去御臣下、制衡六界，本无可厚非。你却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你曾想过你的两个儿子是你亲生骨肉。”
“那姑姑可曾想过，他们是我的儿子，也是我的臣下？他们也任这天界职务，掌一方天界权利？古人云，先君臣，后父子。他们既得了常人所不能得，便要承了常人所不能承的责任。”
“好，好得很！”我点头，咬牙切齿道，“老身观天帝这几万年在帝位上，脑子不见得灵光，这嘴却越发伶牙俐齿！”我指着他，“在你眼里，既是先君臣，后父子。那老身倒要好好跟你辩上一辩。廉晁是你的兄弟，也是你名义上的君，你却连犯两大错！一错，你错在与兄弟相残、谋权篡位。为名利，为地位，你不惜弑杀亲兄，以此牟利。二错，错在黑白不分，蓄意勾结。这件老身便不说出来，保你颜面留存！你且说，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冤了你？”
“这些不过是陈年旧事，姑姑何苦再拿出当年往事，何必旧事重提呢？”
天帝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我倒是争得个面红耳赤。
他练就的这一身功夫，我是比不过。我连连称好，甩袖不愿与他多说一句，不想，他扣住我的手腕，不让我离去。我企图从他手中逃离，不过是徒劳功夫。
“姑姑，这些年你就如此厌恶微儿吗？”
我转过身，深深地看着他：“我不是厌恶，我是心寒。”
心寒了，便不会再有厌恶，剩下的不过是与心中的一片荒原相对，再惊不起一丝波澜。
“微儿当初是有错，可那也是有苦衷的。”他语气中划过一丝苦楚。
“既知自己有错，有苦衷，为何不让你的孩子活得肆意潇洒些，让他们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凝视着他的眸，反复审视。
“如今情形，如何能让他们选择？荼姚身后的鸟族日益壮大，已成一手遮天之态。我必须选一个能担重任的未来天帝，才能制衡鸟族一族。”
“太微......”这是我千百万年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已是生疏至极，“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非荼姚不娶，是你亲自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地位，权利。你娶了她，给了她，便是你种下的因。如今，你因为鸟族势大，要亲自将这些收回，这便是你要承的果。太微，你是一个很好的执棋者，你已经习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来看这苍生、看这天下。你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大过你眼中的天下。”
心中无爱，才是最可怕的吧.......
我挥手想要摆脱掉，偏偏不随人愿。
我怒目圆睁：“放手！”
“......”
“我最后再说一遍，放手。”他还是不动，我眼睛都不眨地朝自己手腕施了炽焰术。灼热的炎火舔舐着我的肌肤，如同几千万根针同时扎入皮肉，疼痛难忍。虽痛，但效果显著。感受到那股灼热，他呼痛地将手弹开。他的手掌上已有一条醒目的红痕，我的手腕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
我懒得理他，扭头准备离开。偏生看见润玉疾步走向太微面前，估摸着是因为他父帝被我弄伤的缘故，眼中带着几分着紧之色，浅浅向太微作揖：“润玉参见父帝。”
太微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润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正好去省经阁取些书籍，路过此处。父帝今日倒是颇有闲情雅致，竟在此处赏起花来。”
太微扫了眼周身花木：“只不过是幻化而来的假花假草，何来赏花的兴致。”
“不知小狐狸犯了何事，惹得父帝这般不快？”
“小狐狸？”太微看了我一眼，不由失笑道，“这是你府上的？”
说多错多，太微还指望着我说些什么，我偏不如他所愿。只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等着润玉做答。
“并非儿臣府上的，而是叔父的表侄女。小狐狸爱玩闹，不懂天宫规矩，扰了父帝雅兴。”
我瞧着，太微那副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被扰了雅兴。
“你跟这小狐狸很熟？”只听太微声线微扬。
这太微想要做什么？难道是要从小玉儿口中套话？小玉儿，你可要挺住，千万别被比我这只老狐狸还要精明百倍千倍的，给绕进去。
“只不过是见了几面，算是朋友。”
我默默在心里给小玉儿鼓掌，小玉儿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朋友？”太微低声笑着重复了一遍润玉说过的话，随即转了话头：“对于穷奇之事，你怎么看？”
穷奇是你放出来的，能怎么看？
润玉低眸：“儿臣不敢妄言。”
趁着二人议事，转了念头，觉得这儿没我什么事，瞅准了方向，准备撩开狐狸蹄子开溜。可惜的是，太微那龙眼不只是怎的，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看着我的动作，扬声道：“小狐狸，莫要走。”
这声高昂响亮，硬是逼着我停下脚步，低着头，转过身，如老僧入定般杵在那儿不敢再动一分。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润玉，“这里不是九霄云殿，不必拘束。”
润玉瞥向身旁的一种假花，沉吟片刻：“儿臣以为，以穷其自身之力是不可能冲破御魂鼎的魔界当中定是有人想借此制造混乱，打破六界原有的平和与秩序。不过好在，如今穷奇重新被封，那幕后黑手的阴谋也暂未得逞。”
“那你以为，这个幕后凶手的目的会是什么？”
“每次穷奇现身，六界皆要遭殃，此人此举不管目的究竟为何，实则是与六界为敌。”
太微深深看了一眼润玉，内里颇有深意：“倘若六界统一，你认为如何？”
“若要六界统一，免不了恶战不断。孩儿以为，如今尚未有任何一界拥有此实力，哪怕是天界，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太微挑眉望向润玉，我站在不远处，瞧得十万分清楚，那眼神分明就是再说，你居然怀疑我天界的能力？
“润玉，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了，你不是要去省经阁吗？赶紧去吧。”
“那孩儿就不打扰父帝了，孩儿告退。”润玉作揖转身准备离去。
我此时内心充满深深的忧伤，唉......等润玉走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可如今，老身的狐狸舌头实在干得很，这时候要是能来上一杯由琥珀仙调制、溢满香气的奶酥茶便好了。我盯着覆在手上的衣袖，遥想当年，我也算是能言善道的一把好手，心想着待会儿该用哪位名人的话去顶了太微那只能说会道、再伶牙俐齿不过的金龙。
“小狐狸？”润玉的声音赫然出现在我的头顶。
“啊？”我呆头呆脑地扬起脑袋，迷惑地望着他。
“你要杵在这里几时？还不跟上来。”他朝这太微处拘礼，“父帝，这小狐狸儿臣就先带回姻缘府，定然让叔父好好叫小狐狸天宫规矩，叫她以后再也不敢冒犯父帝。”
我觉得丹朱还管不到老身头上，不过如今以小狐狸自处，只得伏低做小。我原以为，看刚刚太微的神情，便知他绝对不会同意，能脱身的希望很是渺茫。不想润玉竟不等太微回答，径直拉着我离开此地。
走了许久，他不发一语，我也随着他就默不作声当哑巴。我瞧着他握着我手腕的手，白皙莹润且指节分明，但就是太瘦了。最近不如在让琥珀仙做一道大猪蹄子，人人都说吃啥补啥，虽说不能找个龙蹄子给他补着，不过都是蹄子应该勉强能补补。
我数着已经绕过四处庭院，六段小桥。这好像不是去姻缘府的路啊，倒像是去他璇玑宫的路？不出所料，再走几步路，便看见他璇玑宫前的暗林、虹桥和紫晶垂柳。
他将我带到紫晶垂柳下的桌旁，放开我的手：“哪只手受伤了？”
我自是不好意思把自己手上的伤给他看，稍稍将那只手往身后藏了些，梗着脖子道：“哪里受伤了？才没有受伤哩。”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不由分说地伸出手捉住我那不住往后藏的手，挽起我拼命掩在伤口上的袖子。
先前光顾着杵在那儿听太微和润玉你一句我一句，竟是没能仔细看伤口。我看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看自己伤口第二眼。伤口如同一根红带子似的印在我的手腕上，上面大大小小的燎泡不知是何时冒出来的，白色中泛着点儿红，小巧中带着点触目惊心。
“是受伤了。不过是小伤而已，你可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受伤时，我便是舔了舔你的伤口，你的伤口就没事了，我回去舔一舔就没事了。”
我笑呵呵地想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他却牢牢握住我的手，不容我移动半分。他低着眸，靠得很近。近到我可以数到他眼睑上有几根睫毛，近到可以闻到属于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你不问，我和天帝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按理说，换平时应该早就问我了吧......
他并未看我，只顾专心疗伤：“你会说吗？”
说的也是，我理解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指尖泛起盈盈蓝光，源源不断的灵力汇入我的伤口处，犹如温柔的风，轻柔的水抚平我那火燎伤处，一点点复合，结了痂。
须臾片刻，他收回手，抚上我那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可还疼？”
我摇头：“不疼，都已经结痂了。不过，小玉儿你为旭凤渡灵力，如今又为了我渡灵力，不如......”我用另一只没被他握住的手，将上次没能送出去的白玉瓷瓶，递到他面前，“不如收了这个？”
“不必。”他丝毫不带留恋的转身走入璇玑宫内。
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一点都不向平日里的小玉儿。虽说平日里的小玉儿大多也是温和有礼，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这般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丹朱说的，男人每个月总有那么个两天心情郁结，不按常理出牌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玉儿又一次实力护妻，连自己的父帝都敢顶撞，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给你鼓掌，啪啪啪！
润玉：小狐狸，我受伤了。
女主：人说吃哪儿补哪儿，吃个大猪蹄子补补。
太微：姑姑，我受伤了。
女主：呵，男人，你就是个大猪蹄子，吃你自己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