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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带刺的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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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带刺的花
林烟儿回来时，芙蔷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神情安详而沉静，嘴角还带着几分浅淡的笑，似乎正在做着美梦。
林烟儿不愿吵醒正在做梦的她，特地放松了脚步，悄声溜进屋内，却不想，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还是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夫、夫人？”芙蔷猛地自梦中惊醒，从桌上抬起头，揉着眼睛，一脸睡意：“夫人，你回来了吗？”
林烟儿暗怪自己粗心，未曾注意脚下，一面低声道：“是，我回来了。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芙蔷眨着睡意迷蒙的眼，定定盯着林烟儿看了一阵，猛地起身，惊惶道：“夫人，我这就去准备热水，伺候夫人沐浴更衣。”
林烟儿缓步走近芙蔷身边，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芙蔷，柔声道：“我累了，不用准备那些了。”
芙蔷眨了眨眼，愣了一会儿才喜笑颜开道：“那、那夫人，我就先回房了。”
身为一个下人，不用伺候主子自然是再欢喜不过的事。
她踏出一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发出断裂的声响，她连忙低头一看，原来是地上洒满了玫瑰花枝，鲜红的花瓣在夜色中诡异而娇艳。
芙蔷惊叫一声，连忙低身去捡，林烟儿连忙捉住她的手腕，提醒道：“小心，有刺。”
芙蔷眨巴眼睛，楚楚可怜道：“都是芙蔷不好，将这些花枝弄洒了，夫人、夫人进屋可有伤着？”
林烟儿听见此话不免好笑，道：“这花枝虽是有刺，但只要你不伸手去碰，又怎么会伤着？”
芙蔷似乎才反应过来，倒觉不好意思：“夫人说的是，是芙蔷糊涂了，不过这些花枝若是就这样丢弃在地上，到了早上也会枯萎，失了香泽。还是让芙蔷收拾吧。”
林烟儿心知芙蔷爱花之心，便也不多加干扰，只道：“收拾时，小心点，别刺着手就好。”
芙蔷谢了林烟儿好意，在屋中寻了一个花篮，将地上花枝悉数装进篮中。
怒放的玫瑰，带刺的花朵。
芙蔷笑了笑，道：“夫人你可以知道，人就如这带刺的花儿的，一不小心，被它的美色吸引，下一刻，便会被花枝上的刺，刺出伤口啊。”
林烟儿怔了怔，神色一黯，摆摆手，道：“你也收拾好了，下去歇息吧。”
芙蔷轻轻笑了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苍穹如墨，星子数点，映照一轮满月。
万宝楼后花园的群花之中，不知何时，芙蔷却已置身花海，翩翩起舞，纤细婀娜的身姿，随风飞舞的长发，精致清丽的面容，手挎花篮，恍若花中精灵，有着神奇的魔力。
“花啊……”芙蔷停下舞姿，驻身于一朵开得正艳的芍药花前，低鼻浅嗅，呢喃自语，道：“越是美丽的花，越是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她伸手自花篮之中拿出一支玫瑰花枝，于手上轻舞：“人啊，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拼命想要，机关算尽，尔虞我诈，美丽的人，就像这美丽的花，都是有刺的。”
呢喃自语的她身上仿佛度了一道洁白的光辉，真似花中仙子，叫人触摸不得，忽地，她抖手一甩，手中玫瑰花枝似一道利箭，似一道流光，划过花海，直直飞入廊下。
下刻，那只玫瑰已被人稳稳接住，拿在手上。
那是一只苍白细长的手，与玫瑰的艳丽，相得益彰，十分好看。
芙蔷在花海中转了个圈，笑吟吟道：“公子，这大半夜的也有闲情出来看这月下的花海吗？”
银辉满地，姹紫嫣红，花月相映，倒真是难得一见。
廊下那人冷哼一声，手一动，那只玫瑰花枝又飞向芙蔷，稳稳落进她手上的花篮中。
那人冷道：“这里的花，我都不喜欢。”
芙蔷定住身子，眨了眨，一脸天真无邪：“为什么，你看，这些花积累数月，只为开放片刻绚烂，这种绝望的美丽，不是很美吗？”
那人冷笑道：“带刺的花，我更不喜欢。”
芙蔷不赞同的摇头道：“正是因为有刺，所以才更为美丽，若是轻易便能到手，那天下之人又何必处心积虑，汲汲营营，为了一己私欲，能兄弟反目成仇，夫妻同床异梦，朋友背后捅刀。”
那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度，道：“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芙蔷似是被那人的冷酷吓到，白了一张小脸，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血色，小声道：“芙蔷知错了，公子莫要气了。芙蔷知道，公子只喜欢那一朵‘花’，可那朵‘花’却偏偏有很多刺，叫公子无从下手……”
芙蔷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一道剑光闪过，快的不及眨眼，而廊下那人，似乎从刚才便没有移动过。
眼前，有什么东西缓缓飘落。
是头发。
是她的头发。
芙蔷伸手摸了摸额头，她额头上垂着一些碎发，此时，却只摸到了光滑的额头，她用力眨了眨眼，道：“公子，我的头发不见了。”
那人凉凉道：“再多嘴，不见的就是你的命！”
“唔！”芙蔷吓得双手捂紧嘴巴，不敢再说一个字，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多嘴了。
那人终是满意了，开口问道：“交代你的事都做好了？”
芙蔷点点头，道：“照公子的吩咐，已经让他和夫人接过头了，今晚，他也去了禁地，至于禁地里发生了什么，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人道：“听说自千百万当上楼主之后，那片地方便从未有人进出，难道，禁地之内，真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芙蔷也是十分不解，道：“难道便是老爷一心想要的东西？”
那人道：“也有可能。”他静了会儿，问道：“除了禁地之时，她那边的事情进行的如何？”
芙蔷抿唇一笑道：“进行的如何，公子不是应该知道吗？现在万宝楼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美丽的传说——半夜时分，会有一名裸露身体的美丽女子出现你的面前，向你求欢，试问。哪个男人能够拒绝这种邀请？”
那人道：“她能利用的，也只有这个了。”
芙蔷笑道：“夫人开始还不肯，不过想必他是恨极了他才敢做出这些事，不过那人却似乎毫不知情，没有半点动静。夫人一心和他作对，暗中已拉拢了不少江湖人士，但这些人对他来说连蝼蚁都算不上，照夫人的想法，大概是想找出千百万的生死来以此要挟他。”
那人冷笑道：“说到千百万，这十年来，关于他的消息一点也没有听说过，连我都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芙蔷笑道：“千百万一定没死。”
那人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芙蔷自花篮中抽出一只花枝，伸手扯落花瓣，洒在空中，叹息道：“千百万之于那人就像这朵带刺的花，好不容易拔光了枝干上的刺，将这朵花纳入手中，怎么可能让他死去，肯定要慢慢的、慢慢的折磨千百万，直到……”
芙蔷猛地一把抓住花朵，用力一握，花朵碎裂，她张开手，破碎的花瓣随风飞舞：“直到玉石俱焚方才罢休。”
那人冷哼一声，道：“千百万是生是死对我们的计划也无多大阻碍，但是若是还活着，那便更好，省了许多手脚。”
芙蔷笑道：“公子说的是。这万宝楼几十年基业，纵然已落入他手中，想必更为关键的东西那人亦还未得到，不然，这十年来，他也不会大肆杀虐名门世家中人了。”
那人静默一阵后又道：“若千百万还活着，我们救他出牢笼，想必他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但若是他冥顽不灵，杀了也无妨。”
芙蔷捂嘴一笑，道：“公子还跟以前一样，冷酷无情啊。”
那人冷笑道：“那边的动作已经超乎我的预料，把计划提前，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千百万，还有，他背后是谁在支持，你有线索吗？”
芙蔷无辜的眨了眨眼，道：“说起那个人，我只见过几面，比起他背后的势力，想必公子比我更为清楚。”
那人又沉默了一阵，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芙蔷望了望天色，道：“快四更天了。”
那人道：“第一晚已经结束了。”
芙蔷笑了笑，道：“再过不久，这万宝楼也将是我青龙掌中之物了。”
那人也跟着笑了，笑声中透出些许愉悦，之后，渐渐没了声音。
那个人已经走了。
芙蔷却没走，她立身花海之中，似在等待。
不久之后，又是一人踏月而来，似花般美丽的脸上带着春风般温和的笑意，他走近芙蔷身边，神色温柔似水，眼波柔和如浪，似能将人淹没其中。
他轻轻的，轻轻的问：“事情都做好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神情而动人，就像是情人之间私密的絮语，充满着无限柔情。
芙蔷似乎也醉在了他温柔的眼波里，面上泛起红晕，卷着衣角，难得一见的小女子姿态，她羞怯的开口道：“都按照公子你的吩咐做好了。”
他看着芙蔷，低声笑道：“他有说什么吗？”
芙蔷红着脸道：“只说了些今后的计划罢了。”
“是吗？”他说话的尾音稍稍上扬，芙蔷立时便懂了，如实道：“呃、我、我好想惹他生气了。”
他柔柔的问：“为什么？”
芙蔷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飞快转开头去，结巴道：“我、我、我说……”
他笑了笑，道：“你欺负他了？”
芙蔷吐了吐舌头，一脸俏皮，道：“我才没有欺负他，只是你这么宠他，我、我心里很不舒服。”
他的眸子弯起来时就像是天上的弯月，好看极了。
他伸手抚上芙蔷的脸，低低的话语恍如叹息一般：“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芙蔷像是醉了，醉在他温柔的眼波里：“你、你是一朵带刺的花，很美，却会伤人。”
他低低一笑，道：“我不止会伤人，还会杀人。你可要记好了……”他侧头在芙蔷耳边低语几句，渐渐的，芙蔷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紫。
已是出离愤怒。
他的眼波依旧温柔，令人难以自拔：“这个世上，能欺负他的便只有我一个人啊。”
芙蔷想说话，却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朵带刺的花，似乎是不会被任何人握在掌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