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戏》野觞山酒

11、通话

　　酒店16楼通道，1608，梁子刷卡进房。
　　绯羊专属的电话铃声响起，梁子忙关上门，自言自语，“诶，等等！”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滑动，接听。
　　“小梁子，是我。”魂牵梦萦的声音从西安的另一个角落传到梁子耳朵里。
　　“我知道是你，阿羊！”梁子微笑，走到窗边，望着玻璃外的车水马龙。
　　“现在空吗，跟你说会话。”绯羊突然有些后悔要打这通电话，斟酌用词，心里十分希望梁子说没空。
　　事与愿违，“空的空的！”语气兴奋的几乎能绯羊家里的英短相比。
　　“小梁子，今天我看到你那个直播了，周斐她们队打得很好，你解说原来这么厉害。”干巴巴的日常问候，绯羊艰难的说出来。
　　听到绯羊说“周斐”两个字，梁子心情突然差了：“嗯，昨天她请我来看球赛，帮她录直播，我就随便玩玩。”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绯羊一字一句说出了口。
　　双方沉默许久。
　　“你打来就是问这个吗？”梁子按耐不住，打破沉默。
　　“你，跟周斐一起，是为了以前说的那个游戏吗？”电话那头声音听不出喜怒。
　　哼！亏你还记得！梁子笑弯了眼，兴奋地回答道：“是啊，我答应过你的。让她爱上我，然后我甩她。”
　　绯羊被电话那头的笑声刺到，正想开口，被对方抢去，“她敢让你不好过，她就得比你难过一百倍。”
　　“嗯，你一直对我很好，我知道的，小梁子。”绯羊的声音很轻，轻的快飘到云里去。
　　“读高中后，分开了才觉得有一点喜欢，我每天都想你，经常梦见你。”梁子趁机表白心意。
　　“这么久了啊。”绯羊想劝梁子，她实在不合适，“没想过换个人吗？”
　　忽的，笑意凝固在脸上。你想说什么？阿羊！梁子心里一酸，连忙挤出笑来，讨好般地说：“我这人很难变心的。”
　　“小梁子，你不要固执，阿叔跟阿姨不会想看到我们在一起的。我们只是好朋友！”绯羊顿了顿，“谈恋爱的话，不管男的女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别人家？我老早跟爸妈出柜了，他们不会管这个。与其找别人，谁比得过你这个知根知底的朋友！你居然让我找别人。”梁子嗤笑，眼眶却红了，“绯羊！原来你，讨厌我。”
　　“不是的！”绯羊急忙否认。
　　“这两年里每次见面你都会跟我讲周斐，那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是她！如果以前你不跟我讲你高二跟周斐她好了，可能我就会一直做你的好闺蜜就不变了啊！你做什么对我那么狠！那个张千山也是用来陪你打游戏的！对吧，这么一个无怨无悔的游戏男朋友怪不得可以随便甩了啊！”梁子想到什么，突然停顿，又说道，“这么说起来，我简梁子还要庆幸自己是个手残，手速打不动英雄联盟哈！”
　　“你冷静下来，小梁子，等一下，你听我说。”绯羊听着手机那一端的怨言，心里颤抖，碍于宿舍里人多口杂，于是走出房间，进了楼道里的拖把房。
　　“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欢我，这是我的错。和周斐谈恋爱是我高中的时候喜欢她，我现在，我现在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你不用烦这个事情。我们两个人，我没办法像情侣一样和你在一起。你跟我一起当朋友快十年，这个关系，我自己变不了！”
　　“你都没有试过！我们一起玩那么久！做情侣跟做朋友还有什么不一样！那天在酒吧你还答应我亲你，那又算什么啊！”梁子越说越哽咽。
　　“我以为…你想玩玩…毕竟那天场子里的人都挺疯的。”绯羊犹犹豫豫地讲出来，“我回学校那天才想明白你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不和我在一起！你有顾忌你跟我说，你自己不变，我帮你好了！阿羊，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从来只喜欢你，以前的男朋友都不是真的，手都没牵过，初吻都是给你的……”
　　对面不说话，只有略略波动的呼吸声。
　　简梁子觉得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卑微过，何止心酸，何止痛苦！怒火简直要从心里肺里烧出来。她扶着沙发靠背坐下来，深深吸一口气，吐出来。
　　“呵。”
　　“原来我这么贱啊！你可以跟周斐卿卿我我，凭什么我就不行！是周斐的吻技比我好吗！还是她在床上能让你爽翻天去！”梁子几乎破罐子破摔地说出伤人伤己的话来。
　　“你乱讲什么！简梁子！你疯掉着！”绯羊听了这不讲道理的昏话，气恼不已，“我把侬当顶好的朋友，同侬一道，从来就不是看重自己的兴头。几时不宠你，顺你的心意来？”
　　“现在！”梁子倔强地说出来。
　　绯羊心倏忽软了，但心意仍是不可更改，叹道，“阿梁，我做不来，不要逼我。”
　　“我是不是输了，阿羊。输给周斐，你心里装不了我…”
　　“你不要多想，跟她没有关系的。”绯羊疲惫不堪，闭着眼睛下决心似的说出事实，“我跟你，跟周斐，都不可能……你跟周斐，也不要玩了……”
　　这头的梁子咬紧牙关，忍着不哭出声音。大约两边的沉寂半分钟，梁子听到绯羊说，“你不要多想，我先挂掉了，再会。”
　　嘟，嘟，嗞~
　　通话结束。
　　梁子听到忙音，面色晦暗。房间静静的，几乎能听到窗外汽车行驶的响动，她攥住手机，右脚狠狠踩住沙发沿，将手里的东西怒掼在地上。
　　摔东西的梁子发泄完，蜷缩在沙发一脚，断断续续地呜咽声透出些脆弱来，“呜～你别~不要我~”
　　过了好久，梁子周身泛冷，她将头从手臂上抬起来，突然醒悟似的，缓缓擦掉眼泪，从凌乱的沙发上站起来，摆好靠枕，像是一切未发生。
　　只是她一直低头，没有把脸露出来，任它在红头发里埋着。
　　梁子赤脚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用手接水，像是不要钱一般地扑在脸上，一次又一次。
　　水龙头唰唰唰地放水，她也不关。梁子面无表情地脱掉衣服，看着镜子里那个女人。
　　在暖黄的浴霸灯下，水渍弥漫在脸上，湿漉漉的眼睛微阖，露出讽刺的神光，头发散乱。皮肤苍白，它沾了些溅出的水，遇冷泛起鸡皮疙瘩。
　　好冷啊，阿羊。
　　真像个女鬼。
　　梁子冷笑一声，洗浴去了。
　　安静的房间里，遭了摔的手机滑出一段距离后被床脚阻挡，屏幕发亮。
　　显示通话对象：阿羊羊羊羊
　　通话时间：14:23
　　然后忽的熄灭，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我都鸽成这样了，居然都不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