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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15: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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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稷是天生的皇帝,因为他能忍,且狠毒。
卫廷之放下书透过窗户纸往外面看一眼,院子堆满了雪。
他这一病就是半个月,还是遇风就咳,多坐一会便是浑身虚汗,药汤子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还是没有丝毫作用。
太医每日都来,皆是一样的话:“公子身子无碍,只是染了风寒,多加调理不日便好了。”
卫廷之也不多问,让吃药就吃药,让诊脉就诊脉。
他心里头知道,这毒是梁稷下的,那人想试试他的命够不够硬,能不能真的推着自个当皇帝。
梁稷要试,他便随了他,任他去试。
外头起了风,干枝摇摇晃晃的,窗户更是噼里啪啦直响。难得今日卫廷之来了兴致,让人扶着站在门口,掀开厚重的门帘,往外看去,
白茫茫的一片,晃得人眼睛疼。
他幽幽叹了口气,就见连昀跟梁煊从门口浩浩荡荡的带着补品进来,看见他站在门口,登时皱了皱眉,往里推:
“你这身子本就不好,还站在这吹冷风,不想好了?”
卫廷之笑着随他进去,梁煊大手一挥,宫人们端着一列吃的用的进来:
“朝里进了不少红罗炭,左右我在天极宫也用不上,便给你拿来。那些灰炭赏给奴才吧,也省得你闻着呛。”
连昀胳膊肘把梁煊往旁边推了推,献宝似的把旁边的冬衣打开给卫廷之看:“这可是我爹从江南送过来的,一针一线都是绣娘们熬了足足半个月才制成,你瞧瞧。”
卫家平日里也是极尽奢华,卫廷之更是从小便见惯了这些稀奇宝贝,可看见连昀献宝似的捧过衣服,他竟觉得比平日里的绫罗绸缎好看的多。
两人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卫廷之突然觉得喉咙一紧,随后甜涩滚烫的鲜血顺着嘴里喷涌而出。
“廷之!”
连昀惊叫出声,下意识与梁煊一起抱住卫廷之跌下来的身子,宫人听见了声儿,一拥跑进来,又手忙脚乱的出去找太医。
等到卫廷之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晚上了。
梁稷站在他床前,面色铁青,眼眶底下乌黑一片。
卫廷之支着胳膊让宫人扶着坐起来,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睛花的看不见东西。
茯苓过来扶住他,没多大会嘴里就进来了米粥的甜香味儿,他早就饿的头脑发昏,浑身无力,便任由这着人喂,没多大会一碗粥就吃了个干净,才慢慢睁开眼睛。
这才发现,喂粥的正是咱们六皇子梁稷,这人脸色比刚才更青了几分,看起来怒气汹汹的,好玩的紧。
卫廷之还想再吃一碗,茯苓却不让了,说是三日水米不打牙,突然吃的多了对脾胃不好。
屏退左右,梁稷坐在他床榻的边上,卫廷之往里面挪挪,想给人腾个地方出来,刚一动就被梁稷攥住手腕,
那力度,像是要捏碎了他手腕一样。
“你不怕死?”
“怕。”卫廷之坦然抬头,那双笑盈盈的眼睛与梁稷的目光交叉在一起。
梁稷心尖儿不自觉的颤了一下,登时竟觉得自己有些心虚,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每日吃药。”
“殿下赏的宝贝,奴才自然是要吃。”卫廷之任他攥着,哪怕疼也不肯说话,只是脑门儿出了些虚汗,见梁稷手里松了松,他便又添了一句:
“怎么了?药有问题吗?”
梁稷收回手,回头轻蔑的看了眼卫廷之,站起身:“我下了毒,没想到你这憨货命这样硬,吐了一晚上的血还能活下来。”
“殿下不会让我死的。”卫廷之抿嘴笑了笑,干裂的唇油扯开一个口子,他伸出舌尖舔舔,甜的。
梁稷没有理会他,拂袖走了。
不过,卫廷之猜对了,梁稷的确不会让他死,日后再没有太医过来诊脉,更没有宫人端着药给他。
反倒是梁稷和宜妃赏的补品越来越多,宫里都说这卫侍读得了宠,忙赶着来溜须拍马。
连昀坐在他对面,有声有色的学着那一日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儿,无非就是宜妃和梁稷来了,宜妃又是求爷爷又是告奶奶的要把他给治好。
梁稷倒是镇定,就坐在外头一整夜纹丝未动,宜妃走的时候都未起身行礼,像丢了魂儿似的。
卫廷之手里端着碗鸡丝粥,吃的津津有味,听他这么一说,眯着眼睛凑近连昀:“你说这老六是不是看上我了。 ”
连昀嘴里叼着块炸肉饼,一听这话愣了愣,随后咧着嘴露出满口大白牙哈哈大笑起来:“你可得了吧!明眼人都知道那梁稷心思在文清身上呢。我估计那天晚上也就是吓着了,毕竟是你卫家的,你要是死了卫家能轻易就认了?”
卫廷之喊着粥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咣当一声放下碗,从连昀嘴里抢出肉饼,撇嘴说:
“也不知道你是哪头的,吃着我的肉饼嘴里还说着别人的好话,日后你甭来了,我有肉饼也不给你吃。”
连昀跟他撕吧两下,又把自己的肉饼抢了回来,叼在嘴里得瑟的直哼哼:“不过你也别灰心,万一那六皇子珍馐美味吃多了,就想吃一口你这粗茶淡饭,也说不准儿啊。”
两人这边正嬉闹着,正殿的小太监陈肖就端着盘一溜小碎步的进来,重重地磕了个头,随后呈上汤盅。
“卫公子,这是六皇子吩咐小厨房给您做的。里头是用人参枸杞还有好几味名贵药材煮了一宿的汤。”
卫廷之端过来,一打开就是香气扑鼻的参汤味儿,他皱了皱眉。
连昀打趣说:“这么补?不会是要给你娶媳妇吧?”
卫廷之瞪了他一眼,抬手把汤一股气儿全喝了。
连昀忙抢过汤盅,哀怨的叹了口气:“我算是白跟你好了,也不说给我留一口,什么人呢。”
陈肖收了汤盅,行了个礼就出去了。卫廷之索性让人将桌子上的吃食也都撤了,换两盘水果来。
喝完了汤,他吧嗒吧嗒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这汤里头都是些补品,倒算不出哪味药材出了毛病。
“不过……”连昀瞄了眼陈肖走时候的背影,脸上有些狐疑:“这么补的东西天天吃,补药也成毒药了吧。”
卫廷之抿嘴笑了笑,转头从书架上取了本兵法递给他:“你要是有空想这些,不如好好读读这个。”
连昀扫了一眼,立刻嗤声,连接都不接:“与其读这个,我倒是想瞧瞧御膳房那些御厨的本本里都记了些什么,日后偷来再出去开个餐馆,让天下人都能吃得上御膳。”
“人家都记在心里了,哪还会给你机会偷。”
连昀又啃了一块苹果,拄着下巴吧嗒吧嗒嘴:“我听五皇子说,梁稷和宜妃不是亲母子。”
卫廷之翻了页书:“宫里的事儿我怎么清楚,不过宜妃娘娘对六皇子那么好,倒不像是装的。”
“也是。”连昀信了,又吃了口苹果:“连驱魔这种事儿都能做得出来,肯定是亲生的。估计是她们背后嚼舌根,造谣呢。”
“就是。”卫廷之抿嘴笑了笑,又翻了页书。
送走了连昀,梁稷便带人过来了,卫廷之也不过去迎他 ,稳稳的坐在桌前,铺着宣纸写字,头都不抬。
梁稷走过去,拿起宣纸,上头赫然写了个‘心’字,他皱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万物由心生,成是它,败也是它。四笔下来写的却是千秋万物。”卫廷之仰头笑说。
梁稷眉心微动,将那团纸揉乱攥在掌心:“既然卫侍读有空在这参读佛法,不如也问问佛,如何渡我?”
“殿下是天龙之子,何必求佛来渡?”
梁稷伸手拉住他手腕,贴在自个左侧的胸膛上。
卫廷之屏息,只觉得手心滚烫无比,隔着厚重的衣料他仿佛都能感觉到梁稷那颗有力的心脏在下面砰砰直跳。
“在下心有疾,劳请卫侍读歃血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