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余晖》琥玉

9、没有家

　　“嗯？”高个男生听到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侧过头，才发现原来有人走在自己旁边。

　　“你有那么冷吗？”吴麦高梗着脖子问人家。

　　“嗯，今天早晨是挺冷的。”男生龇牙笑着双手搓了搓胳膊。他毛衣外有穿浅蓝色外套，但看着很薄，外头没套大衣。

　　吴麦高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他的脸，熟悉又陌生。真是张白净帅气的脸，眉眼很好看，尤其是眼睛，又黑又亮，鼻子也很挺很秀气，嘴唇稍微有些薄，不说话的时候嘴角就微微上弯，像在微笑一样。大概没休息好，他脸上还带着点倦意，温和又吸引人。

　　“你是不是穿着衣服睡觉了？”吴麦高忍不住多管闲事，他以前常常不脱衣服就在被窝里睡觉，大冬天里可没少受罪。

　　“啊？”男生明显没想到吴麦高会这么问，稍微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嗯，嘿嘿，看东西看忘时间，直接就睡了。”

　　……日了狗了，你竟然会害羞？你怎么可以害羞！你这模样可是在丢咱两个的人啊！吴麦高哈哈哈笑成了傻`子，你个狗大少也有这幅模样的时候啊！

　　他越笑，余辉越不好意思，连脚步都稍微快了点。

　　“呐，这个给你！”吴麦高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就往人脖子上套，他知道这狗大少肯定假正经，不好意思戴。

　　“不……”高个男生都来不及拒绝，围巾就已经牢牢套在他脖子上，本来就跟套索似的，他一后退往紧拉，差点没给勒断气，‘用’字硬是没说出来，直吐舌头翻白眼。

　　“别客气，大冷天的……嘿嘿嘿。”吴麦高本来想说这围巾是你的，但怕太突兀，没敢实话实说，就在那傻乎乎地傻笑。

　　本来高个男生是想摘下来的，但看到他局促不安的样子，递完毛巾以后扭捏紧张的动作，心一软，没有拒绝。

　　“……谢谢。”狗大少声音不大，笑着用手摸`摸脖子上还带着暖意的围巾。

　　“嘿嘿嘿……”吴麦高心想你谢个什么呀……不好意思直挠头，

　　吴麦高的‘善意感知’技能感觉到了狗大少的善意，从探查技能里看到狗大少呼吸略微急促，心跳略微加速，脸上也泛起可疑的红晕。

　　“不好好穿衣服，果然是冻感冒了！”神医吴麦高又给人下了诊断书。

　　路本来没多长，但不晓得为什么今天走起来就挺长。

　　“对了，我是余辉，x中高二的，你呢？”总沉默着也太尴尬，高个男生主动找话题。

　　“我是你隔壁班一班的，我叫吴麦高。”吴麦高没眨眼睛，但要是拿鉴定技能观察吴麦高，一定能发现他的欺诈技能熟练度有所上涨。

　　“嗯，是有点眼熟，我好像确实见过你。”余辉盯着他脸仔细看，认真点头得出结论。

　　“嘿嘿。”吴麦高心说你丫拉倒吧！比我还会装，我昨天是见过你，但那时候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现在华丽转身，光鲜亮丽帅得掉渣渣，你说见过我？简直是吹牛不打草稿。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感觉挺特别的，明明是‘陌生人’，感觉确实也非常陌生，但气氛很舒服，偶尔没话说的时候也没觉得特别尴尬，很特别的感觉。

　　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吴麦高见余辉穿得实在是薄，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想往人身上披，不过余辉躲开了，连摇着脑袋脸说不用，吴麦高想说自己有寒冷忍耐技能，这点冷风小意思，但余辉把头摇成拨浪鼓，拽着大衣直往吴麦高身上裹，他也关心看起来身板单薄的吴麦高，怕吴麦高着凉。

　　“小样，力气还挺大……”吴麦高心想要不是怕用了真力气把你弄伤，早把你摁倒硬套了……不过看狗大少往自己身上裹衣服也是真好心的份上，我也就原谅他了。

　　不过狗大少还是笨！都你自己的大衣，瞎客气什么？活该冻感冒！

　　吴麦高大喇喇往一班里走的时候受到了全班人的注目礼，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到一个穿着黑大衣的小帅哥在大家聚焦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到一个位置，然后一屁`股坐下。

　　吴麦高心其实半路就抖成糠筛了，先前跟余辉一起走路为了不显得怪异他特地关闭了跟隐匿和潜行相关的技能，刚大步进门可算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开技能已经晚了，唯有死撑。

　　“早上好闫鑫。”吴麦高坐立不安，先给正一脸震惊看着自己的小胖子打招呼。

　　“那个……吴……麦高？”闫鑫不太敢跟眼前的帅哥相认：“你……你昨天是长这样吗？”

　　“不然我长什么样？”吴麦高直翻白眼。

　　“你……”小胖子先用手比了个长，又比了个高，最后尴尬地收手，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明明记得昨天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又记不准确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中了什么妖法？

　　吴麦高没心没肺，他说我今天中午一定要吃个饱，肉菜要大份的。

　　闫鑫说他也是，这么多天，昨天是头一回吃到真正应该属于他的饭菜，今天一定得再体验一回。对了，吴麦高啊你实在太耀眼了，你看我们班所有人都盯着你看呢，你昨天到底是怎么让大家都看不见你的，特异功能？

　　“以后你就晓得了。”吴麦高笑着打哈哈，属性面板的消息现在还不为普通人所知，但是很快就会随着新闻和广播扩散开来。

　　也是吴麦高脸皮厚，人家班主任第一节课过来查人数的时候吴麦高硬是装木头杵在里头，明明像鸭群里的小公鸡一样显眼，但吴麦高就在那死撑。一班班主任清点人数没问题，也只多看了吴麦高两眼，把他当别的班过来串门的学生，没特意过来询问他。

　　第一节自习课下课，吴麦高撑着脑袋跟小胖子聊天，余辉竟然揭起帐篷的门帘出现在门口。

　　“同学你好，能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吴麦高吗？”余辉叫住一个正要往外走的女生。

　　女孩停住，脸先是一红，随后才奇怪地说：“啊？我们班……”她想说班里没有一个叫吴麦高的学生。

　　“嗨！吴麦高！”余辉冲着离门口不远的吴麦高招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条围巾。

　　刚被叫住的女生一脸糊涂：这男生什么时候成我们班的了？难不成还有在停课前一天转学过来的说法？

　　“咦？余辉叫你？他怎么认识的你，你们不是昨天还……”正跟吴麦高聊天的闫鑫也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吴麦高已经乐呵呵起身过去了，当初自己还真挺帅的呀，尤其是跟其他人站一起那么一对比……吴麦高憨态可掬，放肆地打量着余辉，‘自我欣赏’起来。

　　“你围巾，早晨忘记还给你了。”余辉把围巾往过来递，学校里的帐篷里有烤箱和空调双重加热，很温暖，余辉脸色也比早晨好了很多。

　　“你戴着啊，放学路上也还很冷呢！”吴麦高不接围巾。

　　“我没事，小跑两步就回家了，而且也没多冷。”余辉往过来递围巾，他说主要是今天就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他怕以后没机会给吴麦高还围巾。

　　“没关系，不用还我，这条围巾送你了！”吴麦高拿着围巾不由分说又往余辉脖子上套，但没什么经验，手忙脚乱套了好几次才围人脖子上，周围不少人在旁边看，众目睽睽之下余辉也有点不好意思，没多说话。

　　“真的，送给你了……你以后出门穿厚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吴麦高明明个子低，还跟老妈子似叮嘱人家，仿佛人家才是孩子。

　　余辉张了张嘴，但不晓得该说什么话。也是，这都停课前最后一天了，自己班里许多以前暗恋别人的男生和女生就像要面对世界末日一样鼓起勇气表达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只因为这一分别，以后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看余辉吃瘪，乖宝宝似戴着围巾回去了，吴麦高也美滋滋坐回座位，心情愉快得很。

　　这条围巾让余辉拿回去也没什么，衣帽间里漂亮围巾可还多着呐！其实早上还看到一条鹿绒的，又细腻又软和，比这一条还漂亮，回去他就把那条给戴上，嘿嘿嘿嘿……

　　“你笑什么笑得这么幸福？”小胖子伸手在吴麦高面前晃，打断吴麦高的白日美梦。

　　“啊？”吴麦高用手搓搓脸，笑眯眯说：“说了你也不懂，嘿嘿嘿。”

　　小胖子直翻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不懂这个？：“收手吧，你们两个男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哼！”吴麦高牛气地脑袋昂老高：你懂个篮子！

　　小胖子也直撅嘴：看把你给能的！

　　中午饭点，吴麦高和闫鑫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争先恐后撒丫子往餐厅帐篷跑，一路上被他俩挤到的学生直大嗓门骂两个没公德的小畜生，二位倒是没半点眼色，这是学校里最后一餐饭了，说什么也得好好巴结打饭的大妈，大大来一勺梅菜扣肉。

　　“阿姨你今天真漂亮！”

　　“哎呀小帅哥嘴真甜，今天的梅菜扣肉特别好，你可多吃点。”额外大大一勺肉盖在米饭上头。

　　“阿姨你今天真漂亮！”

　　“小胖墩小小年纪不学好，油嘴滑舌的！”一勺又一勺，全是青菜。

　　“这不公平！”小胖子眼泪花直转，凭什么说一样的话，我就满盘子的菜？我肥头大耳的，到底哪里长得像兔子？

　　“我跟你说这就是生活。”吴麦高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嘿嘿，你俩可真逗！”旁边有人笑着拍吴麦高肩膀。

　　“哇，余辉？你也打饭呀！”吴麦高正开心，眼睛都眯成条缝了。

　　“是啊，你们等下我。”一边转头面向餐台：“阿姨您今天可真漂亮！”

　　“哎呀你这个俊小伙子就是爱说大实话！”大妈笑成朵花，丰盛的肉菜接二连三扣上来，堆高高。

　　小胖子直想把菜盖到自己脑袋上死了算了。

　　三个人找位置往下坐，小胖子哭丧着脸难过得不行，学校里最后一餐，没想到竟然这么凄惨，难不成这真的预示着生活的艰辛和惨淡？

　　吴麦高也在看坐自己对面的余辉，不出他所料，余辉虽然笑得挺礼貌，但脸色也不是特别好。

　　余辉饭量小，而且不怎么爱吃肉，那么几大勺肉菜扣在上头，想也知道他胃口。

　　“余辉，要不你跟闫鑫换着吃吧，他饭量大，菜多也能吃完。”

　　“啊？好的。”余辉如蒙大赦，直点头：“正好我喜欢吃蔬菜。”

　　“嘿嘿。”吴麦高`挺矜持。

　　“哎？还有这种好事？”正哭丧脸的小胖子突然间拨开乌云看到太阳，欣喜之余都没反应过来。

　　“他不爱吃肉。”吴麦高给小胖子解释。他得意忘形，心想那小子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我还不知道他？

　　“你怎么知道？”小胖子幸福地端着满是肉的餐盘，多嘴问了一句。

　　吴麦高一抬头，见对面余辉也正盯着自己等答案。

　　“我……我观察的。”吴麦高几乎是低声嘀咕。他局促得很，总不能说我特么就是余辉，我当然知道自己以前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吧？

　　“啧啧，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也答应他。”小胖子口无遮拦，摇头晃脑地感叹。

　　“吃你的肉！”吴麦高直用胳膊肘戳闫鑫，这小胖子不会说话，瞎说！

　　偷偷抬起头，余辉在那专心吃菜，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

　　这一回，吴麦高竟然没猜出来余辉在想什么。

　　哈哈哈，不过都没关系，不重要不重要。

　　吴麦高低头看餐盘里的菜，以前自己就是特别矫情，不吃这不吃那，挑三拣四。但末日来临治好了自己的挑食，饿到极限时别说草根树皮，就是皮鞋和皮带都可以煮了吃，现在的饭菜都是上天的恩赐，有的吃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吴麦高低头认真吃起饭来。

　　这样好的饭菜，以后或许真就再也吃不到了。

　　另一边的余辉也吃得格外认真，他其实也一直观察着因为腼腆而不好意思抬起头的吴麦高，吴麦高看着挺开朗的，没想到也这么开不起玩笑……

　　他不由得回想起吴麦高的同学刚说的话，想起吴麦高鼓起勇气挂到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想起早晨故作轻松跟自己谈笑，却因为担心自己着凉，脱下大衣往自己身上披，完全不顾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在寒风里会多冷……

　　在停课前最后一天才鼓起勇气来跟自己搭话，他之前默默注视了自己多久了呢？

　　但，这也大概是吴麦高最后的勇敢了吧。

　　余辉经历过很多表白，一直没想过会有男生喜欢上自己。

　　但说实话，他看到吴麦高脸上故作无所谓的笑容，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余辉头一次心疼一个人。

　　他习惯了无所谓地拒绝对自己表白的人，但眼前的吴麦高根本就没有多少奢望，这反而让余辉有些在意，吴麦高笑的时候傻傻的，很好玩，余辉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吴麦高，那个……你家在哪里？”余辉没话找话，问埋头吃饭的吴麦高。

　　吴麦高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微笑，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有家。”

　　一瞬间，余辉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胸腔里钝钝地疼，呼吸困难，几乎要窒息。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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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两个（一个？）男主终于碰到一起了。撒花。
感谢小伙伴们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