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相拥--吸血鬼的爱情》瑾瑜

14、Ch14.生与死的别离

　　昏暗的小巷, 狭窄得只能同时有两人通过。那正合我的心意, 要是一大群人在我身后追杀着我, 我可不容易应付他们。现在可好, 这小镇我已住了八年, 我就跟这群可恶的人类作捉迷藏的游戏。此时的我脸上露出的不是惊慌的表情, 而是狡黠的表情。
　　我敏捷地从一条小巷转入另一条小巷里, 背后仍旧是重重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看到底有多少人在追着我, 反正我只能拚命地把他们甩脱。
　　此时的天意并没有明亮起来, 反正越来越昏暗。那是下雨前的天色, 黑压压的云朵从远处传到小镇上空, 正准备洗涤这小镇上邪恶的心灵。
　　我依然拚命地跑着, 凭着直觉而不断地在小巷里左穿右插。
　　天下起豆大的雨点, 滴到我的脸上, 迅速地滑落下脸颊, 然后落在地上。此时我才发现街上全是暗红色的血迹, 那暗红色的血迹布满在大街上, 甚至在房子的外墙上也沾上不少。血迹斑斑, 到底死了多少吸血鬼的人类? 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那残忍的事实。
　　那是熟悉的街道, 在不知不觉间我已跑到大街上。昔日喧闹的大街, 繁华的市集, 现在只剩下骇人的血路。那骇人的血路从远处流来, 流过我的脚旁, 而继续汇聚着。那血路似是有生命般的, 汇聚向同一方向流去。那是向镇外的方向。我忍不住捂住嘴巴, 心也跟着心疼起来。那些吸血鬼的血是有灵性地想往他们的家流去, 到死的一刻他们仍然想念着自己的家。
　　传说中吸血鬼是已死的人, 但他们有思想, 有行动, 甚至比起人类更懂得真情。
　　我的脸已湿湿地, 不晓得那是为死去的吸血鬼流下的眼泪还是雨水在我脸上滑过。
　　我拚命地向前跑, 大街上大大小小的水滩令我寸步难移, 连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不能被那群人类抓住!那刻我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一个踉跄, 我不小心地跌倒在地, 身上的衣服都沾上了雨水。我止不住低骂着, 埋怨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才来摔倒。我依然听见背后有重重的脚步声。但是那脚步声却不像一堆人在疾走的声音, 而像一人在跑的脚步声。是谁?是谁在我背后跑来? 一大堆疑惑困在心中, 我却没勇气回头一看去证实疑问的答案。
　　念头一转, 我立刻爬了起来。想什么疑问, 逃命才是最重要。
　　我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迅速向前跑着。
　　可下一秒, 我的动作定格了。
　　我意识到有不详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只厚实的手搭上了我的左肩, 我的背部不禁冒起鸡皮疙瘩。是谁?是谁在我的背后?又是那个疑问在我心中盘踞着。我皱起眉头, 凭感官去感觉背后是否有杀气。然后, 我的额头上多了三条黑线,。竟然没有杀气的存在, 可真的来者不善。我的心在苦苦地叫喊着。
　　「绮然。」一把温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虽然我身处沙沙的雨声中, 但是我却一清二楚地听见那叫着我名字的声音。是羲翮的嗓音。我的眼角悄悄地滑落着一滴泪水, 是高兴的泪水。
　　我立刻转身看着来人。
　　果然就是羲翮。

　　我看见他平常金色的双眸竟然变成了琥珀色, 而且他手中的银色长剑还沾着血迹。那些鲜血一滴滴慢慢地滴落在地, 却没有跟以往地上的血迹汇聚在一起, 而化成一个图案。那个以斑点组成的图案有点像文字, 更甚者是一个「憎」字。何人的血可以有这么强大的憎恨怨气, 到流出鲜血的一刻仍不忘如何憎恨别人? 是人类? 还是吸血鬼?
　　羲翮目无表情, 且全身充满了杀气。他似是一个杀人工具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有点跟我所认识的温柔的羲翮有所不同。他还是我喜爱的羲翮吗? 我心底在轻轻地问着。
　　「翮……」我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 并尝试靠近他的身边。
　　他竟然没有反应。
　　雨水狠狠地打落在我们的身上, 这一场雨似乎有下欲几天几夜的迹象。湿透了的身子真的有点,不好受, 可心扉更加不好受。直觉告诉我, 眼前的人双手是沾满上鲜血的。而不管那是人类的鲜血还是吸血鬼的鲜血, 我一样觉得恶心。为什么非得起纷争吗?为什么人类一定要杀光吸血鬼一族的? 我不解, 也没人可以清楚回答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在吸血鬼族群内你看见曾经熟悉的脸孔, 你会狠心杀他吗? 会吗? 若果是魔鬼的话, 那一定会狠狠地砍下去, 而不管什么曾有过感情。要是这样的话, 那么那人便是可悲的人。
　　忽然间, 我狠狠地掴了羲翮一耳光。他不能变成嗜血的恶魔, 也只有掴耳光才能唤醒温柔的他。
　　清脆的耳光声在雨声中显得非常突兀, 甚至盖过了下雨的沙沙声。
　　他的脸上迅速地出现了五指的印, 连嘴角也流出一丝血丝。我是否有点过火了? 我不自觉地抿紧了上唇。

　　终于, 羲翮的右手动了一下, 眼中的琥珀色也转为金色。
　　「对不起, 绮然。」他第一句竟然是向我道歉。我有点愕然。
　　「对不起, 我没有遵循你的吩咐而回去那旧屋。」他带着歉意地说着。我瞪大双眼继续盯着他。然后, 我切齿地质问着他, 「然后呢?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儿? 你明明晓得回来小镇就是危机重重, 而且人类是想杀尽所有吸血鬼的。你这样在街上大摇大摆, 到底你是不是想不要性命了?」从内心一直积压着的情感在一刻间倾泻出来, 我忍不住对羲翮吼叫着。
　　听后, 羲翮的头垂下着。他却没有反驳我的话。
　　我霍然一把抓住羲翮的衣领, 连连质问着, 「明明是叫你躲起来, 你为什么又跑出来? 你就不知道『死』字是怎写的……」质问最后变成我的嘀咕。
　　「抱歉了绮然。」他口中还是说着那一句道歉的说话。

　　倏然, 沉重的脚步声在羲翮的背后响起, 我意识到不祥的事终于来临了。而羲翮似乎也发现异样, 身子亦不禁绷紧。大概是追杀我们的人类吧。我却亮起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这似是有反常态的我。
　　「翮, 看来我们得好好地保护自己。」我轻声在羲翮的耳畔耳语着。
　　终于来到非必要亮出杀害别人的念头了, 「弱肉强食, 适者生存。」, 此时脑海中不得不想起这样的八字真言。人到了最后生死关头, 真的可以什么事也做出而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我就在这刻为这问题寻找着答案。
　　我偷偷地握紧怀中的短剑。
　　远处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甚至在雨中看见朦胧的身影。是为数十多人的身影。
　　此时, 羲翮也举起他的银剑, 作好警戒的准备。
　　雨还是下得很大, 远处天空的红色毒雾似地消散了一些。那群人类在雨中慢慢地向我们走来, 而我们却愣住在原地。这次逃也逃不了, 以我们二人之力量根本不敌十多人的, 不过我相信「绝处可逢生」的话语, 所以我坚定地迎战。
　　「绮然, 你害怕吗?」羲翮忽地轻声问着我。
　　我挑眉报以他一微笑, 「不, 有羲翮在身边就不害怕。」
　　在生与死的一刻, 我只要在羲翮的身边就什么也不害怕, 因为是他给了我存在的力气和信心。
　　「那就好了。」羲翮浅浅地轻叹着, 随即他的金眸变成琥珀色。我又想起那一句, 『拥有琥珀色双眸的吸血鬼俱有长生不老的能力 , 而且是最强魔力的吸血鬼。通常地出现琥珀色双眸均俱有人与吸血鬼两种血液……』。

　　我相信命运中我与羲翮相遇的时机, 我更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体内似是有一股雄雄烈火在搧动着我的神经线, 令所有神经线都亢奋起来, 而我也振奋起来。
　　只要能与羲翮永远在一起, 我什么也不怕! 这句话儿在心底里回响着。

　　须臾, 那群人类来到我们的跟前。看见我们手中亮起的剑, 他们的脸上开始慌起来。看见他们的惊慌样子, 我反而从容地浅笑着。在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自信可以浅笑起来, 只是感觉到身体内的骚动而令我不自觉地笑起来。
　　「绮然, 小心保护自己。」羲翮在耳畔轻声叮嘱着, 然后他立刻冲上前。这次他选择了主动进攻, 主动进攻是更容易击中敌人的弱点。
　　人类的弱点是什么? 我思绪中凭空出现的问题。
　　是脆弱的□□, 还有跃动的心脏。
　　可是, 吸血鬼的弱点也是跃动的心脏, 当心脏被掏空的话, 尽管吸血鬼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也只有一死。
　　这场用生命来作赌注的杀戮, 斗智斗气斗力, 未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转眼间, 羲翮已经跟几名人类缠上了, 在电光火石间, 我看见他奋力反抗的认真模样。
　　「在世俗眼光下, 我们的爱情还可以开花结果吗?」我曾经有过的疑问, 也许在这一场纷争中我会找到答案。

　　在瞬间我身边冒出了几名人类, 而我立刻反应掏出怀内的短剑。锋利的短剑是羲翮送给我的东西, 握紧它就似是羲翮跟我在一起同握这把短剑。短剑十分的轻盈, 挥舞的时候我总是听见它「霍霍」声的剑风。在力气上我娇柔的小女孩总比那些大人为之逊色, 所以我是选择技术性策略。短剑握在我的手中似是跟我溶为一体, 在剎那间已削去那几人的衣袖。
　　此时, 我的脚步也变得很轻盈, 我在不自觉间跳起曾经学过的舞蹈。那轻柔的舞蹈, 变化莫测的步法, 令那些人类在一刻间都难以接近我的身边。
　　在那些人类看呆的时候, 便是我下手的时机。我轻松地掠去他们几缕头发, 并亮出阴深的笑容。
　　在另一厢子, 羲翮同样轻松地杀伤了几名人类, 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银剑。在绝无退路的一刻, 我们只能选择杀戮再别无他选。
　　人类他们开始后退了, 可能是他们意想不到我们二人有这样的厉害。是爱令我们奋不顾身地保护对方, 拚命地反抗!

　　倏然, 一支利箭划破雨天的安宁, 径直地向我们射来。那箭的目标是我, 而且速度快速无比。我愣住了, 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那金色的箭头, 是我曾经见识过的东西, 是在闇黑森林里看过的金箭。逐渐靠近的危机, 在眼前放大放大。我似是看傻了眼。我看见旁人瞪大的眼睛, 还有羲翮惊慌的样子, 世界在霎间安静下来, 雨声没听到了, 连时间也似地停顿了, 心中感到无比的安稳。
　　在利箭快将射中我的一刻, 羲翮飞身扑到我的跟前。我睁眼看见他青黑色的脸, 还有手中依旧滴着鲜血的长剑。他扑到我胸前的那刻, 我奇异地感觉到他的体温, 很暖和的体温, 一下子传到我的身体内, 甚至传到我的神经线内。吸血鬼是没有体温的生物, 可羲翮却有着体温。难道是我一瞬间的错觉?
　　我听到利箭快速插进□□的声音, 「刷」的一声, 连带箭的寒光插进了羲翮的背部。我听见羲翮微弱地说着, 「绮然, 我要好好保护你。」我愕然了, 喉咙里不自觉发出的吼叫, 「翮……」
　　吼声在空旷的大街上回荡着, 亦在我心中回荡着。
　　羲翮的背部立刻渗出鲜血来, 而且似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出来。泪水不争气地涌到我的眼眶内, 并慢慢地滑落在脸上。我努力地用手来按住羲翮的伤口, 可鲜血还是不断地从那伤口涌出。「为什么要这样做? 羲翮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下那一箭?」我喃喃自语着。心慌了, 鲜血从我的指缝渗出, 甚至我的手也沾满羲翮的血。
　　「绮然, 知不知道, 我不想你受伤。就是这原因令我有勇气去挡下这一箭。」羲翮抬头满脸温柔地看着我, 他的手抚上我的脸。「才不要, 我曾经答应过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 所以你才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含泪地反驳着他的话。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打量着, 「如果将来我不在你的身边, 你也得好好保护自己, 绮然。」羲翮显得更虚弱无力。
　　在剎那间, 我看见那箭插进羲翮右边背部, 那靠近心脏的位置。如果心脏的跳动停止了, 那么羲翮也会死去。
　　不可以! 羲翮不可以死去! 我的心如刀割般, 疼痛非常。
　　「是谁射来的箭?」嗜血的眼睛迅速抬起, 冷洌地环视四周, 并看见了远处的身影。那身影手中握着一把弓箭。
　　没错, 是那人。
　　我一把拔出插在羲翮背部的金箭, 然后一眼瞄中远处的身影, 用手奋力地把箭飞出去。
　　「那箭是回赠给你的。」我狠狠地说着。
　　神奇的是, 金箭丝毫不差地插入那人的身体内, 那人倒下了, 在雨中流出大量的鲜血。
　　在这瞬间, 我扶着羲翮迅速离开那大街。羲翮需要休息的地方, 还有我们最后相聚的地方—— 那时的旧屋子。

　　如果要我与你承受生与死的离别, 我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