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捉贼捉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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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纪飞鱼坐着闭目养神。
麓山至长安一带应该已经被搜了个遍。马车走了数日，走的都是偏僻小道，她中途被迷晕过一次，想来是需要通过关｜卡，又怕她坏事，便不知用什么法子将她偷运了出去。
迄今为止，她只见过青娘一人。
纪飞鱼做过无数次诱饵，每一次都在赡思辛的掌控之中，唯有这一次，她脱离了控制。
靖东王靠着车壁，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回这颗诱饵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跟那个人，已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
二月廿九，雍州知州文载道一行抵京。
文知州呈上柴炎遇刺案与巫｜蛊｜案的卷宗，君后与宗人府一同阅卷，于三日后殿审。
金銮殿。
文知州述说完案情，众臣议论一番，君后传靖东王夫妇进殿。
靖东王夫妇缓缓入殿。两人一丝不苟地行礼，模样十分恭敬。
君后命人给靖东王妃赐座，靖东王妃推拒，君后说：“陛下特地交代本君要照看王妃，王妃莫要拂了陛下的好意。”
靖东王妃只得坐下。
“柴员外郎之死系有人假扮其侍从所为，此人已服毒自尽，若说有人借柴员外郎之死引出巫｜蛊｜木人，陷害靖东王，也算顺理成章。只是……”君后看向靖东王妃，“文知州说王妃一见木人便十分慌张，不知可有其事？”
柴姮说：“那木人是从臣妇贴身侍女身上搜出，臣妇从不信鬼神，如何会有此物，故一见便知是陷害，又因那侍女素来与臣妇亲厚，一时才会激动了些。”
靖东王说：“内子自有孕以来，情绪波动颇大，陛下亦有身孕，君后应当知晓其中缘故。”
此话一语双关，文知州眉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去看君后的反应。
君后命传侍女未央上殿。
无论是文知州还是宗人府都没有对她用刑，至今未得一字口供。她跪在殿中，垂着脑袋，似已认命。
柴姮不似董惬，她久处京中，对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熟悉得很，于是先发制人：“未央是臣妇的陪嫁侍女，与臣妇一道去了封地，她的父母兄弟却都在长安，幕后之人许是抓住了她的亲人，逼她陷害臣妇。”
宁王说：“王妃料事如神，未央的亲人的确失踪了。”
柴姮俯视未央，“未央，你自幼便在我身边，我自问待你不薄。那幕后之人抓了你的亲人，就是要你构陷于我，你自以为保住了他们，殊不知你早晚会被灭口，而你一死，你的父母兄弟焉有命在？”
她循循善诱，“倒不如你将一切和盘托出，也许还能保住自己一条性命。”
未央跟随柴姮多年，岂不知这番道理，却抱了一线希望，想要保至亲性命。
她抬起头，按照那人的指示说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父母兄弟之所以不在京中，是因为奴婢怕一朝事发，提前让他们离开了。”
君后问道：“你为何要害陛下？”
“正如王妃所说，奴婢与她感情深厚，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更见不得她痴恋王爷多年，王爷心中却装着另一个人。”
众臣有所预感，都屏住了呼吸。
果然听见未央冷笑，“纪五公子素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能想到他心心念念之人竟会是他的亲妹妹！”
靖东王周身一震。
未央还在继续：“前往封地之前，王爷四处搜寻木头，雕刻人偶。那人偶没有轮廓，王妃见过几次，画下那人偶的衣饰，命奴婢暗中查探。奴婢在王爷的一处私宅发现了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正是陛下，衣饰与人偶一模一样。”
靖东王闭了闭眼，终于出声：“所谓私宅、画像，想必也是幕后之人的杜撰，又能说明什么？”
宁王沉声道：“这么说，王爷是承认有人偶了。”
“本王雕着玩的，不想竟会被有心人利用。”
君后面沉如水。
未央仰视靖东王妃，“王妃可想知道那画像上题了什么字？”她一字一顿，“彼美人兮，在水之畔，我不见兮，寤寐思服。”
柴姮面色煞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君后面无表情地下旨：“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众卿知道轻重。”
众臣如蒙大赦，“是。”
帘幕后头，太皇太后摇了摇头。
宗人府大牢。
靖东王的牢间就在靖东王妃对面。二人入狱后，君后处处优容，还请太医给他们把过一次脉，金銮殿上闹成那样，他们的待遇也没有丝毫下降。
每日靖东王会问一次靖东王妃腹中的胎儿，靖东王妃则回答一次，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许是金銮殿上受到的刺激太大，这日夜里，靖东王妃终于不再安睡。
她质问靖东王所谓私宅画像是否确有其事。
靖东王说：“倘若未央当真探知此等秘｜事，她为何不告诉你呢？什么罪名都好，我都能辩解一二，唯有这阴｜私｜之事，幕后之人料定我难以说清。”
靖东王妃站起来，“但凡你心中坦荡，又怎会难以说清！”
靖东王温声道：“你如今有孕，不要动辄激动。”
柴姮步步紧逼，“那人偶雕的究竟是谁？”
靖东王终于不耐烦，也站了起来，“不过是一些旧事，你何必抓住不放！”
柴姮一拳砸在栅栏上，不一会儿便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假孕药的药效已然消失，她只能来这么一出，将手上的血抹到｜身｜下，伪作流产之态。
靖东王惊慌失措地喊人，一边喊一边安慰她，眼里的关切丝毫不似作伪。
宗人府的医官赶来为靖东王妃诊治，最终没能保住靖东王妃腹中的孩子。翌日女帝派了太医和宫女过去，又命将靖东王妃迁去宗人府的空房。
空房是圈｜禁｜皇室宗亲的地方，原本是不许有奴婢侍候的，女帝却对靖东王妃网开一面，留下宫女打理她的起居饮食。
靖东王妃痛不欲生，屡屡打翻药碗，不知是第几次端上药来，领头者看靖东王妃一眼，命宫女们都出去。
领头者微微施礼，“奴婢连翘，是宫中掌药，奉陛下之命为王妃调理身体。”她倒出一碗药，用银针试｜毒，“王妃的药奴婢们都试过毒，王妃若是不信，每回奴婢都会当着您的面再试一次。”
她放下药碗，又施一礼，便走了出去。
柴姮将那碗药倒进了花盆里。
如此过了数日。花盆里的君子兰黄了一片叶子，连翘走向花盆，柴姮心中一紧，却见她叫来宫女，将那盆栽换了。
两日后，连翘笑着送来一只食盒。
她说：“这是陛下御赐给王妃的，一路都不许人看呢。”
待房中再无一人，柴姮打开食盒，里面赫然放着一碟豌豆黄。
昔年纪飞鱼为柴姮做这道豌豆黄，是为了救她五哥，如今她再送一次，只为表达相同的意思。
她要柴姮以死明志，为纪昭洗脱嫌疑。
靖东王妃向宁王自首，称未央是受她指使埋下巫｜蛊｜木人，而她这么做是因为望夫成龙，想要一登后位。
宁王即刻入宫，上报女帝，女帝命他封锁消息。待宁王走后，女帝召来巡防营统领陈愈，下了一道密｜旨。
是夜，丰台大营被团团包围。统领柴屹率兵查看，只见陈愈一脸肃容：“奉陛下口谕，柴氏疑有｜不轨之心，丰台大营与柴氏相关者，一律扣押！”
靖东王妃自首的第四日，靖东王夫妇二度受审，地点仍在金銮殿。
重刑之下未央仍未改口，靖东王妃却言之凿凿地认罪。柴姮称一切皆是她自己一念之差，与柴氏毫不相干，还请陛下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上，只处置她一人。
众臣只见女帝温文道：“既如此，靖东王妃判斩立决，夷九族，靖东王教妻无方，赐三十军棍。”
靖东王妃惨痛道：“求陛下开恩！”
女帝依旧温文，“三日后行刑。”
胤朝之前，天下本属郭氏，称大周。大周隐帝郭臻的儿子个个早｜夭，他只得立了自己妻子柴皇后的侄子柴裕为太子，柴裕改名为郭裕，在隐帝死后继位。柴裕慧眼识珠，从禁军中提携了元贞，因四处征战，自己仅在位五年就因病去世，死前将年幼的太子柴训托付给元贞，孰料后者早有篡位之心，柴裕不过身死一年，元贞便掌控了局势，逼小皇帝柴训禅位于他，就此建立胤朝。
元贞将柴训降为赵王，仍给他王者的待遇，还专门定下祖训，规定元氏皇帝必须要保全柴氏子孙，即便他们犯罪，也不能加以刑罚，即便他们犯的是谋逆大罪，也只能在狱中赐死，不能在刑场上公然屠｜戮，更不能牵连家属。
柴氏初时确有王者之尊，只是时移世异，到了柴姮之父柴不为这一代，便只剩一个齐国公的爵位和丰台大营的兵权。
元氏的祖训女帝自然不必遵守。她将长安城内的柴氏族人都抓了起来，各州府亦被交托了夷九族的重任，大有斩草除根的架势。
三月廿四，柴氏族人跪了一地，这次依旧是京兆尹何渭监斩。
何大人不可谓不倒霉，因为这次……
又、有、人、劫、法、场、了！
数十名大汉甫一现身，围观群众中便有许多人亮出了袖箭。一名大汉砍断捆着柴姮的绳索，拉起她就跑，给他们断后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跑着跑着柴姮身边便只剩下三人。
追兵还在后头，四人躲进小巷，拉起柴姮的那名大汉从胸口取出一身衣服，三人背过身去，柴姮迅速换上衣服，清咳一声示意他们转身，其中一人捡起地上的囚衣换上，与另一人跑了出去，将追兵引开。
柴姮与那名大汉最终跑入一处宅院，开启房间中的机关，进入一条密道。
数十名大汉已在密道中等候多时。
当日元秩挟持其父，柴不为欲｜逼｜宫｜救主，又恐不能回来，遂将密道的存在告知柴姮，又拨了一批死｜士给她，嘱咐她看准时机就跑。
当日的柴姮没有跑，今日的柴姮一口气跑到了密道的终点——丰台大营。
大汉名叫柴雁，密道之中，他告诉柴姮女帝已派巡防营包围丰台大营，柴姮听后非但没有犹豫，反而下令加速，一行人很快探入丰台大营。
巡防营只守在外围，他们行事小心，倒也没有惊动巡防营。这些大汉中本就有丰台大营的将士，他们兵分几路，开始召集将士。众将士被困在此，本就心绪不宁，又听闻柴姮逃了出来，自然心生敬佩，很快聚集起来。
时间紧迫，柴姮迅速作出部署，众将士领命而去，开始突围。
前锋人数太少，被巡防营毫不费力地歼｜灭。
柴姮下令放箭，却迟迟没有听见动静，她扭头望去，只见高处的弓箭手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那弓竟然断了！
正是这一惊怔，巡防营的弓箭手已然就位。
火箭破空而来，丰台大营渐成一片火海。
巡防营统领陈愈声如洪钟：“柴姮谋逆，丰台大营附逆，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柴姮明了一切，笑得苦涩：原来是要捉贼捉赃啊。
明华宫中，女帝正在练字，身边只留一个高高瘦瘦的宫女。
宫女说：“柴氏一倒，他便少了一条臂膀，依今日情势，也只能做到此处了。”
千雀放下笔，“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当真不会有其他人了吗？”
“一个是她心中所爱，一个是她心中所恨，除此两者之外，再不会有人能乱了她的心神。”
作者有话说
第189章 捉贼捉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