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心神俱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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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平东王妃涉｜嫌｜弑｜君，柴姮再傻，也知道她老公瞒着她做了另一套计划。
他如今成了丰台大营统领，倒是不窝囊了，窝囊的变成了她。
他任由她在府中酗酒、打骂下人，愣是把她当成了透明人。
一日她在他去上朝的路上拦住他，似醉非醉地说：“你可真是好手段。”
他将她扶正，蔼然道：“夫人经此一劫，该当休养生息，莫要多思多虑。”
是啊，当初定计之时，就已经想到她假装被俘，事后极有可能被罢职，这也没什么，左不过韬光养晦，总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可能会由云骑将军暂代丰台大营统领一职，也是将军夫人一早就想到的。
可她没有想到他另有安排，这令她怀疑自己成了一颗棋子，而非跟他一样的执棋人。
平东王妃谋｜刺｜一案由君后亲自审理，宗人府宗令宁王协理。
平东王妃身边有一名极通药理的侍女，名唤画屏。此女在重刑之下交代了她埋藏剩余毒｜药的地点——就在驿馆附近的竹林。
巡防营果然在竹林里找到了包裹严实的断红。
据画屏所说，她仰慕平东王已久，平东王却暗中警告她不要有非分之想，平东王妃更是有意无意地羞辱，她恨｜毒｜了此二人，故而在平东王妃为女帝做的糕点里下｜毒，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这个故事的编造痕迹太过明显，君后实在不能轻轻放过。
他命人将平东王妃带上来。
宁王转述画屏的说辞，问平东王妃可有此事。
董惬说：“臣妇从未苛待画屏，不知是谁唆使她犯下如此大罪，又编造如此说辞。”
画屏说：“没有人唆使我，这一切都是我一人的主意。”
当天夜里，画屏撞墙自尽。
平东王妃的嫌疑深重至无以复加，朝臣们纷纷谏言君后用刑。
给女帝喂完药，君后说起了案情。
女帝说：“就算画屏不死，也会找个机会反口，大嫂嫂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焉知你大嫂嫂不是受人唆使，做了那捕蝉的螳螂。”
君后坚持不对平东王妃用刑。他暗中安排平东王与平东王世子见了平东王妃一面。
多年夫妻，纪绍深知董惬性情，不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可转念一想纪业的人时刻在他们身边，也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挑唆已然完成。
听见响动，董惬抬起头来，见是丈夫跟儿子，她立马站起来，纪焕正欲上前，却被纪绍拦下。
纪绍凝视着她，“你有没有？”
董惬难以置信地摇头，“我们多年夫妻，连你都不信我……”
纪绍从怀中掏出一物，将那纸包展开，露出一块胶状物体，“这是熬成胶状的马钱子，是制作断红的原料之一，我在你妆奁的夹层里找到的。”
他将纸包原样包好放回去，又盯着她道：“你有没有？”
董惬愤慨不已，“我没有！”
她未露出一丝慌乱神色，只是刚烈地否认，看上去真像是冤枉的。
纪焕很想相信母亲，转念一想却说：“母亲可知，有人想借母亲陷害父亲，若是母亲知道什么却不说，儿子与父亲也难逃此劫。”
董惬终难忍泪，“焕儿，连你也不信我……”
纪焕低下头去，“母亲，一念之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错再错。若是母亲因为儿子错了念头，儿子亦是难逃罪责。”
他取出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向自己捅去，董惬急忙扑上去，按着他的伤口泣不成声。
纪昭扶着纪焕离去，徒留董惬一人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三个字：我没有。
平东王妃坚称自己是被陷害的，君后又不肯用刑，案情一时｜胶｜着。
女帝对君后说：“宗人府里有纪业的人，为了尽早结案，想必会引导董惬认罪。”
君后表示他早就想到了，陛下当可安心养病。
帝后这回却想错了。纪业迟迟没有派人去诱导董惬，反倒是朝堂之上要求严惩平东王妃、下狱平东王的声音愈演愈烈。
平东王走出驿馆，自请入宗人府，以求查明真相，君后欣然应允。
女帝听了不由皱眉，“你怎么不安排一个替｜身｜进去，大哥哥亲自进去太危险了。”
君后揉开她的眉头，“我本想如此安排，可你大哥哥说，有些事情终归要亲自面对。”
平东王的牢间就在平东王妃对面。君后自始至终没有苛待他们，配置都是最好的。他们每日用的膳食和水，都是经过御林军和巡防营双重把关，又有寻芳令暗中监视，可谓万无一失。
平东王妃散乱着头发，已然心如死灰，平东王间或看她一眼，没有出言安慰。
此番对垒，双方都非常清楚这是一场拉锯战，谁先熬不住，谁就先露出马脚。
女帝收到盛相送来的一份名单，上面是据她观察可能有异｜心｜的官员，千雀接过名单，自去查证。
女帝在甘泉宫住了有一段时日，尚宫黄芪深觉被冷落，特地来甘泉宫向女帝汇报太后的动向。
寿康宫近来十分安静，太后表兄之子叶暨也安守本分，其实没什么可汇报的。
女帝便十分无语，“你是想我了吗？”
不知为何，黄芪心中一震，说了句不搭边的话：“当年，我虽不忍，却是无能为力。”
女帝目光渺远，“那又如何，你我终究是女帝与臣子，而非飞鱼与四九了。”
毒早已解了，她每日都窝在宫里喝药，早就无聊到不行，算算时辰君后正在上早朝，女帝便起了顽皮心思，对黄芪一笑：“我们出去玩儿吧！”
黄芪一脸你又想坑我，“君后若是问起来……”
她一脸理所当然，“自然是你的不是。”
终是拗不过她，尚宫黄芪将女帝扮作宫女，带着她出了宫。
纪飞鱼蹦蹦跳跳地行走在长街上，东看看西瞧瞧，诸梁台心想不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皆系于她一身，人人都喊她一声陛下，可她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少女。
她从小就喜欢玩，这些算计使她头疼，她一点都不喜欢，她也曾试图拒绝，她也曾央着她带她出去玩，她也曾……那样满心信赖地看着她。
女帝回宫时，看见甘泉宫的宫人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黄芪迅速跪了下来。
君后阴沉着脸，女帝本想撒个娇，转念一想赡思辛想离间她与君后久矣，这倒不失为一个演戏的好时机。
她便骄横道：“朕去哪里，难道还要受君后辖制吗？”
平跃一把将她按进怀里。
他未道一语，她却清楚感觉到了他的害怕。
晚间就寝时，她问他要不要借此机会表演不合，他摇头，“演戏太累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倚在床边正梳着头，有些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抚摸她的长发，“你其实，早就累了吧。”
心底最隐秘的心思被人戳破，女帝一瞬间失去了所有表情。
九月初九，重阳节。
那日女帝偷跑出宫，君后责罚了甘泉宫的一众宫人，尚宫黄芪被杖责二十，贬去浣衣局为奴。
翌日女帝便搬回了明华宫。
纪飞鱼心很乱。平跃太聪明了，他已经看穿了她，如果她再待在他身边，就什么都瞒不过他了。
本是帝后成婚的一年之期，女帝却还病着，君后则忙着帮她处理朝事，两人竟都默契地只字不提。
入夜，女帝召了裴司乐入明华宫伴驾。
一曲毕，女帝仍在走神，直到裴映说：“君后在殿外等着。”
她一激灵反应过来，“什么？”
裴映跪下告罪，“陛下出神已久，臣不知如何唤醒，假称君后在殿外，请陛下治臣欺君之罪。”
女帝不答，他继续道：“做戏偶一为之即可，陛下何必苦着自己？”
女帝命他下去，又命人摆驾甘泉宫。
走到一半，她又命轿辇回去，那句自语飘散在夜风里——
“我怕我见了他，就舍不得了。”
平东王妃谋｜刺｜一案拖了一个月，终至拖无可拖，朝臣们要求君后速速决断。
君后从善如流，“平东王妃判斩立决，夷九族，平东王无罪释放，如何？”
刑部侍郎霍淼反对：“平东王嫌疑极深，岂能无罪释放？”
“虽有嫌疑，却无实证……”君后眯了眯眼，微微一笑，“平东王先行释放，平东王妃再行处斩，如何？”
盛相出列，“君后英明。”
众臣反应过来，齐声附和：“君后英明。”
女帝虽将朝政交与君后，如此大案的处置还是要得她首肯。君后一下朝就去了明华宫。
裴总管拦住了他，“君后，叶司乐正在伴驾，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通传。”
君后闯了进去。
殿内香风阵阵，女帝换上金缕舞衣，叶暨正在吹笛，她在笛声中翩翩起舞，飘渺不似世中人。
叶暨向他行礼。女帝收了舞步，下意识冲他微笑，不知想到什么，又将笑容收敛，问他所来为何。
君后道明来意，女帝颔首，“你如此处置甚为妥当。”
叶暨感到帝后之间的氛围甚为微妙，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走出殿门前，他依稀听见君后唤了女帝的名讳。
平跃说：“飞鱼，你生我气了吗？”
那恍若神仙下凡的女子深深地凝视他，好似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去，“平跃，当初你说，你要把你的理想分我一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当初的他一心想要天下太平，想当然地认为心爱的女子唯有在太平盛世中才能开心快活，便以情为饵，要她绝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甚至跟他一起为天下太平而奋斗。
可是他忘了，或者说他刻意忽略了，她本就是个不愿担责的惫懒性子，如今肩上担了这样一副沉重的担子，过程中多有他的促成，如今她幡然醒悟，又怎能不恨他……又怎能不恨他夺了她的自由？
君后心神俱震，几乎站立不稳。
女帝病愈，悍然返朝。
根据寻芳令的情｜报，她将有异｜心｜的官员杀的杀、抓的抓，当庭杖杀者不在少数，金銮殿前鲜红一片。
平东王被释放后仍居驿馆，他此番带来的冀州营也被一并看管。某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女帝亲临驿馆，屏退左右，与平东王促膝长谈。
女帝走时，撤走了巡防营。
三日后，平东王入宫觐见，称他在搜检平东王妃的私物时，在她的妆奁里发现了胶状的马钱子。
消息传入宗人府，拒不认罪的平东王妃疯了。
平东王妃的亲人都已还乡，夷九族之事便被女帝交给了各州府。
九月廿八，京兆尹监斩平东王妃。
平东王妃疯魔不已，刽子手不敢上前，京兆尹何渭拍案而起，大喝道：“为何不下刀！不斩她就斩你！”
话音刚落，十几名彪形大汉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劫走了平东王妃。
城门都已封锁，这十几人将董惬带至一处别院，告诉她他们是平东王派来救她的。
她仍是疯疯癫癫的，仿佛没有听懂。
大汉们面面相觑。为首者摘下面巾，“王妃，我是冀州营参将公孙红啊。”
她这才有些清醒，抓着他的领口激动道：“是你！是你！”
公孙红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抱拳一礼，“还请王妃写一封书信给王爷报平安，我先给王爷送信，晚些时候再来接王妃出城。”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何必送信，我这不就来了。”
纪绍站在围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大门被破开，巡防营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命人制住董惬，公孙红不慌不忙道：“王爷这是何意？你命我等劫走王妃，如今却要将一切推到我们身上吗？”
剩余大汉扯下面巾，个个都是冀州营的将士。
纪绍跃下围墙，朝巡防营统领陈愈抱拳一礼，“这十几人为我军中败类，他们与我有私怨，意图陷害于我，还望陈统领助我生擒。”
陈愈看了公孙红一眼，又对纪绍一笑，“那是自然。”
他回礼，“请王爷退后。”
纪绍往后退了一步，不妨一记闷棍敲在脑后，一名巡防营将士面无表情地接住他，陈愈命人将他抬走。
公孙红摇头叹息，“王爷定是告诉陛下我等要劫走王妃，他再寻隙带走王妃，孰料陛下明察秋毫，竟是不给他这个机会。”
陈愈说：“陛下有令，无论是纪绍还是尔等，一律生擒。”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心神俱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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