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雪》歧路不惑

2、第二章

　　什么鬼？湄湄不是和燕修在一起吗？年前还一起吃过饭，那小子都住处都是她找的，现在嫁人又是怎么回事？
　　陶德音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姨妈，你先讲清楚。”
　　那头姨妈的声音已经带了鼻音，她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孩子这个假期回来就说她要嫁人了，我们都认为是燕修那孩子，就说这回你们都没个工作，太不稳定了，至少毕业后再讨论这事，谁知，她竟然说，她要嫁的人是南如风！婚期都定了，就是来通知我们的。”
　　这下陶德音真的吃惊了，像她这样孤陋寡闻的人也知道南如风是谁，A市的富豪榜，南如风常年排前五，最繁华的木槿街有一半是他的。陶家撑死了算书香门第，这怎么接上关系的？
　　但眼下情况不容她细想，不是她想棒打鸳鸯，而是这南家人的长相真是一眼难尽，怎么搓怎么来就算了，还有遗传性肠息肉病，别人不说，这南如风都来他们医院切两回肠子了，病历还存在系统里呢。
　　陶德音道：“好，我知道了，姨妈，你别急，我马上给她电话。”
　　姨妈道：“唉，你可一定要好好劝她，她最好能让她回心转意，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别人不知道还当我们家卖女求荣呢。”
　　陶德音又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后正想打给陶湄湄，刷新的头条映入眼帘：A市首富南如风昨夜携一年轻女子回豪宅……
　　陶德音点开一看，照片里南如风那张干瘪灰暗的脸映入眼帘，怀里抱的那个女人可不正是陶湄湄！
　　陶德音不忍再看，直接给陶湄湄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陶湄湄在那头道：“喂姐？”
　　陶德音嗯了一声，接着道：“我听姨说你喜事将近，真的吗？”
　　陶湄湄道：“那当然了，下个月8号我就订婚了。姐，你可得帮我劝劝我爸妈，他们把我说的太难听了，什么傍大款不知廉耻，我一不偷二不抢，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有错么？”
　　陶德音暗自叹气，道：“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谈吧。”
　　陶湄湄道：“怎么，你也觉得我错了？”
　　陶德音道：“你觉得你很有道理吗？你今年才满20，他南如风都快50了，比姨夫还大3岁。”
　　陶湄湄满不在乎，道：“世界上80岁娶20岁的人都有，我嫁个40多的怎么了？多了去了！再说了，A市多少姑娘打破了头的想嫁他，这好事落我头上，你们不为我高兴就算了，还说我，你们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吗！”
　　陶德音道：“下午3点，地点你定。”
　　陶湄湄沉吟后道：“金宇大厦一楼。”
　　金宇大厦是木槿街最高档的购物楼，世界上各种奢侈品都在里面找的到。陶德音曾去过几次，然后表示，惹不起惹不起，溜了。
　　两人见面后，陶湄湄画着精致的妆，优雅长裙裹着纤细合度的身材，身上带着淡淡的诱人遐想的香味，每一个路过女性都在偷偷打量她，目光里多多少少的带着羡慕。
　　这个世界公平又残酷，有人年轻漂亮，但他没钱；有人有钱，但他不好看也不年轻；两全其美何其难。很多人在最光鲜的的时光里，是过不起光鲜的生活的，等他们有钱了，韶华早逝，徒留平淡与遗憾。
　　陶湄湄非常享受这种受人注目的感觉，笑道，“阿姐，咱两好久都没一起逛街了，走，咱两一起去逛逛，你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买。”
　　陶德音道：“好呀，你带我逛，咱边逛边聊。”说着就牵起陶湄湄。
　　陶湄湄道：“那我们先给你相套首饰，再给你看几套衣服。你看看你，26的人了出门连条项链都不带，穿的比我还幼稚，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你姐。”
　　陶德音心想，我这刚下夜班能抽出空洗头见你就不错了，还带毛的项链，上手术台全得摘了。面上不显，只道：“首饰就不用了，我用不上，咱们直接逛衣服吧。”
　　一路上陶湄湄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各种讲，总结一下就这么几句话：“这是XX刚出的新款，要XX钱。”“这个牌子的衣服我觉得还行。”而陶德音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逛到最后，陶德音道：“湄湄，别买了。”
　　陶湄湄看她一眼，道：“那怎么行，你一样东西都没买。”
　　陶德音看看身后两位保镖推着的购物车里堆成山的货物，叹气道：“这栋大厦里东西，我一样都不敢要啊。”
　　陶湄湄的笑脸冷了，道：“阿姐，说来说去，你还是和我爸妈一个鼻孔出气。那好，你要说什么，现在就全说了！”
　　陶德音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你想清楚了吗，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吗？”
　　陶湄湄反讽道：“那照你这么说，我该像你一样辛辛苦苦读十几年的书，然后去找一份一个月连我衣服一半价钱都没有的工作，再嫁一个所谓的真爱，最后用半辈子的时间去买房，到头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连近个高级的场所都不知所措，连带的，我的孩子也和我一样，就这么祖祖辈辈的死守着不知所谓的节操，穷一辈子，苦一辈子！这样我就不会后悔了！对吧！”
　　陶德音怒了，问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穷？家里是不给你饭吃还是不给你衣穿了？是不让你上学还是让你当牛做马了？你吃过什么苦？你又受过什么穷！什么叫像样的衣服？就是这堆贴着名牌商标的破布吗！什么叫高级场所？就是有钱人进出的地方吗！你有没有点自己的判断，你他妈这么多年的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陶湄湄气的将手包冲她丢去，陶德音猛地闪开。
　　陶湄湄指着陶德音尖声道：“就你高尚！你清高！看看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26岁了，你什么都没有！一事无成！我就是肤浅！我就是喜欢享福！现在有一条捷径在我面前，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走。我20岁可以得到你们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财富，名声，地位！你们陶家有什么！大学里好多女生都找了有钱人，她们吃的用的比我好一万倍！我这么年轻漂亮，凭什么要在最好的时光里过得跟条狗一样！我告诉你！我不后悔，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陶德音眯着眼看着眼前年轻精致却歇斯底里的女孩，只觉得无比陌生，她深呼吸令自己冷静片刻方道：“罢了，人各有志，但有几点我想给你说清楚，因为以后我不会再说。第一：如果自己养活自己就叫苦，那我们和被豢养的猫狗有什么区别？第二：我现在的确一事无成，但这有什么可耻的？我现在能力就这么点，不代表我以后依然如此。第三：你既然铁了心的要嫁他，要用青春去换南太太这个位置，那你还是好好想想之后要怎么栓死他的心吧，人家凭什么娶你？就因为你年轻漂亮学历高？那以后要来个比你更年轻漂亮学历高的呢？最后，我还是希望你以后一如今日，永远不要后悔，因为你后悔不起。”
　　“你，你……你以后有什么事，别来求我！”陶湄湄一甩手，转身就走。
　　陶德音哼着歌往回走，一路上引来侧目无数，看你大爷哟，难道老子突然变好看了？她伸手往脸上一碰，全是湿漉漉冷冰冰的眼泪。
　　“哈，路上风沙真大呀。”她苦笑道。
　　早以为自己金刚不坏，原来还是会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