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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道士与蛇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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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做了跟着二人的准备,这场景传输似乎并不能如人愿。鄙人还未看见茅屋外的月落日升,就被再次传输了。
此次鄙人漂浮在一个道场,道场的广场中间有个擂台,擂台四周围绕着不少身着道袍的男男女女,想来都是些道门子弟。擂台的北侧有个坐北朝南台子,台子上摆着两张椅子,分别坐着两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性别恰好一男一女。看来这两个人应是此道场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无论从年纪还是身上的灵气。一个女道士盘腿坐在擂台上,身边围绕着几个道门子弟,几人所述言语都是些“之乎者也”,女道士气定神闲,似乎时时能出几句金句,惹得台下道门弟子不时发出叫好和鼓掌声,颇有舌战群儒之势。鄙人对这种理论研究十分无感,就左耳听右耳出,主要精力放在寻找柏青崖和佘楠二人上。
按理说,五岁稚子模样的柏青崖应算鸡立鹤群,十分显眼才对。然而此时即便鄙人逛遍整个道场,也未寻到那五岁稚子。莫非是鄙人判断错误,此次传输之处与二人无关?
不过,鄙人再次环顾一周,却发现那德高望重的男道士椅子下盘踞着一条大青蛇,姿势便是盘成一团立着头颈的模样,莫名让鄙人想起羊肠小道边树上的那坨人。道门强调天人合一,因此对自然中的万物都显得十分慈悲,对这青蛇也未多做理会。大青蛇就占据着最好的观赏场所,一动不动。如此想来,第一个场景和现在都有青蛇,第二个场景的佘楠又是蛇妖,绝非偶然,这两个场景中的青蛇应该就是佘楠的本体。而鄙人每次被传输的关键,大抵就出在佘楠身上。
鄙人缓缓飘到两个老道士中间,发觉这二位也无法感知鄙人的存在,企图与人交流的愿望再次落空。鄙人只得飘下台子,目光与青蛇齐平,试图知晓青蛇如此一动不动的究竟为何,试图找到柏青崖之所在。青蛇眼睛虽小,但仍能判断其焦距所在,鄙人顺着其眼色望去,其关注的不是擂台上的人,倒是对一个少年道士目不斜视。据鄙人推测,这少年应就是柏青崖了,看来这场景一下就快进了近十年光景。
和茅草屋里的五岁稚童比起来,少年道士脸上已经褪去稚嫩,需仔细观察才能找到那稚子的些许影子。1米7出头的身高显得柏青崖更为仙风道骨。柏青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擂台上道门弟子的辩法,只有眼神中闪烁着不同的色彩,显现出其对擂台上言论的态度。鄙人虽不知道辩法的子弟对典籍掌握的是否精准,运用的是否得当,但看着柏青崖的或不赞同或欣赏的眼神,也能大概推断出至少擂台上子弟运用的典籍,柏青崖都略有所悟。
不知辩了多久,大抵都快让鄙人睡着了,这场辩法终于结束了。擂台上几位弟子相互作揖,擂台下的弟子欢心鼓掌,男道士说了极为冗长的感悟和欣慰,最终以女道士对男道士施展噤声咒告终。
“文辩已了,武辩开始。”女道士朗声说着,语罢,柏青崖和几个道门子弟就飞身登上了擂台,大青蛇也从椅子下移动到台子边。鄙人跟着飘到台子边,发觉此处视野可纵观擂台上各人的行动,且直线距离可直达擂台上柏青崖的位置所在。
道门强调天人合一,因此道门的主流法术还是以运用自然之力护己御敌为主,加上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之类的玄学,便可有着千万种变换。道门的武斗一方面强调自身灵力强弱,另一方面也考核着众人对相生相克的理解与应用。换言之,两个灵力水平不分伯仲的道士,主修御水的道士未必能赢过主修御火的道士。水能扑灭火焰,也可被火焰灼成蒸汽,全靠个人灵力加持和技法运用。
听上去虽是简单,但天地之间灵气如此稀薄,能感知天地之间的元素已经颇为艰难,还要将其融入体内和自身达到共鸣,进而使之外显为气,最终能为己所用,甚至幻化它形,每一步都异常艰辛。
这几人大抵就是此道场在灵气修炼上最为出众的人物了,都已将至少一种元素融入体内,有的可释放出两种不同元素的灵气,有的甚至已能使灵气实体化为鞭子、刀剑一类的冷兵器。看着被各色气流冲击的擂台,鄙人不自觉有些欣慰,在灵力稀薄的今日,达到这几人的水平还是颇有难度的。可见这道场还是有点水平,而非江湖骗子。
尽管台上处于一片姹紫嫣红的乱斗中,柏青崖却盘腿坐在擂台上,无人攻击他,他也不攻击别人。
还在鄙人对柏青崖“敌动我不动”的策略不解时,柏青崖忽的口中念念有词起来,随着其低声吟诵,从其身上生出了无数藤蔓。还在彩色气流间比斗的众人看见藤蔓都稍一愣神,就发现自己被藤蔓捆了个扎实,一时间灵气也无法释放。战局瞬间变化,原本眼花缭乱的彩色气流特效如同被屏蔽般迅速消散,只剩下藤蔓单方面虐杀。台上的道士一个个被捆住,擂台周围的道士不知是吃惊还是恐慌,竟在擂台南侧让出了一个无人的矩形区域。这些被困住的道士便按着大小个逐个被温柔的排列在这个区域。从柏青崖上台到如同军训列队般排列整齐各位武斗选手,不过十分钟的光景。武斗也从大乱斗变成了柏青崖的绝对碾压。
“承让。”将最后一个道士排列整齐后,柏青崖从擂台上站起身来,抖了抖本就没沾染上灰尘的大袖子,向被送到台下道士们深深作揖。几位选手或钦羡或欣慰或忌恨或不服,面色各异却都一一回礼。
“今年文斗状元乃方诗荥,武斗状元便是柏青崖。”男道士对于今日的比试结果似乎很是满意,宣告结果后对今日参与比试的诸位给出了长达1小时的赞赏,又对未能晋级没机会上台的道士们给出了半个多小时的激励,最后在女道士忍无可忍的噤声咒和短到十二字的“胜者戒骄,败者戒躁,继续努力”中落下了帷幕。
比试一结束,大青蛇便飞身到道场旁的树上,一阵风般的消失了。鄙人以为场景会随之变化,未曾想竟在大太阳下愣是听了一个多小时的训话,此时精神萎靡,生无可恋,故而也懒得动弹,就悬在空中。
道场广场上的道士们四下散去,仅余几人拆卸擂台。柏青崖也跟着女道士进了一间屋子,鄙人本是悬在高处远望二人,结果女道士脚刚迈入房间,鄙人就被拉扯到了柏青崖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房间的格局与第一个场景的老道士房间几乎一直,只是内间多了个镜子,外间的一面墙不是书架而是摆放着各式瓶瓶罐罐的架子,这大抵是女道士的房间,而这女道士似乎更着重于炼丹术的修炼。
“鎏金丹。”女道士从瓶瓶罐罐中挑出个褐色瓦罐,不过一指大小,递予柏青崖。
柏青崖双手接过瓦罐,轻轻作揖:“多谢清翎真人。”
女道士摆了摆手,示意柏青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则伫立于瓶瓶罐罐的架子前。鄙人顺着其目光望去,是与刚才的瓦罐一模一样三个瓦罐。
“只需三年。”女道士缓缓开口。
“太长。”柏青崖盯着手中瓦罐,语气听着有些急迫。
“时也命也。”女道士缓缓回头,眼中一片清明。
“谋事在人。”柏青崖虽低着头,语气却无半点弱势。
“成事在天。”女道士盯了柏青崖半晌,终究摇了摇头。
柏青崖听了这四个字,面色稍变,随即抬头,坚定的望着女道士“思量修善罢了。”
女道士听了此言,略有深意的一笑,并未回应。
柏青崖也就一直不言不语,感受着女道士的视线。
“清翎师妹,我进来了?”外面的男声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女道士一直冷淡的表情突然显露出了接地气的嫌弃,一挥手,大门就开了。之前话多的男道士就走了进来。
“又是鎏金丹。”男道士忘了一眼丹药架,就知道柏青崖拿了什么,“青崖呀,不是师叔祖打击你,这鎏金丹虽说是我师祖所炼,丹药未成他便仙去了。师祖曾记载这鎏金丹的原料是天降星火,但是否能有神器之能无人知晓,助人渡劫更是无从考证。况且当年发现其仙去之时,炼丹炉已经被打开了,这鎏金丹一共炼成几颗,是否被人调换过都未可知,你两年前开始收集鎏金丹,现在手上也有七八颗了,才只凑到当年发现的鎏金丹的四分之一不到。你真觉得这九牛一毛的数量能助其飞升不成。”虽然男道士在道场的啰嗦使人嫌弃,但此时的啰嗦显得极为友好,好歹让鄙人捋顺了女道士与柏青崖如同对暗号般的核心内容。柏青崖大概是想用神器助某人渡劫飞升,故而将心思动在了鎏金丹上,女道士的态度大抵是不赞同柏青崖助这个人,而男道士的态度则认为仅凭鎏金丹助人渡劫,收效甚微。
“清尘真人所言甚是。”柏青崖起身对着男道士深深作揖,“青崖今年已然十五,武试也卫冕成功,故而想下山历练,望二位师叔祖批准。”
“这……”本喋喋不休的男道士听了这话,面色有些为难。
“执迷不悟。”女道士倒是有了些怒气,甩了甩宽大的袖子,背过身去,不再理会。
男道士看了看女道士的背影,又看着弯腰不起身的柏青崖,最终仍是松了口:“也罢,但佘楠必须留在昆仑山上,明年比试前你必须赶回来。”
“师兄!”女道士对男道士的决定非常不满,厉声叫着。
“师妹。”男道士只冷淡的叫了一声,女道士就如同泄气皮球,没了刚才凌厉之姿。“午后启程。”
听了这话,柏青崖脸上有些犹豫和不舍,但也并未多言。
男道士看了柏青崖的脸色,轻叹一声:“不用这么急,他总要和佘楠说一声,不然又要天翻地覆了。”女道士听了这话,也微微叹气。
“多谢二位师叔祖。”柏青崖缓缓起身,又拜了一次,才离开房间。
“师妹,你我终究无法护着青崖一生一世。”被迫飘走前,鄙人听见了男道士无奈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