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街》瞎侃

63、亡灵之都（十一）

　　男孩冲他轻轻的笑，然后看向黑衣人，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无情。你很难想象一个男孩的脸上会出现如此冷漠的神情，看上去让人觉得害怕，却给他添了几分别样的威严。
　　他握住项桐的手用了用力，“我们一起杀了他。”
　　项桐轻轻点头，“嗯。”
　　男孩突然挥动手中的黑伞，“哗！”的一声，伞面上的雨水溅射出去。雨突然停下来，项桐能看到凝固在自己眼前的水滴。男孩再一次挥动黑伞，凝固的水滴全都调转了方向，不再是向下，而是向前。流星般朝黑衣人爆射而去。
　　“啊！”黑衣人凄厉的惨叫。
　　它们不是流星，它们是高速飞行的子弹，每一颗都带着致命的杀伤力无情的穿透黑衣人的身体，把黑衣人撕裂的粉碎。
　　最终，千疮百孔的黑衣人在半空中炸裂开来，还有他身后的死神幻影，以及那些飞舞的小鬼们。
　　手中一空，项桐扭头看去。男孩打着伞走远了，哼着一首略显悲凉的歌谣，带走了头顶上那片雨。朦胧的雨幕让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透着一股子孤单。
　　大厅里安静下来，黑衣人死了，项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看着一个方向怔怔地出神，那里本该站着一个女孩。
　　有什么东西突然掉了下来，摔在项桐脚边，打断了他的思绪。是一只猫头鹰，还有他的那把黑伞。

　　古堡外面。
　　浪花拍打礁石。
　　岸边，贝贝和闹闹正努力把两条小船推进海里。唐爷帮交易员缠着绷带，“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狼狈，究竟是什么东西把你伤成这样？”
　　“鸦将。”交易员说：“听过这个名字么？”
　　唐爷想了想，“好像记得。”
　　上面的吊桥上，小诸葛正伸长脖子向前张望，刘琳琳从后面走过来，“怎么样，小弟出来了么？”
　　“还没有。”小诸葛摇头。
　　“不会有事吧？”小巫女略显担心。
　　“放心。”小诸葛说：“都说我给小弟看过面相了，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出不了问题。”
　　“别贫！”刘琳琳白了他一眼。
　　“来了来了！小弟出来了！”小诸葛突然指向前方。
　　刘琳琳在第一时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项桐。担忧的神色终于从眼中退了下去，但很快又被疑惑占据了。
　　正准备招手的小诸葛也发现了不对劲，嘀咕说：“小弟怎么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刘琳琳的目光凝了凝，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看着项桐走过来，低着头，走的很慢。背上仿佛有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压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很累很累。手里无力地提着那把黑伞，头顶上一只猫头鹰飞来飞去。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震似的。
　　矗立在他们面前的那座古堡，那只匍匐在悬崖上的钢铁巨兽，在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声中坍塌了下去，变成了一片废墟。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能让项桐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他仿佛没听见，又好像背上的沉重不能让他再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回过头去关注这壮观的一幕。
　　“咦？怎么就小弟自己，唐薇薇呢？”小诸葛突然说。
　　唐薇薇脑中猛地劈过一道闪电，她忽然明白了项桐背负的是什么，那是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英雄之墓。
　　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泥土味，被亡灵破坏的墓地焕然一新。小虫子在草丛中飞舞，墓碑上蹲着懒撒的□□，乌鸦矗立在小木屋上。
　　无处不充满了静谧。
　　守夜人正往嘴里大口灌酒，喝了个痛快。用胳膊在嘴边随便一抹，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两个新堆起来的土包在他朦胧如雾般的眼睛里晃来晃去。
　　黑猫和金鱼站在一个新土包前，墓碑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一个又酷又孤独的杀手。”
　　静默了许久，黑猫慢慢掏出一根烟吊在嘴里，然后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云雾。
　　金鱼把背上的狙击枪拿下来，上前一步，插在墓碑旁的地上。美目闪动，红唇轻启，“谢谢。”
　　不远处的另一个新土包前，项桐抱着白玫瑰，看着竖立在眼前的那把狰狞的镰刀，犹似又看到了那个女孩挥动这把武器时酷酷的身影，眼中有悲伤在闪动，弯下身子把怀里的玫瑰轻轻放在地上。
　　身后，小诸葛和刘琳琳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叹了口气。

　　黑市。
　　门上的风铃响了。
　　桌子上的一截枯木上，一条小蛇猛地调转身子，抬起头。竖起的瞳孔里映着刚推门进来的男孩，警惕的吐着信子。
　　正伏案在一本厚重的书上写着什么的巫毒夫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笔，低头，目光越过眼镜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声音嘶哑的问：“你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是巫毒夫人吗？”项桐问。
　　巫毒夫人和那条小蛇一直盯着他看，巫毒夫人点了点头。
　　“有个女孩拜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项桐把怀里抱着的玻璃鱼缸放在桌子上。
　　风铃“叮铃铃”的响。
　　巫毒夫人目送项桐带着一股子落寞和孤单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收回目光，放在面前的玻璃缸上，枯木上的小蛇也开始打量这个鱼缸。里面有一只巴掌大的爬行动物突然动了动，似是伸了个懒腰。
　　“是腐叶啊。”巫毒夫人喃喃。似是想起了什么，拿起羽毛笔在书上写下一个名字。字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风吹散了般。

　　项桐，小诸葛，刘琳琳坐在高脚椅上，面前都放着一杯水。
　　“这次真谢谢你们了。”唐爷正忙着给猫头鹰喂面包虫。
　　小诸葛盯着猫头鹰打量了一会，“老头你确定它不会再变成恶魔了吧？”
　　“放心。”唐爷指了指猫头鹰恢复正常的眼睛，“恶魔之气已经从它体内离开了，它现在就是一只可爱无害的小鸟。”又把一只面包虫扔进它嘴里，用手指挑了挑它的嘴巴。
　　“搞了半天，原来这只蠢鸟是你养的宠物。”刘琳琳撇了撇嘴，“差点害死我们。”
　　“抱歉抱歉。”唐爷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这次我会看好它的，绝不会让它再胡来了。”
　　“最好是这样。”刘琳琳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只有项桐心不在焉的，趴在桌子上盯着水杯看，双目无神。直到唐爷把一张长方形的银色滚边纸片放在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的很出色，这是车票，给你们的奖励。”唐爷说。
　　项桐翻看着手里的车票，正面写着一行小
　　字，“开往格林小镇”。背面是一辆火车的图案，头部略显狰狞。
　　“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唐爷拿出最新的《梧桐街早报》，“你们以后又可以进入食尸鬼书店了。”
　　“食尸鬼书店？”小诸葛拿起报纸看，果然发现头版上刊登着食尸鬼书店对他们解除禁令的报道。
　　“你们之前是怎么惹着那群食尸鬼了？”唐爷看着他们。
　　“还不是他俩在人家的地盘打起来了，所以就被撵出来了呗。”刘琳琳瞥了瞥项桐和小诸葛。
　　“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食尸鬼是一个很庞大的种族，而且他们有债必偿。”唐爷好心提醒。
　　“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小诸葛看完了报道，“我记得他们好像说什么在我们没对这个世界做出重大贡献之前，食尸鬼书店将不再对我们开放。”
　　“可能是因为你们这次打败了恶魔吧。”唐爷耸耸肩。
　　唐爷看向项桐，小诸葛和刘琳琳也朝这边看来。发现他正把车票一圈一圈的缠在手指上，好像并没有听他们说话，目光游离，在发呆。

　　“当你走进这欢乐场。”
　　“背上所有的梦与想。”
　　“各色的脸上各色的妆。”
　　“......”
　　刘琳琳哼着调调，走在自家小区里，手指甩着钥匙串，心情不错。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晚风驱赶燥热，吹在身上格外凉爽。偶尔会有嬉闹声从旁边的别墅里传来，那是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晚间喜剧节目，欢声笑语。
　　刘琳琳突然放慢了脚步，她隐约看到前面的树底下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才看清是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熊。
　　“姐姐好。”小女孩细声细语，显然是认识刘琳琳。
　　刘琳琳也认识她，笑着问：“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去睡觉？”
　　小女孩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害怕，慢慢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别墅。刘琳琳狐疑的向上看去，亮着光的窗户里，突然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够了！滚！”男人的嘶吼。
　　“该滚的是你！这是我家！”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伴随着女人的哀嚎，能想象出女人捂住半边脸痛苦的样子。
　　“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女人的尖叫声。
　　“噼里啪啦！”玻璃器具在地上摔的粉碎。
　　小女孩紧抿着嘴唇，低下头。一双漂亮可爱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风吹动她的裙摆，身体微微颤抖，不知冷的还是因为害怕，抱着怀里的熊更紧了一些。
　　刘琳琳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看着这个小女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弱小无助的自己。蹲下身子，拉起小女孩冷冰冰的小手，“你跟姐姐睡去好不好？姐姐一个人睡好害怕的，你陪陪姐姐行不行？”
　　小女孩怔了怔，不等回答。刘琳琳已经拉着她朝自己家走去。
　　来到客厅，刘琳琳对小女孩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叔叔阿姨都睡了，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小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
　　刘琳琳准备上楼回卧室，却突然被小女孩从身后拽住了，回头看着她，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女孩抿了抿嘴唇，似是有些犹豫，不好意思开口。还不等她鼓起勇气，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这下她也不用开口了，脸上瞬间腾起一片酡红，头埋进胸口里。
　　刘琳琳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有些犯难，因为她不会做饭。